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拿出好吃的,哄得聪哥屁颠屁颠的。洗把脸,换了衣服,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只听外面一声呼喊:“八女,八女在哪?”
宋玉的小名,五姐六姐都不叫,只有七姐不时恶搞一次,鳖犊子玩意,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吃了雄心吞了豹胆敢叫我的小名。
六姐陪在来人身边,五姐抱着聪哥缀在后面,七姐面色不善,门外五六名下人进进出出正在忙活着,不问可知,来人就是宋家最长脸的姑爷——吴兴望族沈氏的长房长孙,广平王妃的亲侄子,沈德了!
“来人,把大王赏的东川兽目拿出来沏上一壶,这鬼天气热得不行了。到怀远坊的霸陵酒家叫一桌上好的席面,我要和八女好好喝上一杯。”沈德一身簇新的官服,脸上写着满满的得意二字,来了岳家,居然不把当家的兴子放在眼里,咋咋呼呼地好像他已经当家做主了。总之一句话,看一眼别扭,咋瞅都别扭!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替六姐出一口恶气。
宋玉打定主意,慢腾腾地起身,扶着沈德坐在主位,退后两步,深施一礼:“六姐夫在上,小弟这里有礼了!”
沈德志得意满地大笑道:“好说好说,一家人用不着这些,八女坐吧!”
大哥,拜托好不好,这是我家,我想坐就坐,还用你来放屁?
宋玉不坐,问道:“恭喜六姐夫高升,不知到何处任职!”
“广陵郡(扬州)大都督府录事参军事!官职不大,只有正七品上,不过广陵旧称扬州,地处要冲,两淮不乱,则大唐江山固若磐石。”沈德的意思很清楚,我的官职还是很重要的,千万不要小瞧了!
“那就是沈大人喽?”
沈德一脸的窘迫,连连摆手道:“八女千万不要如此说话,沈某当不起当不去起的!”
奇怪啊,刚才还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现在怎么就……
七姐恨得满脸通红,扯了一下宋玉的衣服角,小声说:“怎么搞的,生了一场病,脑子都烧坏了不成?称呼父亲母亲可以用大人两个字,称呼那些年高德劭的长辈也可以用大人,不能乱用的。”
啊?大人不是用来称呼官员的吗?《武则天》、《贞观之治》等电视剧里面都是这样用的,难道那些编剧都是白痴?错了,错的离谱;糗了,糗大了。
宋玉讪笑着:“小弟生病期间,脑子里平白无故多了很多东西,不客气地说,上溯五百年,后退五百年,天上地下,水里海里,没有我宋玉不知道的事情。五百年之后,称呼官员都是用大人两个字的,可见那时对平明百姓的压迫是多么严重。搞混了,见笑了!”
一番无稽之谈,倒是掩盖了失语的尴尬。晚上一定要先把称呼搞清楚,见佛拜佛,见小人说瞎话,可不能再出错了。
“哪一天走?”
“事不宜迟,明日早上就走!”
宋玉点点头,道:“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要私下里和六姐夫交流一下,诸位行个方便吧!”
“好话不背人,背人没好话!”七姐很不愿意,不知是不愿意出去,还是不愿意宋玉和沈德过于亲近。
五姐道:“七妹,走了!”
六姐离开时,回头大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丈夫和弟弟,难道六姐预感到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茶水端上来,宋玉用舌尖掬了一汹,慢慢品味,真是好香,令人回味无穷。到底是纯天然无污染无公害的绿色食品养人,宋玉两辈子都没喝过这么好的茶!
沈德掀开杯盖,先用鼻子嗅了嗅茶的味道,满足地“嗯”了一声,然后品一口茶,悠然道:“上品东川兽目,有价无市,只是水质大差,糟蹋了好茶啊!”
宋玉讪讪地一笑:“嘿嘿,咱宋家小门小户,讲究不了那么多。太子殿下还好吧?广平王安好?”
沈德瞪着宋玉,不满地说道:“八女,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太子一国储君,大王金枝玉叶,要用心来敬重。君子慎独,方能成器,你是有一点小聪明,也要将聪明用到正地方才是!”
什么东西,还有脸来教训我?
宋玉压着火气,学着电视剧里面的样子,起身整衣冠,西向三拜,遥祝太子、大王安康,继而说道:“姐夫荣升广陵郡大都督府录事参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可喜可贺,小弟将来还要姐夫多多提携。”
“哪里,哪里!你的事我不管还有谁管,放心就是!”
稍稍停顿一下,宋玉接着问道:“他日太子登基,想必大王一定会成为太子的!”
广平王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孙,李隆基不爱儿子爱孙子,其中的关键所在,昨天王海已经交代过了。
“应该如此!”
“有朝一日,王妃就会变成皇后?”这是沈德一心盼望的事情,瞧瞧,乐得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无缘向王妃请安问好,此生最大的遗憾啊!不知王妃是怎样的女子?”
沈德悠然道:“有机会的,来日方长吗!姑母冰清玉洁,秀外慧中,以我之见,人世间的女子,没有一个比得上姑母的!”
宋玉沉吟着说道:“王妃未出阁之前,在沈家一定是呵护倍至吧!”
“当然,当然!”
宋玉将茶杯重重地砸在几案上,怒道:“以我之见,人世间没有比宋六娘更贤惠的女子,请问沈参军,夫妻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非要动手不可?”
沈德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宋玉揪住六姐夫衣服的前襟,脸几乎贴到了沈德的脸上,吼道:“满口仁义道德,有哪位圣人教你打媳妇的?说!”
“子建贤弟,息怒息怒!听我说,你听我说!圣人曰:女人是祸水,不严加管教是万万不成的!”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怕了,他比宋玉足足高出一头,卖相相当凶猛,堪比森林中的狗熊,居然怕了。
“去他娘的祸水!既然明知是祸水,娶她作甚,让她去祸害别人就是了。当年你是怎么对我姐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忘了吗?不管对错,动手就是不行!升官了,长能耐了,敢打媳妇了,啊!”宋玉左手用力,居然将沈德拖离了地面,右拳狂猛出击,狠狠地锤在他的小肚子上,小子疼得“嗷嗷”直叫。手轻轻一送,六姐夫高大的身躯飞起来,当落在地面之际,再次发出比冬雷还要响亮的咆哮。
“宋八女你个混蛋,再打我一下试试!”刚才还称呼字,现在又叫起小名来,这不是犯贱吗?宋玉上去就是两脚,踢得脚尖都痛了。
“八女也是你能叫的,你们有了孩子,好歹要叫我一声亲娘舅,一口一个八女,把我当什么了?俺们小门小户就不需要尊严,你们名门望族就里外光鲜?屁,全是狗屁!不打你没记性,今天我就教教你怎么做人!”
沈德脸朝下,双手抱头,嘴里还不认输:“殴打朝廷命官,你等着你等着!”
对呀,身上穿着官服,他是朝廷命官!做事情不能顾头不顾尾,不能让家人蒙羞,要有礼有节,脸面还要留着做人,一丁点都不能丢!
外面闹起来,王海护着门,沈家的下人一时半刻进不来。
堆萎得象烂泥一样的沈德,被宋玉提溜起来,扫掉冠、扒光衣、踢了靴,旋即照着小肚子就是一番狠揍:“瞧清楚了,我现在打的是宋家六姑爷沈德,不是什么大都督长史。你是我姐夫,我不打你谁打你,打你天经地义。哼,不要以为我老宋家无人。把你嚣张的不行了,敢打我姐!”
“来人啊,快来人啊!”叫声很大,外面的人闹得更凶,都开始踹门了,宋玉心里更气,此人也忒怂包了,六姐怎么就嫁给他了呢!手下用力,生生打出了一身汗,咦,打人很爽啊,原来怎么就没发现呢!
门终于被撞开了,王海一双贼眼看到郎君威武地站着,大大放心;沈德随身的两名仆人看到自家郎君象个死人一样,连忙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岸把沈德搀起来,六姐哭得很厉害,把人的心都哭碎了,宋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是不是做错了?
沈参军清醒过来,下达的第一条命令就是:“我们走,我沈德再进这个门就不是亲娘养的!”六姐要走了,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宋玉心中不好受,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吐出一个字:“姐……”
六姐走在最后,待到沈家的人都出了门,闪电般转身奔过来,一把抱住宋玉,晶莹的泪水流到了宋玉的脖子上,耳朵里钻进一个细小的声音:“我家的八女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了,姐姐今天好高兴啊!”
六姐走了,拆散人家夫妻当然不是宋玉的本意,混账姐夫要走,作为妻子,六姐只能跟着。宋玉追了出去,大喝一声:“给我站住!”
沈德由两个人架着,吓得全身直哆嗦:“你,你,你还要怎样?”
宋玉长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头顶烈阳,脚踏大地,义正词严地说道:“姓沈的你听好了,要过日子就好好过,不想过就把我姐送回来。再敢动我姐一根手指头,你就是做了宰相,我照样揍你!见一次打一次,到了皇帝面前,照打不误!黄天在上,厚土为证,若违此誓,叫我宋玉不得好死,天诛地灭!”
沈德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眼神从宋玉的身上移到宋六娘身上,最后“哼”了一声,劈头扇了仆人一耳光:“还不快走!”
宋玉心里这个乐啊,最后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沈德怕了,彻底怕了。嗯,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今天的空气真新鲜,今天大家的眼神怎么都不正常了?
七姐过来,上上下下好一番端详,良久方道:“那么壮的六姐夫,怎么就成了你手下败将?我家的小郎君,也可以打胜仗了?”
五姐拍拍宋玉身上的尘土,擦擦脸上的汗水,美艳无俦的小脸兴奋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八弟,好样的,这才是男人应该做的事!”
聪哥听到这话,很是疑惑:“阿母,聪哥跟狗蛋打架,你使劲掐我!大舅和六姨丈打架,你为什么不掐他?”
宋玉拧了一把聪哥的小脸:“你个没良心,刚给你买了好吃的,这么快就忘了?记着,有些架,男人责无旁贷;有些架,打了阿母要掐!”
五岁的聪哥坚定地摇头:“不明白!”
“长大了就明白了!”阿母总是这样说,聪哥不明白,什么时候才算长大啊!
转过身,宋玉得意洋洋地对七姐说:“七姐夫上门的时候,我要和他好好切磋一番,先提个醒,免得日后不好交代!”
七姐嗔道:“你敢!”
王海跑过来道喜:“恭喜郎君初战告捷,大展神威,阖府上下,大家脸上都有光呢!”
小丫鬟苏苏欢呼着扑到宋玉的怀里,重重地香了一口,哇,大唐的女子好开放,象这样乖巧的丫鬟,收个一两千怕是少的吧?
忠叔笑呵呵地过来,拍着宋玉的肩膀合不拢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好小子,真的长大了,忠叔请你喝酒!”
“老东西,要跟我抢生意!”林六叔突然出现在面前,“今天晚上,都到家里来,大伙不醉不归!”
王忠道:“我还以为,你个老东西今年要省钱攒棺材板呢!”
林六叔却道:“我请了算命先生算过,不多不少,我能比你多活三天。知道为什么吗?全是因为你这张臭嘴!”
两位老人交锋一个回合,暂时告一段落,宋玉上前说道:“六叔来不来,我都是要去的。”
又应酬了几句,人群散去,七姐和他往屋子里走,边走边说道:“你好像和原来不一样了!”
王海也在一边帮腔:“是的,郎君可厉害了。我告诉你们,今天在丹凤门大街,郎君得到了一件好东西,你们猜是什么!”
嘴快的苏苏赶忙接道:“什么呀,快说说!”
“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虢国夫人的绣花鞋!”
“吹牛!怎么可能!”没有人相信,难道宋玉能将虢国夫人的鞋子脱下来不成?
“郎君,快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宋玉耸耸肩,摊摊手,说道:“我怎么又什么虢国夫人的还什么绣花鞋!你真的是在吹牛,而且吹的太大了,都吹破了天!”
被郎君出卖的王海,委屈地嚎叫:“郎君,不待这么玩的,你咋能这样呢!”
不怪他叫得惨,苏苏的小手揪起耳朵来,那叫一个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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