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上来,我和米阳都没有反抗,呆呆的任由他们摆布。
就在110赶到,即将把我们带走之时,失魂落魄的店长冲上前,红着眼,指着我身上的连衣裙和凉鞋,又拉又扯,歇斯底里吼叫,“脱下来,脱下来!”
我涣散的神智突然像是受到什么东西鼓舞,一下回笼,推开她,冷笑,“不就是一百万?还怕赔不起?别说我身上的,就是这地上的,架上的,每一件,每一样,不管是好的坏的,都给我打好包等着,少一件告到你破产!”
店长被我唬的一愣一愣,就连110的两位民警也不免惊诧,估计是没见过我这样砸了店还嚣张到这份上的刁女,就连米阳都不免小小震撼一把,暗叹看来还是不够了解这丫头啊。
“上诉,我要上诉!我要上诉!”换了谁也会气不过,负责店铺管理的店长更是气不过,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昏了过去。
原来这位店长还想协调和解的,那我不是把事情越弄越糟糕了?我有一点点后悔。
“店长!”几个店员忙上前扶住,拨打了120。
看店长那惨白的脸色,我的罪恶感终于卷土重来,同时也有点担心,她不会就这么挂了吧?
“放心,挂不了。”米阳拍了拍我的肩,宽慰我。
也是,刚才她说“脱下来,脱下来”可是中气十足,抵得过十个喇叭了,挂得了才怪。
等到上了警车,我瘫软在不知道靠过多少罪犯的椅背上,身子微微发抖,一百万啊,叫我到哪里去找一百万!
“这就摊了,刚不是还挺威风?”米阳见了我的熊样,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情和我说笑,真不知这是不是他故意下的套。
我懒得理他,沉浸在到哪里去整一百万的思绪中。
打电话回家?虽然这是爸爸一通电话就能解决的事,可是我不想给他抹黑,也不想他看不起我。那还有谁,还有谁呢?
“不就是一百万?还怕赔不起?别说我身上的,就是这地上的,架上的,每一件,每一样,不管是好的坏的,都给我打好包等着,少一件告到你破产!丫头,刚才你真的好‘cool’!来来来,再和哥哥说一遍,让哥哥重温回味一下……”米阳学着我的语气阴阳怪气的将我那段豪言壮语模仿了一遍,让我瘫软无力的身子一下子充满精力,跃到他身上,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化身母夜叉,凶狠的眼神像是要吃了他,“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晚上没找我,如果你不气我,我就不会……就不会……都是你,都是你,呜呜……”说着说着我哭了起来,呜呜,话都放出去了,赔不起面子事小,坐牢事大,我不要哇……
“是我是我是我不好,丫头,你别这样,搞的我怪难受,我也只是想逗你玩儿,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米阳手忙脚乱的哄着我,对于我这说变就变的性子实在有些适应不过来,刚刚还拽到天,怎么突然就哭了起来,哭的他心里也难受。
“本来就是你不好,就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是你连累的我!”我拍打着他的胸部,现在我真的恨死他了!
“吵什么吵,安静点!”坐在副驾的110警察厉声呵斥,立即将我唬的怕怕,他是警察,警察啊!
马上,我们安静下来。
“米阳……你……身上带了多少钱?有没有一百万?”虽然我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忍不住开口,轻推着米阳,一抽一泣。
“没有,带那么多钱等着抢劫啊。”米阳没好气的给了我一个暴栗,打消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那一百万里也有你的份,五五分,我不占你便宜。”本来我是想问他家里是不是很有钱,看的出来米阳全身上下穿的都与萧昱那些贵的吓人的穿着有的一拼,而且我赌气进香奈儿准备让他大出血时时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与连云澈又是死党,我想他家应该不是一般的有钱。
可是想到我自己的情况,我猜想着米阳或许也和我一样有着相同的想法,不愿意让家里知道这事,否则他早在保安上来抓人之前就先把我那狠话给先说的。可是他没有,说明他有自己的想法。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不勉强他向家里寻求帮助。但是,那一百万的损失确实有他一半的责任,虽然五十万对我来讲也无处可筹,可少了五十万也是五十万啊!
“我也没说占你便宜。”米阳闷笑,小丫头,才想到啊。
“那你的五十万有办法筹到吗?”我支支吾吾问。
“这是我的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你……”这话堵得我好气,可想到有求于他就硬生生压下了,继续轻轻蹭他,“厄……那个,我的意思是……”
“什么?”
“就是……就是……恩,如果你能很快就筹集到你的五十万,恩……能不能也帮我……恩,那个……”好难为情,我从来没觉得这么丢脸过,此时此刻,我相信米阳绝对有能力解决我的烦恼,我想他随身携带的卡里少说也该十几万的零花钱。
“哪个?你说清楚啊。”米阳努力憋着笑,催促,再拖延他就要破功了。
“就是那个嘛!”我知道他肯定明白我的意思,偏偏就是我要说出来,不由的急了起来。
“那个到底是哪个?你不说清楚,我怎么帮?”
“就是……就是……恩……”不知怎么搞的,几次话到嘴边,那简单不过的一句话我就是说不出口,为此我很抓狂。
看我红着脸怎么也说不出,米阳忍耐已到极限,别过头,对着车窗一阵无声大笑,然后回头,看着我,帮我说出了那难以启齿的话,“也帮你筹五十万?”
“嗯嗯嗯……”我像小鸡啄米一样拼命点头,“你放心,我会还你的,顶多五年!”
其实我是想说十年,可怕米阳听了不肯借,就说了个谎。
“五年?”米阳看着我的眼神让我明白他对此表示非常怀疑。
“最多最多七年!”我忙纠正。
“七年?”米阳还是不信。
“绝对不会超过十年!真的,我可以发誓!”我信誓旦旦,果然我不是撒谎的料。
米阳看了看我,若有所思,然后一本正经开口,“其实,我忘了和你说……”
“什么?”
“我自己的那五十万我最多也只能筹到四十万,所以……”
我刚刚燃起的希望被他无情掐灭,放开他,安静的回到自己座位,垂着头,像只斗败的鸵鸟。
“难道我真的要坐牢吗?”我的声音闷闷的,到了这份上,我知道只有这条路了。
看我萎靡不振的样子,米阳有些不忍,想要开口,却又觉得自己确实没底。
他与云澈的家里都管得严,每月生活费虽然比一般人家要多些,但也非常有节制。他的是每月五千,云澈差不多也是这个水平,自己所有积蓄也就才二十万,云澈那里估计也多不到哪里去,要一下子筹一百万确实有些棘手。如果答应了她,最后却做不到,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她希望。
十九岁,我第一次来到警察局,而且是以“犯人”的身份。
在我们边上的一桌,歪歪扭扭的倒着个醉鬼,双手双脚被拷在不锈钢制的椅子上,对于民警的审问牛头不对马嘴,激动之时,不要命的挣扎着四肢,一声声清脆的手铐碰金属的“铛铛”声为他虎啸一样的嗓门疯狂伴奏。
“妈的,老子告诉你,明天就杀光你全家!”
“他娘的,你算个什么东西!连老子点的女人都敢抢!嗝……爷爷待会就踢断你的命根子,让你断子绝孙……”
“啪……”民警黑着脸,将口录本重重摔在桌上,“你倒是试试!信不信毙了你!”
我被这骇人的气势吓得不清,无意识的望米阳身上靠,警察叔叔比我想象中的要凶悍不知多少倍!
米阳知道我该是有些吓到了,看了看那醉鬼,然后凑到我耳边,“丫头,信不信他马上就要哭了?”
“啊?”我是不是听错了?
“呜……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就只会欺软怕硬,怎么就不去把他也抓来?金融危机,单位不景气,首先被开除的就是我们这些无名小卒。养家糊口的活计没了,你们又去炒房价,炒粮,粮粮买不起,屋屋住不起,娃娃开学的费用都涨了一倍!呜呜,社会主义,社会的是你们这些有权势肥的流油蛀虫,主义的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出来辛辛苦苦打工还要被资本家克扣公司,凭什么呀……凭什么!就连个小姐也要和我们抢,你们这是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我严重怀疑我的听力眼力,这个悲悲戚戚蜷缩成小猫一样呜咽对社会发出悲情无奈指责的“小老百姓”真的就是刚才气势汹汹的醉鬼?
“姓名,年龄,性别,主要社会关系,家庭住址……”正在这档口,负责审问我们这桌的一位国字脸的警察大哥面无表情开始录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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