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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妃侧之帝都殇》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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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绚烂终有涯,高崖之处一脚踏空,跌下来就是噬人黑暗,修罗地狱的恶鬼过耳呼啸,身外寒风削骨。我像无根落叶翩然翻飞坠下,无论飞到何处,一双阴邪的厉眼总是如影随形,跟着我起舞的步伐,怨毒的追随着我。当我想停下身姿的时候才霍然发现,竟停不下来,身体脱离了意识,每一个动作都像被锁定执行的程序,甚至连呐喊呼救都是奢侈。说不上来这是怎样的情形,就像一个被囚禁在茧内的人,束缚住了手脚,连挣扎也不能,心智跟着彷徨起来,惶恐、不安、躁动……似乎已嗅到了死神的气息。

脑海里忽的闪过一个“死”字。但也只是一闪,还来不及惧怕,一声破空而来的“小师叔祖”宛如解禁咒语一般将我从缚身蚕茧中解救出来。瞬时清醒,却惊见我置身于废弃院落的阁楼之上,脚踏摇摇欲坠的扶手栏杆大有飞身而下的态势,风中腐旧的栏杆发出“咯吱”的催命声响。惊恐让我僵硬了身子,这姿态只要稍稍一动必定坠身下楼,三楼虽不至丧命,致残却是必然的,所谓千钧一发自是为此时景象量身打造的词汇。我只能直勾勾看着楼下那个呆愣着的青袍学徒,品严那壮硕颀长的身形就这样硬生生的刻进眼里。

定格,静止。

静止,定格。

但见鹰一样的矫健身姿远远奔来,我想出声制止已然来不及,哥的身形如离弦之箭,眼看窜入楼内。不消片刻,他的脚步声已出现在我身后,大口喘息道,“雨儿,千万别动,我来救你。”哥轻步踏上久未有人踏过的朽木地板,脚下的“吱呀”声不绝于耳。短短几步路,竟然长如万里,令人心如火焚。

一步,两步,三步……哥好不容易走近我,长手一捞,猛然将我带下破损的栏杆,卷入怀中。掌风扫过之处,余劲让腐木不住的颤晃,转眼一截烂木折断落下,我尚未及看清已是木屑四散。我瞪大双目,除了发抖什么反应也无,直到被哥小心翼翼抱下了残破阁楼,方惊觉攀附在哥身上的双手染满了鲜血,而哥随意套在身上的素色薄袍更是沾染了大块大块的血渍。

这妖异的血红胀满了眼睛,看来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哥!你流了好多血。”不知怎的,我脱口而出的居然是这样一句没有营养的话。哥勉力的笑了笑,心弦一松,便不支倒下。我一时慌神,见品严仍呆站在原处,大叫,“品严,快过来帮我。”谁知品严非但没动仍是直直站着,像一座人形化石天长地久的站着。我顿感蹊跷,放下哥上前拉他,“品严?”第一下他似毫无知觉,第二下他僵硬的身体轰然往前倒下。我吓了一跳,急忙扯住他,奈何他壮硕的身体岂是我能扯住,最后,他只能倒在地上。

我翻过品严俯趴的身体,让他躺平。才瞧见他的嘴角在不断溢血,像是终年不枯涸的泉眼,一汩一汩,情形格外诡异。我从没见过这种离奇的场景,从品严的颈脉和腕脉判断,他该是健康正常的。可现在……我的心一片冰凉,甚至在这个暖日下的早晨不住地打着寒颤。

毛骨悚然吗?这破落的庭院,破落的阁楼,忽然就荒凉邪恶起来,不知哪来的无名鸟在上空盘旋了两圈,“呱——呱”叫得凄凄惨惨。我蓦的想起了马大婶遇鬼的故事,想到了那个故事里上半身漂浮在空中不停滴血的女人,心中寒颤到无以复加。

“天蓟——”我颤声尖叫。

天蓟很快寻觅而来,我瘫软在地抱着哥,无力的摸了摸天蓟的头,它似乎也感觉出了我的惊恐异样,迅捷的离去,很快找来了磬儿,然后师傅来了,楚王也来了……而我刚对上楚王深潭般的眼眸便在师傅的指劲下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翠鸟啾啾,窗外春色大作。

我揉揉眉走下锦床,突想起昏倒前阴森的一幕幕,那个在风中摇曳腐败的废院蓦地狰狞如厉鬼脸上残冷的笑。我心下一片冷寒,禁不住一个趔趄。

“呀!小姐,您怎么了?”正推门而入的磬儿放下手中托盘冲过来扶住我。

我稳住身子勉力一笑,“没事,你端的什么?”

“小姐,这是昨日幽灵苑那边遣人送来的野参,奴婢炖了来给您补补身子。”磬儿眯眼笑起来,凑近我,“这可是楚王特意吩咐的呢,您趁热喝了吧。”

楚王?“先搁着,凉会儿再喝。”我顺势在铜镜前坐下,平复心情,“对了,替我打盆水进来,我梳洗一下。”

梳洗完毕,我正喝着参汤,忽想起了品严,扬首道,“磬儿,那个学徒怎样了?”回想他那时的模样实在浸透了邪异,明明脉象正常,却脸罩黑气,口涌鲜血,僵如死人。磬儿想了想,“这个奴婢就不知了,从昨儿个起,他就被宫主带去了冥楼,这会子也不知道怎样了。”

“冥楼?”我激动起来,“你确定是冥楼?那哥……那个,墨阳世子呢?也被师傅带去冥楼了吗?”我抓住磬儿的手,紧张不已,师傅会带进冥楼的人通常都是生死难料之人。磬儿撇了撇嘴,“小姐,您作何这般紧张世子?您放心,大夫们说世子只是皮外伤,这会子在天水楼里养着呢。”

天水楼,幸好,幸好。

那……品严……

“师傅今儿有没有出冥楼?”

“说是还没呢,小姐。”

还没出来?我一诧,品严,凶多吉少了吗?“磬儿,我这就去冥楼。”我起身系紧素白袍子的绑带。磬儿不情愿的上前拉开门,嘀咕了声,“就知道您会去的。”

“好了,”我伸手拍住磬儿肩头,“知道你每次在外面候着很无趣,这回你就不用陪我去了,想上哪儿上哪儿去。”

“那怎么行呢?”磬儿一脸肃色,“奴婢就是伺候小姐的,小姐上哪儿奴婢就上哪儿。”我不禁摇头,“不用了,我没准何时出来,兴许会很晚,难道你一直在外头干等着?你今儿就自个儿找乐子吧,本小姐不奉陪了。”说完我快步离开,磬儿原欲追过来,见我摆手,只好作罢。

冥楼,是一栋镶嵌在山壁中的两层木楼,造型朴素到简陋的地步,毫无设计艺术可言。但正是这栋耸立在药房那华美阁楼之后的落拓小楼敛藏着天医宫最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就是它成为天医宫禁地的缘由。只是,我知悉这个秘密,所以并不是禁地禁止的人。

穿行在逶迤绵长的游廊中,入眼处巡宫的人显见增加了一倍,其间还夹杂着楚王的家将侍卫,这大概就是昨日那件诡异事件留下的“后遗症”。但这“后遗症”却令我心安。沿途遇上一群学徒和几个在医苑教学的大夫,众人向我问安,我随意寒暄应付了两句。

别过众人,我匆匆奔向冥楼,直入楼内唯一的一间书房。书房内没有一卷书,也没见一个人,清冷的如暗夜里的敛尸房。只在用颜料粉刷过的雪白墙上挂着四把巨大的彩绘折扇:一是玲珑仙女散花,一是祈福童子贺寿,一是绝色仕女挽春,一是无头厉鬼索命。我毫不迟疑的上前将“无头厉鬼索命”折扇轻轻阖上。

只听“嘎吱嘎吱”似冥界远远传来的声响,惨白的壁上缓缓开启了一扇矮门。门内是黑洞洞的一片,就像一只从地域张开的深邃眼睛,寒切切的看得人不寒而栗。我迅速钻入门内,熟练的探手在冰冷的石壁上摸到一只火把与火折子,立刻点燃。

火光,瞬间驱赶了清黑。通道两旁的石壁显现出数十个大小不一的洞门。沿着记忆中的路,我钻入其中一个洞门内,顺着石道继续走。曲曲弯弯中,约摸走了一盏茶的工夫,终于转入灯火辉煌的“洞天福地”。

虽然叫“洞天福地”,其实,也只是一个很大的溶洞,位于幽灵山的山腹。这里应有尽有,甚至有流淌而过的清澈暗河,有雕花镂空的白木窗棂,有轻如浮云的素白纱帘……除了蓝天白云,这里和天医宫最豪华的楼阁房间没有丝毫不同……若真要细比的话,洞天福地更瑰丽奢华,一片素白的银装素裹的奢华,奢华中散发着地府才有的森然鬼气。

而鬼,这里正好有一只。

说起这鬼的名字,师傅说,当今天下,五旬以上还没死的人大概没有不知道的。五十年前,这鬼还活在世上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名字,叫莫来,后来有人送了他一个更响亮的名字叫“百煞莫来”。

说他精通百般本领,样样独领风骚无人能出其右。

这让我想到了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最伟大的人物,达芬奇。达芬奇是一位天才的画家,这是大多数人熟知的。大概也正因为这份“熟知”,反而“陌生”了他其他的成就:数学家、科学家、力学家、医学家、音乐家、戏剧家、工程师……达芬奇左右手都能写字、作画,而且左手写的字为反向,只有借助镜子方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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