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花开似旧时(1)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东风

原本萧条的柳府早就被人收拾一新，而早就遣散的下人也已经补充了，看得出来，这个地方这些年来被人精心护理着。

当马车停到柳府门前，君怀袖和柳随雅下了车，望着那干干净净的牌匾，依然还是那么肃穆的府邸，心中不禁有几分热潮，眼角也开始湿润了。

终于又回来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她们依旧回到了这里。也许在冥冥中已然注定这里才是她们永远的归宿。

扑面而来的记忆让她们忍不住眼圈发红，而心中的感动却让她们多了一份暖意。

怀袖也好，随雅也好，从来没有跟贺问涛及沈冬随说过她们会回柳府居住，但他们想到了。

下人早就准备好迎接她们的到来，训练有素地将马车、行李收拾起来，并帮着抱过孩子去休息，两个孩子此时睡得正熟呢，虽说一路好奇着要看看京城什么样子，但毕竟是小孩子，折腾了一路还是累坏了。

怀袖和随雅将孩子抱进卧房中，让仆妇照顾，她们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原本住过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而伶俐的侍女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两人也真的累了，就沐浴更衣，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回到客厅，午饭已经准备好了，孩子们还在睡，二人也真是饿了，也就直接先吃了起来，贺问涛和沈冬随并没有出现，想来正在忙，身为帝王的贺问涛和朝中重臣的沈冬随，想要翘班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好歹身上悬着天下苍生呢。

浮生偷得半日闲，吩咐仆妇侍女待两个孩子醒来就带来她们房间后，二人就回房睡下了，这一觉就睡到了深夜，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周遭一片漆黑，而孩子们已经醒来用过晚餐，贺问涛和沈冬随正陪着玩呢，三张小脸笑得很是灿烂，看起来应该是玩得很开心。

怀袖忽然觉得这场景很是温馨，她走过去将双胞胎搂进怀里，轻笑：“不困了？什么时候起的？”

“晚饭的时候起来的，已经吃过东西了，妈妈你要不要吃点东西，饿不饿？”隽之猛地亲了怀袖一口，笑嘻嘻地回答。

贺问涛在旁边看着口水一骨碌，无比妒忌的看着儿子那单纯的笑脸，啧，为什么不是自己亲上去！

“嗯，妈妈去吃点东西，你们和……”怀袖亲亲隽之敏之，抬头对贺问涛笑笑，“和爹爹玩会儿，别太晚了，爹爹明儿还有很多事要做的，知道吗？”

那亲昵的动作看得贺问涛继续妒忌不已。

“知道了！”双胞胎很乖地点点头，看似很无害。

“真乖。”怀袖满意地起身，准备去吃点东西，接着继续睡，这些天真的太累了，虽然旅游是个很不错的事，可是在外面游玩也是一件很累的事，她也累了。

“怀袖，我陪你吃吧，刚从宫里赶来，我……”贺问涛立刻丢下儿子女儿，想要找机会接近一下久违的老婆。

可是，某人漏算他现在可有两个宝贝儿女正在拖他后腿。

“爹爹，难道刚才敏之给爹爹吃的东西不好吃吗？还是敏之准备得太少了？”敏之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装可怜。

“爹爹，隽之不可爱吗？你不想陪隽之玩吗？”隽之睁着可爱的大眼睛装无辜。

贺问涛立刻败倒在两个孩子的可怜眼神之下，忙不迭的摇头，“没没没有，我陪你们玩，爹爹很喜欢你们的，真的！”

看着贺问涛毫无招架之力，君怀袖笑笑，兀自去吃饭了，碰到柳随雅，二人心照不宣的摇了摇头，看来这几个孩子是打定主意要搞怪，随他们吧，开心就好。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同乐，而且那两个傻爸爸也乐在其中，不是吗？

吃完东西再回去，敏之已经睡着了，被贺问涛抱在怀里，而隽之和熙安则是困倦地揉着眼睛，随雅和怀袖叫来仆妇，抱走三个孩子，而两个爸爸一副舍不得的样子，看得两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问涛，你把孩子们抱回房间去吧。”怀袖开口，有些不忍心了，这些年，她其实也剥夺了他做父亲的权力。

听到怀袖这么说，贺问涛立刻兴高采烈地抱着两个孩子回到房中，怀袖跟了过去，一手抱起一个，她担心贺问涛太激动了，把孩子摔到。

而等怀袖和贺问涛离开，随雅示意同样一脸艳慕的沈冬随抱起熙安，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

等把孩子放下，严严实实地盖好，贺问涛还是舍不得走，看着隽之的睡脸，他忍不住伸出手来轻轻的抚摸，怀袖在他身边坐下来，微笑道，“这孩子很像你。”

贺问涛点点头，心头满是感动，“谢谢你怀袖，谢谢，我真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感觉，能够有隽之和敏之，我真的觉得很幸福，你能够回来，我觉得自己真的好幸福，我……”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怀袖伸出手来拉起贺问涛走出隽之的房间，“别再说了，孩子睡着了，小心吵醒他们，你喜欢他们就好，抱歉，这五年，是我剥夺了你做父亲的权利。”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该尽的责任，让你伤心失望，还让你远走他乡，这些年你一个人，我没在你身边，什么都没为你做，可你却把孩子们教养得这么好，我……”贺问涛真情流露，他紧紧地握住了怀袖的手，那种真实的情感和深深的情意让君怀袖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委屈已经不重要了。如今，一家人可以在一起，似乎本就是一种完满，她同样觉得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原来是温馨的，不曾拥有到可以不觉得，可一旦就在身边，就会眷恋。

“别说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隽之和敏之有时候很调皮，但他们是喜欢你的，也许在他们心里有些误解，但不能改变你们父子的天性，用点耐心，他们会接纳你的。”怀袖轻轻地说，“我暂时不想回宫，可以吗？”这样的时刻不适合说那些感伤的话语。

“当然可以，我答应过给你时间的。”贺问涛拥住了怀袖，认真地承诺，怀袖没有推开他。

这一次，她是真的想要去相信他。

或许，就这样让往事随风，让未来可以继续，也不错，在贺问涛怀里，君怀袖昏昏沉沉地想。

“回去吧，明天还要上朝呢。”想起这个男人的身份和忙碌的日程，怀袖心软了。

“让我陪你一会儿。”贺问涛低声说，“没关系，从这里回宫，也很近。”如果可以，他真是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分开。

“那我让人给你准备客房。”听到贺问涛这么说，君怀袖轻轻地挣开了他的怀抱，她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他，这对她来说有点太快。

“我去吧，你累坏了，早点休息。”贺问涛拉住君怀袖，然后转身离开。他虽然想回到从前的亲密，可他也知道需要时间，但，哪怕只是近一分也好，他不想离开。

回到房间，在柳府，随雅和怀袖是共用一个大房间的，整个二楼都是她们的地盘，虽有两间卧室，但基本都在一起睡，其中一间用来做书房。

“回来了？他留下了？”看到怀袖回房间，柳随雅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

“嗯，冬随呢？”怀袖问。

“客房呢。”柳随雅皱眉，虽然有心考验，但舍不得委屈他，“喂，看出来了没有？孩子们在针对他们，似乎达成了什么协议。”

“看出来了，由他们去吧，闹腾也是加深感情的方式。”怀袖并不在意。

“可是那几个宝贝的破坏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真担心……”随雅还是舍不得亲亲老公呀。

“你担心冬随？”怀袖轻笑，“别担心，就算熙安是个古灵精怪的小子，也是冬随的血脉，父子相连，不会有事的，随雅，回到他身边，是不是有种反而轻松的感觉？”就像他，回到这里整颗心觉得安定了。

“是啊，好像当初的出走就是一个无聊的闹剧。”柳随雅抓狂地挠挠头发，一股不知道该怎么出气的样子。

“这不挺好吗？”君怀袖笑了起来，“出气的任务就交给孩子们了，我们……就顺其自然吧。”她的笑容带着几分狡黠和放松。

仿佛达成了默契般，那天后，贺问涛和沈冬随就成了柳府的常客，而熙安、隽之和敏之则在怀袖和随雅的默认下由贺问涛带回了宫中进行系统的精英教育。

对于这种国王夫妇“分居”的现状，虽然各位大臣一肚子的不满，应该说，从贺问涛废除后宫认定只取一个妻子之后，大臣们就很是不满了，不过话说回来，皇帝本人没有好色骄奢的习惯，总比荒淫来得好嘛，所以时间长了众臣也就默认了。

至于孩子们，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父亲是什么身份，但察言观色谁不会？

于是乎，在最初，孩子们还没完全适应环境的时候，的确是非常的乖巧听话，任凭安排，对于各自的老爹也是费了心思讨好，等到发现原来各自的老爸一个居然贵为国王，一个居然是身为宰相之后，孩子们傻眼了，这个，挑战一国之君的权威和宰相大人的神经，是不是有点太不怕死呢

以下就属于私下探讨内容。

“哎，隽之，你老爹是皇帝耶，据说伴君如伴虎，我们是不是乖一点比较好？”熙安摸着自己的脖子问，他还是不大想要自己的脑袋和脖子分家。

“熙安你不仗义，难道老妈就白白受罪啦？”敏之压低声音抗议。

“什么嘛，报仇也要讲究方式方法好不好！直接那把剑冲上去就是勇猛啦，曲线救国懂不懂？没智慧的家伙。”熙安对敏之的愚蠢嗤之以鼻。

“这个……这个情况的确是有点超乎我们的预料，这个身份的确是个问题……可是……听说虎毒不食子，应该没错吧。”隽之小朋友在努力寻找平衡点。

可是很可惜，这个平衡点被他妹妹和伙伴评价得一文不值。

“什么！隽之你这家伙太蠢了，你不知道上任国王的皇位怎么来的吗？”敏之怒骂哥哥的愚蠢。

“你没听过最是无情帝王家吗？亲情算什么东西！”熙安扮成熟。

“可是情况不同啊。”隽之振振有词，“以前的皇帝是淫乱的代名词，很多老婆儿子女儿，他们才不怕杀光了儿子兄弟姐妹没有人继承皇位啦，可是老爹就我们两个啊，我们又不会自相残杀，只会团结一致对付主要敌人。”这个主要敌人指的是谁大家都很清楚。

“这个……你能保证老爹以后不左拥右抱？”敏之很有忧患意识。

而熙安心有戚戚地点头。

于是，孩子们决定继续假扮纯洁无辜，查看情势，再待下回重整旗鼓，于是老爹们欣慰的发现孩子们真的好乖，而老娘们奇怪地疑惑着这帮小捣蛋鬼怎么变得出奇的老实。

第一回合爸爸们胜出，不费一兵一卒半点力气，以势压人。

虽说随雅和怀袖不大清楚三个孩子忽然变得乖巧的原因，可是孩子们听话总不是坏事，她们也乐得轻松，但这样一来，教育照顾孩子已经有了专门的人选，她们也闲了下来。

她们都是闲不住的人，这一下突然没什么可做的事，两人都坐不住了，贺问涛和沈冬随毕竟不可能随时随地陪着他们，再说真的天天腻在一起也是很难受的。于是闲极无聊的怀袖决定重整柳家的事业，一方面可以让自己不无聊，另一方面也省得让自己胡思乱想。只是万事开头难，真这么忙起来，恐怕就暂时顾不上孩子们了。和随雅一合计，两人决定先去看看孩子们。

自从孩子们进宫学习，她们便不天天见到了，孩子们每天来回太麻烦，而怀袖也还没有作好回宫的心理准备。所以，与其说是去看孩子们，不如说，终于肯主动回去的怀袖，在不知不觉中作好了心理准备。

“怀袖，真的是你？”下朝回来听到宫女禀报怀袖进宫，此刻正和孩子们一起，贺问涛立刻奔了过来，看到怀袖正和隽之敏之说话，看到他过来，三人一起抬起了头。

“当然是我，不然你希望是谁？”怀袖的心情不错，看到隽之和敏之容光焕发的小脸就知道他们被照顾得很好，而随便考了几个题目，发现孩子们又好好的念书，所以怀袖自然很开心。

看来，给他机会的话，贺问涛不是个不会做父亲的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