六月将至,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正午过后,柳挽青就躲在阴凉的窑洞里发呆。
正当柳挽青出神之际,柳小弟一路跑得飞快,匆匆撞开了家门:“阿姊!阿姊!”
柳挽青听见天井里的动静,回过神:“跑这么急做甚,阿姊又不会跑了!”
柳小弟来不及歇口气,便急急拉住柳挽青的衣袖往屋里拽:“阿姊你快躲起来!那李炀带人找到柳家村来了!”
正在柳小弟急得头顶冒烟的当口,柳老爹家的大门被人“砰砰”拍响。
柳挽青想到她前两天和柳家阿娘从弘缘寺回来,撞上了李家的小儿子李炀之后,那李炀便是一副令人作呕的神色,不禁让她脸上浮现厌恶之色。
李炀借着他老爹李里正和县令关系好,素来爱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欺男霸女,特别是柳家村这个村子专出面容姣好的女子,李炀就更爱往这边跑了。
十里八乡,也只有柳里正为人耿直,时常为了柳家村的人和李家杠上。
柳小弟拉她回到屋舍中,却死活找不着可以藏身的地方,一张肉脸憋得通红,急得在原地上窜下跳。
门外传来年轻男子的喊话声:“柳娘子!李炀对你一见钟情,今日特来下聘求娶!”
柳挽青极力冷静下来,拉过柳小弟对他道:“你个子小,从后墙爬出去到地里去找阿爹阿娘,让他们去找咱们里正过来。”
柳小弟咬着腮帮郑重地点头:“那你千万不要给他们开门!”
说完他就转身就快速地往后墙跑去,一刻也不敢耽搁地翻出了墙。
柳挽青蹙眉听着门外的吵闹声,脸上浮现厌恶之色。她索性回了屋里,将屋门一道给锁起来。
她坐回床边,看了看床上昏睡不醒的男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凭她一人,手无缚鸡之力,若到时候若那李炀真的冲了进来,难道真要任人鱼肉?她出身的项家虽然大厦已倾,可百年世家出来的女儿,又怎甘愿任人宰割?
她柳挽青手心渐渐捏紧,目光无意之中,突然瞥到一旁小凳上放着的一只铁护腕上。
这是从床上那男子的手腕上解下来的,护腕内另有一层机关,其中的空槽,正适合绣花针的大小。这机关设计得精巧,若非她自幼受兄长影响,恐怕也难以看出其中玄机。
她正沉凝思索间,听见门外李炀的叫嚣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传来的反而一声声稚子的怒骂:“李炀你这个臭人烂人,还想娶我阿姊,我呸!”
原来是柳小弟刚翻出了墙,便被李炀身边眼尖的家丁发现抓住了!
柳挽青脸色一冷,当机立断地拿起那铁护腕正欲走出去。
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极大的力度将她整个人给扯了回去!
柳挽青只觉得天地一阵反转,随即下巴一痛,似乎磕在了什么坚硬却又有弹性的东西上。
她忍痛抬起头,正正对上一双漆黑却空洞的眸。
那男子竟不知何时醒来,此刻正用一双毫无焦距的瞳孔“盯”着她。
柳挽青连忙就要爬起身,却发现纤细腰间和单薄的肩膀上,分别这男子的两臂束缚着。
“别动!”刚刚醒来的宋梓庭只觉得脑袋还有些昏然,感觉到她想要挣脱,便下意识将手臂上的力量加得更重一些,略微沙哑的声音中还暗含警告:“不准走!”
他低头轻轻地嗅了一会儿她身上的暖香,才感觉到头疼略有缓解。刚才她离得他远了,那头疼便立时将他从昏睡中迫醒。
而柳挽青何时与男子如此靠近过,尤其此时门外的人还在拎着柳小弟冲门里耀武扬威好一会以后,见里边无人应声,便开始动手砸门。她不由得又急又恼,道:“是我救了你,你怎能这般无礼对我,还不快放开!”
宋梓庭显然也听到了门外的叫嚣声,但太阳穴处的疼痛让他无暇理会外边的人在说些什么,只深深地吸着她身上的香气。
柳挽青气急,哪里还顾得了他是个伤患,当下伸手朝他腰间的伤处狠狠一掐,听到身下的人一声吃痛的闷哼,同时束缚在她身上的手臂也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下来。
她趁机跳下了床,拿起刚才掉落在地的铁护腕,拨开门栓便冲了出去。
天井的大门已经被砸开,李炀一行人正在天井中,准备接着砸开内屋门。
偏在这时,那门开了。屋内走出来一个冷脸美人。
正被一个李家庄的家丁提溜在手中的柳小弟,看着李炀已经开始一步一步朝柳挽青逼去,当下急得拼命挣扎着四肢。
就在李炀得意不已之时,空气中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破空之声,一根银针穿透那抓着柳小弟的家丁的脚掌,院中顿时响起一声惨叫。
柳小弟趁机逃脱,双腿刚一着地便往柳挽青那头跑去,护在她面前,一张胖脸对着李炀,气得通红,睚眦欲裂!
李炀眯眼瞧了瞧柳挽青臂上的铁护腕,面色狰狞:“都给我避开她手上的东西,今天一定要将人给我带回去!”
柳挽青眉目冷然,咬牙对着李炀射出最后一针,被李炀险险地避开,没入了土中!
眼见柳挽青的绣花针终于用完,李炀片刻也不停就朝她扑了过去。
就在这火光电石之间,柳挽青身后忽然缠过来一条臂膀,将她迅速地拉了回去!
与此同时,一根箭矢飞快从她眼前划过,直直冲着李炀而去。
李炀一声痛呼,被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柳挽青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幕。
那只插入李炀肩头的箭矢尾部仍在轻轻晃动,上面隐隐还能看见那代表本朝尊贵的“敕造”二字。
这正是那日救回屋内那个男人之时,从他伤口上取下的箭矢。
众人慢慢看清了从屋子里走出的那个高大身影。
只见那人表情淡淡,抿着唇一言不发。温暖的日光照在他脸上,那玉雕般精致的五官却无半点暖意,仿若一樽被精心打磨的冰冷雕塑。
那男子定定地立在她身后,眉梢间显而易见地有几分不悦和对疼痛的隐忍:“我说了,不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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