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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妃侧之帝都殇》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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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时,只是记住了,慕容植语是个俏皮灵动的女子,却是从未想过终有一日会与她相遇,更是无从料知那一相遇便注定一生牵挂。

尤记得母妃说过,人与人相处最是讲究缘分二字,有些人只是见了那么一面,这辈子,心里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了;而有些人即便朝夕相对数十年,也从来不会让人的心为之悸动。小时候并不明白母妃的意思,大了,明白了孤寂的窗前母妃无怨无悔等待父皇驾临时的背影,身边却已然有了一个不能令我心动的女子。

毓儿,其实是个极好的姑娘,温柔娴雅,才貌出众,对我更是十分的真心。而我却不爱她,甚至一度对她百般好,亦是利用多过真心。

这,最终酿造了我深怀愧疚的根源,直至后来,终因甩不掉愧疚的包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这一生中唯一深爱的女子而无可奈何。

不过有时侯,我宁愿相信,失去她是老天深感亏欠了竹谦益而刻意不容我得到太多,并非因我甩不掉对毓儿的歉疚所致。

也许真的是老天亏欠竹谦益太多了……

在母妃薨逝之前,我也曾经万分同情过竹谦益。他是被宫里人忽视的存在,每当兄弟姐妹们与父皇同乐共享天伦时,他总是一个人静悄悄地躲在大殿偏僻的窗外睁着一双渴望而羡慕的眼睛偷看。

自小,父皇就不喜欢他,甚至厌恶他,宫里的人也都知道他是不祥之人,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有欢声笑语的地方必定不能有他,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与默契,故而他是宫里的禁忌。纵使母妃如何疼爱他,依然改变不了他遭受冷待的命运。

小时候的我,耳濡目染,心里虽同情他偶尔也关怀他却是习惯了他远离我们的生活,大抵在骨子里我并不乐意他分享太多母妃的爱。

沐浴着爱成长的我那时候是无法体会他的痛苦的。就像锦衣玉食的富贵人家永远也不可能体会到穷困之人为三餐奔走的痛苦一样。当真正能体会的时候,想必也是个穷困潦倒之人了。不过至少在那时,我从未想过要像其他人一样对竹谦益落井下石,不容他好过。因为我不需要以欺压弱者的方式来成全一颗伪强的心。

直到母妃因他薨逝,我对他的态度才彻底改变。我真是恨毒了他,可我要不了他的性命,只能以自己任性的方式不断打压他,不容他出人头地。在天家,一个不能出人头地的皇子是无法触及天授权威的,而一个没有权势的皇子在无数的尔虞我诈中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悲惨。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他不仅没在我的打压之下萎顿,反在江湖中活得如鱼得水。

得知了这样的消息,我真是为之气结,继而做出了鲁莽而愚蠢的举动。

我居然强逼自己亦在江湖中压得他抬不起头来。

所以,江湖中便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使一招天外飞仙罕逢敌手的剑客,名噪一时,江湖人尊称“公子白”。公子白与人比剑时总是拼命的姿态,绝不容输。只可惜功成名就终究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天生“玉命”顽疾的危害。

在“公子白”出现以前,我的顽疾从未发作过,或者说并没有以危及生命的形式发作过。“公子白”出现之后,曾经要了母妃性命的顽疾,开始一点点索要我的阳寿。故此,“公子白”短暂的出现,如照亮夜空的灿烂烟花,一刹那的极盛过后,便只能销声匿迹于黑夜。

也就是在那之后,毓儿真真正正地闯入了我的生活。就因为母妃留下的那一句话:金玉配……

我与毓儿自小一起长大,我亦一直知道她喜欢我。但她是个羞涩内敛的女孩子,就算和一群女孩子一块围着我听我讲外面的趣事或是听我吹笛,她也总是恬静地坐在一旁,一双明眸秋水盈盈的望着我,从不与旁人一道嬉笑玩闹。

她是个能令人感觉舒服的女子,像和煦的春风温柔的水。在我还不懂得心动为何、爱是何物之前,我曾想过,与这样的女子一起走完一辈子,并不是件不能接受的事。

所以,当有人与我说,竹谦益喜欢毓儿时,我笃定这是事实。因为毓儿是个值得他喜欢的女子。

再后来,在父皇的逼迫与竹谦益的计谋驱使下,我一时糊涂,毓儿便终于成了我的未婚妻。那是我此生最后悔的一个决定,事后简直悔恨难当。竹谦益是高明的,那时的我是在皇祖母与父皇的纵容和疼宠中长大的皇子,与他相较,可谓任性冲动,于智谋上只能望其项背。他成功的令我相信毓儿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失了她,他便从此失了心,将痛不欲生。

我冲动的选择了让他痛不欲生,岂知却是自己走入了他步步为营为我量身编织的一生牵绊的陷阱。

我后悔了,意欲在大错酿成之前退婚,谁知大错已然铸成,毓儿竟是那般决绝的不肯放开我。我妥协了,妥协时是真的下了决心要真心爱毓儿的,她是那般美好的一个女子,几乎能柔化所有男子的铮铮铁骨,我以为只要用心,我定然会爱上她。

奈何人在自己的感情上,有时实在是无能为力。我努力过了,终究只能拿毓儿作妹妹,我以为时间再久些,或许我对她的感情会有所转变。是以婚期一拖再拖,直到将毓儿从一个妙龄少女拖成了十九岁的大姑娘。

她始终温婉体贴,体谅着我,什么怨言也无。

而这更让我觉得愧疚了。

因此当父皇筹谋招四大藩王之女入帝都参选太子妃,暗示将为我纳侧妃觅得藩王支持时,毓儿突得怪病,我便顺势坚决地带了她奔赴远在江东王府辖地灵通州幽灵山中的天医宫。我告诫自己,此生不爱她却糊涂地将她绑缚在身边已是极大的负了她,绝对不能再纳侧妃伤她的心了。况我此生早已立志只娶一妻,绝不让母妃的境遇在我的妻子身上再现。

那样的想法原本是善良的,虽然……也是自欺欺人的。

如果我没有在天医宫遇上命中情劫——慕容植语,我想毓儿待在我的身边是会幸福的,纵使我无法获得幸福。

第一眼见到慕容植语,她正与天医撒娇,随性而娇俏,丝毫没有刁蛮任性之态。她,确如慕容将军所言,远胜过画中的妙人儿。

转眸她间看到我,清澈狡黠的眼中有震惊,大抵是震惊于我的相貌,只一瞬,似乎确认了我的身份,眸子又灵动的转了起来,原本咋看之下肖似母妃的神态便被她自己独特的气质所取代。她神情变换中,我注意到,她的眼里始终没有我见惯了的女子的爱慕之意。

不知怎的,我忽然生出些许的失望。

“先生,想必这位就是您的高徒吧?”我转向怔愣失神的她,问向天医。

“正是那劣徒,被老朽宠坏了,楚王万莫介怀。”天医轻撞了她一下。

她这才回神,急忙巧兮倩兮盈盈福了一礼,说道:“民女参见楚王殿下千岁,千千岁。”

我留意到她用了“民女”二字,似乎并不欲引起我的注意。这又与其他初见我的女子不同。我刻意打量了她一番,她的着装随性自然,可见心性亦是清雅。

我道了声“免礼”便未再理会她。

毓儿是个心思敏感的人,我若过多关注慕容植语,她必不好想。

接下来,我与毓儿的亲昵,让慕容植语与天医意欲离开,我忽又抑制不住道:“慕容姑娘应是江东王府的朝恩郡主吧,岂只区区‘民女’代之?”

直觉慕容植语是个有趣的姑娘,所以我的话语中,加了一份戏虐。她先是有些愣神,细思之下又似幡然醒悟,然后坦然笑答,“回王爷,正是臣女。”

那一刻,她眼中的坦然与无畏真真令我感到惊喜,在我遇到的所有女子中,只她一人能那般坦然和无畏的睇我。我笑了笑,不再说话,转头为毓儿理了理披风,以此来掩饰心中那虽轻微却已失常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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