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木在第一次上课的时候还真是不习惯。不是由于学校课本教程,这对于二木来说是太简单了,而是因为上课的环境。
庙儿村小的学生分布在小学的五个年级,其中一二三年级的四十个学生在一间稍大的教室,四五年级的二十个学生在另一间稍小的教室。二木上午先给低年级的同学上课,这种感觉最明显。二木在上午前两节课给一年级上,后两节课给二年级上。在上一年级的课时,二年级的同学班并没有安静地作业,而是也不时地有同学说话,尤其是在二木提问一年级学生的问题时,二年级的同学回答可真是踊跃的。这让二木哭笑不得。下午给三四五年级上课时,这种情况更加突出。
二木上完一天的课程下来,感觉就象用手去按浮在水面上的木瓜瓢一样,这端下去,另端起来,搞得好不疲惫。不过让二木感到有些安慰的是这些小同学们学习的那种勃勃的劲头。二木寻思着要改进这种局面。
正巧赵支书来看二木。赵支书的家离学校很近的,就在学校操场上那棵大槐树过去不远的地方,平时如果喝一声都能听得到的。
赵支书拿着自己的铜头烟杆,抽着旱烟,嘴里吐了口烟气,关切地问二木:“邓大学,吃了饭没有?到我屋头喝一盅去。”
二木吃得规律,下午下课后差不多五点半了,他就自己煮了几根面条简单吃了。二木说自己吃了,谢谢赵支书的好意。
赵支书又问了二木有什么困难没有,村上一定帮着解决的。
二木想到了教室的环境,他说:“赵支书,同学们上课互相影响太大了,我想把那间大教室再隔一小间出来,专门用来讲课,你看可以吗?”
赵支书熟悉教室的情况,这间学校本来就是赵支书领着村上的农民动手筑起的。他立即说道:“要怎么隔,你就说。我们听你的。”二木把想法说了出来。赵支书这时旱烟抽完了,他把烟头在自己的鞋底上嗑了几下,爽快说道:“要得,我们就在这周娃儿们不上课的时候来搞。”
一周很快地过去了,几十个学生成天的吵吵嚷嚷声挤满了二木的脑袋,让二木觉得日子很是充实。
每天晚上,二木在昏暗摇曳的烛光下,改完了同学们的作业时,山村都已被黑黑的夜笼得严严实实,乡村的夜晚更是安静,只有时而狗吠声。二木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世外的人,每天最大的希望是从山下来的人带来寄给自己的信,但天天都是失望。二木在分配到花越乡庙儿村小学后,就给林丽云去了封信,计算着信来回省城的天数,盼望林丽云的回信就成了二木每晚的寄托,直到沉沉睡去。
周日这天下午,赵支书带来了四五个村民,忙活了一大下午,终于按二木的要求从大教室中隔了一间专门的小讲课室出来,能够座上二十来个学生,如果挤一点也能凑上三十个。这样上课时,听讲的听讲,作业的作业,就能避免同学们的互相干扰了。
二木很高兴,非常感谢赵支书和帮忙的村民。赵支书有些不高兴说道:“邓大学生,你这样说就不亲了,本来就是给自家的娃儿读书用嘛,是自然应该的。这样,今天晚上,一起到我家喝几盅去。”说完,也不管二木同意不同意,拉起二木就走了。
赵有才家很快就到。有才家的房屋和庙儿村别的农家基本上一样的布局,正屋是土墙房,屋顶上铺着片片黑泥瓦,整个屋顶的形状从侧面看呈三角形,这样方便雨水流下。正屋边上是用木板和茅草搭成的猪圈牛棚。正屋前面是院子,院子的角落处堆着草垛和柴禾。在屋檐下,还躺着一架石磨。院子里正有一群鸡在叨食着,边上的一只大黑狗正上下跳跃追逐着小鸡玩。这时见主人回来了,“汪汪汪”欢叫起来,接着蹦跳着扑了上来,把两只爪子高高举起搭在了赵有才的身上,还伸出红红的舌头舔向赵支书,大黑狗见二木有些眼生,从赵有才身上转了过来,发出了沉闷的鼻声,警惕地走向了二木。赵支书一看,喝道“黑皮,做什么?到屋里去”。黑皮极不情愿地耷拉着脑袋,左右摇摔着尾巴回到了正屋门口,悻悻然爬了下来。
这时正是太阳要落山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吃晚饭了,在整个山村不时响起的锅碗瓢盆的声中,夹杂着一两声沉闷的牛叫声和欢快的狗吠声,再加上从周围农屋房顶上飘起的一缕缕炊烟,构成了山村农家一幅极美丽的落日画面。
杜惠芬是赵有才的老婆,还不到40的年龄看上去却有50岁了,正系着围裙在忙着上菜。赵有才有两个小孩,都是儿子,小的在外地上大学,大的一个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一气之下,就到南边打工去了,平时赵家也就是他们两个老两口的,很是清静的。
杜惠芬见二木他们来了,忙招呼道“来,来,快座下来。”
二木一看一张大方桌上已摆了不少的菜。赵有才招呼着大家座了下来。今天来的还有汪得富村长和李兴福、陈宝贵两位村民。他们家也在附近,很方便的,赵有才一招呼就来了。
这时,赵有才端了一个酒坛子出来,说道:“邓大学生,今天我们好好喝几下哈。这是我各人酿的包谷酒,比城里的瓶瓶酒好喝得很。”
有才端出来的正是包谷酒,万水农村包谷酒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是用上好的金黄包谷和山上的泉水,全手工酿造的纯粮食酒,这种酒没有加任何别的辅料,就象当地的农民一样纯朴。万水包谷酒喝起来香甜醇香,没有酒的烈意,只有人的纯情,久饮不醉。包谷酒酿造时要用大量柴火进行蒸馏,蒸汽一产生,就是开始出酒了。在烧酒的过程中,第一次蒸馏出的酒称做“头酒”,这种酒度数很高,味道醇香顺口,是包谷酒中的极品。赵有才抱出来的就是这种包谷头酒,正是用赵有才家传的技艺特别酿造出来,味道更不一般。
赵有才给每个人面前倒了满满的一土碗,差不多二两酒,二木忙说“赵支书,要不得,我喝不来的。”
旁边的汪得富说道:“邓大学,怕个球,醉不了的。”李兴福和陈宝贵也应着说喝了没有问题。
二木基本上没有喝过白酒的,在家里的时候,父亲是要喝白酒的,自家也酿的有,有次自己尝了一下,觉得苦得不得了,就再也没有喝过了。在大学时,喝的总是啤酒,也只有一两瓶的样子,多了就要醉倒的。
二木却不过众人情面,只好抿了一口来,却呛得咳嗽起来,弯着腰眼泪水都出来了。这时,在边上的杜惠芬说“人家喝不得就不要劝了,你们自己喝就是。邓大学,来吃菜。”说着,就夹了一块肥厚的烧白到二木碗里。万水农村的烧白比县城里的做法却是要粗旷得多,一片相当于城里的两三片,扎实丰腴,加之都是自家粮食和猪草喂出来的猪,肉味朴实鲜美,极是上口。
赵有才他们看得出都是好酒量,大家言谈笑语间,每个人都喝了好几碗了,叫边上的杜惠芬看了忙说“慢慢喝,不要醉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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