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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时钟》第32章 世末遗忘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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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周末到舟赫家去写文章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这也不是第一次。琦漫不喜欢逛街,也不喜欢见陌生人,所以过去每逢周末,有遇到朋友来约她玩的,她都说周末有朋友约了。在舟赫看来,他家都快成了冯琦漫的避难暂居地了。

这天,舟赫陪琦漫在龙泉散步,琦漫已经有一个学期没来龙泉了。每次到此她都像被释放了一样,玩得忘乎所以。但这一回,琦漫显得格外安静,舟赫却说天说地的,有点烦人。琦漫的晚饭没吃饱,心也怪四川的面条太虚弱,元气不足。吃到辣味菜,就灌了几听冰可乐。舟赫有些替琦漫可惜,可惜琦漫在成都呆了一年多还不能吃辣,可惜她错过了太多美味佳肴。

“其实呢,要说没口福的人那肯定不会是我呀,沿海人最有口福了!”

“为什么呢?”舟赫见琦漫心情好转,自个儿的精神面貌也被严重传染。

“看,你吃什么都要放辣,没辣味儿你就受不了,那不是很多生鲜的原味都品尝不来了吗?要知道,海洋中的生物可比陆地上多出n多倍哦!”

琦漫看到路边有卖辣椒的,且辣椒品种多样,就好奇地问舟赫:“辣椒贵不贵啊,我看食堂的辣椒总放那么多,不要钱似的!”

舟赫就拉了琦漫到老农面前问:“其价几何?”

老农一一做了介绍,琦漫学着四川话说:“其价太昂,其货外实而中空也!”

舟赫哈哈大笑道:“你终于会开玩笑了啊,我还以为你这辈子要冷酷到底了呢。”

龙泉的景致还是那样,车辆依旧,行人依旧,雾蒙蒙的天空也依旧。

到了书店,舟赫沉迷在军事书籍里不可自拔,琦漫很随意地乱看。文教部里的黄冈、海淀习题精编多如牛毛,琦漫看在眼里,痛快在心里。前年的这时候,琦漫差点被那些习题淹死,去年北岸也挣扎其中。想到这,琦漫感慨万千,纵使北岸不再忙高考了,却似乎比高考时还忙。不禁感叹一个东北人,一个东南人,这样的未来可真是渺茫。

其实琦漫不想永远留在东南,一如北岸不想永远留在东北,有时的缘分就是歪打正着地凑合在一起的。

这时,琦漫的手机响起来,是谁打来的她也没仔细听,只知道那个人说:“你知道么?北岸在上海有了女朋友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网上看他们的校友论坛,地址我已经发给你。”

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这是真的?!琦漫没有相信,她拨电话给北岸,北岸的手机里传出“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琦漫催舟赫回去,舟赫问:“琦漫,怎么了?”琦漫把事情跟舟赫说了,舟赫也有些不相信。

到了舟赫家,琦漫打开了北岸的校友论坛,翻了几页,里边有篇署名为“北方的岸”发的《写给扬子的情书》,后边有一署名“扬子”的网客回复道:“亲爱的岸,如果太忙就不要天天打电话给我了,爱你。”琦漫关掉了ie,脸色一变,方才的笑容又消失无踪,一脸的忧愁又爬了上来:“我说他怎么不回我短信不给我电话呢。”

舟赫说:“那不是太奇怪了,他为什么一听到你病了就马上过来看你呢?”

“我知道了。”琦漫恍然明白,“我说他怎么那天才来一会儿又回去了,他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他才不会专程来看我!”

“你说的有道理,我说他怎么老对你那么若即若离的,真够呛!”舟赫是个浑身是胆的大男孩,此刻更是义愤填膺,“你一定要跟他说清楚,讲明白,到底他是怎么想的,他把你当成什么了,难道因为相隔两地就可以对感情这样随随便便吗?此仇不报非君子!”

“喂,舟赫,你别乱来啊!”琦漫虽伤在心里,可还是不希望发生恶性事件,她想起李翔为哥们报仇而被全省通缉的事,至今还是胆战心惊。

“难道你打算就此作罢吗?他在玩弄你的感情哎!”

琦漫点了点头。

“你点头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呢,其实从头到现在,他都没有对我承诺过什么,我也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事实上,当关心他成为了一种习惯,就不知不觉地想占有彼此的心,我们并没有给过对方一个确定的关系呀!”琦漫说着,泪落了下来,心中不觉也有些后悔,“我只想,就这么算了吧,一个东北人一个东南人,或许爱情观上本就有着天壤之别,又怎能相宜呢?”

“你真的想通了?”舟赫认真地说,“你要怎样我可都依你哦!”

琦漫轻轻地点了点头。

“哎,这个北岸啊,还以为他真有多么男子汉呢,最基本的责任感都没有,跟花花少爷有什么区别!”

琦漫歪了歪嘴,不屑地说:“男人都这样。”舟赫知道琦漫这不屑是做出来的,但他仍旧为她痛心。他说:“你不要把我也包括在内好不好?我一旦有了喜欢的人就一定对她忠诚,否则就谈不上爱啊。”

“那是因为你还没长大。我所见过的专情的男人他们都生活在奥斯卡里,每看一部获奥斯卡奖的爱情片,我总是盼望有第三者来打扰一对情侣,希望那第三者不被得逞,结果就是得逞了,或者原先那个女的死去了。”

“然后你再去当第三者对么?你可别那样。”

“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如果我当第三者成功了,还不是照样证明了男人都是花心的,那还有什么意思呢?我还不如默默祝福那个女孩,也好让那个男人的形象在我的印象里保持完好,好让我相信这世上还有爱情。”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美的,不是吗?”

琦漫想了想,安静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呵,也许爱情注定残缺,保持不残缺的唯一办法就是不爱。”

琦漫没找北岸说什么,既没分手,也没想继续,任时间冲淡这份感情。那些人心惶惶的日子里,舟赫时常伴随着琦漫,琦漫的身边也便很少有麻烦的人相约吃饭或者会面什么的。过了几日,北岸发了条短信给琦漫,琦漫抽搐似的震了一下,琦漫对舟赫说:“每响一声消息铃,我都悬着一颗心去打开它,害怕有什么事要发生。”舟赫说:“是害怕他又说要离开你吧?恋爱中的人都这样。”琦漫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琦漫打开那信息,果然是一条让人心惶的短信。北岸说:“你是个聪明的女孩,聪明得让我害怕,我们身处两地,彼此都不清楚彼此的状况,我们不要太认真了,我不想让你伤心。”

琦漫怔怔地看着手机,曾经舟赫对琦漫说她聪明的时候,琦漫还被说得很开心,但北岸对她说这句话,她却莫名地惶惑起来。

舟赫看了那短信,说:“这么看来他并没有认真看待你们之间的感情了,索性你就跟他挑明了,要么他和他的扬子分手,要么和你断绝交往!”

“可你曾经对我说,有缘牵手就别轻易放手,那么,我除了等待,也别无选择。”

“但我也说过,咖啡和牛奶是绝配,但咖啡不一定非得配牛奶吧?”

“爱情不是实验,我不是咖啡,北岸也不是牛奶。”她知道,就算再花心的男人,最后都要成家,都要有个固定的女子陪他过一生,其实,如果最终不在一起,等也是白等,但不等又能怎样呢,她可不想做试验。“曾经,有个朋友对我说,我这一生会经历三次恋爱。如果他注定是我第三段恋情里的主角,那么,真正说爱的时机还未到。如果,现在是2004年以后,我在这个时间遇见他,那该多好!也许我们就真的会在一起了。”

在落单的图书馆里,琦漫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银杏,银杏的叶儿已经是橙黄橙黄的了,它们如同舞蝶般从瘦弱的枝桠上飞下来,在迷茫的雾岚中沉落下来,在班得瑞的天籁之音中化做冻土。

在这深秋的清晨,琦漫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她趴在图书馆的桌面上沉沉睡去。梦里浮现出三年前那个单纯而美好的画面:在琦漫一言不发的时候,北岸静静地陪着琦漫,走过寒风呼啸梧桐树叶乱坠的陆家嘴,走过浮华而苍凉的外滩,还有只燃一支蜡烛的晚餐。

突然,琦漫打了个寒颤,她被冻醒后,轻轻地叹了口气,气立刻变成白雾,随即迅速在空气中消失匿迹。

又过了一秋了。

翌年夏,范编辑到了成都,他约琦漫一起出来谈约稿。说是谈约稿,不过是他从杭州过来组稿,然后顺便找琦漫吃饭。要说见面,他们还是第一次,在音乐餐吧里,琦漫忽地觉得她见过他。

“此话怎讲?”

琦漫微笑着,没有解释,只是说:“你现在是不是还喜欢一个人半夜呆在莫干山路的红茶坊里喝茶?”

“唔?”

“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在三年前的那个春天。”琦漫用手遮去范编辑的鼻子和嘴,只留下他的眉毛跟眼睛。然后,她露出了笑,满足地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去那间茶坊,我没对你说过吧?”琦漫笑笑,“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三年前我见过你。因为心情不好,就去了那家茶坊。那家茶坊很精致,也很安静,但是店面很小,生意就不怎么好。一连几日,我去那里都会看到你,所以印象很深。”

“噢……想起来了。”范编辑捋了捋下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被你这么一提,我倒有点印象,那可真是有缘了!但那家茶坊早就没了……”

“怎么?”

“生意太差了,那老板从开店到关店总共就两个月,仿佛是专为我开的,现在变成音像店了。”编辑又问,“你明年有没有打算去哪里实习?”

“呵呵,还没想过,但成都我是不会久留的。”

“来杭州吧。”

“杭州是个好地方,到时候再说了,现在的方向还不确定。”

“也是,到时候再看看哪里更好发展吧。”范编辑又问,“最近有何大作?”

琦漫笑笑:“哪里有什么大作,呵呵,垃圾倒挺多,都是发在报刊上骗口饭吃的。王小波有过‘时代三部曲’,巴金有‘激流三部曲’,我再来个‘垃圾三部曲’,就是《唯美垃圾》、《经典垃圾》、《绝版垃圾》。”

范编辑吃了一惊,随即,两个人都笑起来,那笑也似乎隐藏着许多无奈的,有点人在江湖、心不由己的意思。

走出了餐馆,两个人说着说着,还是要说到爱情上,范编辑说:“对了,你的初恋男朋友是叫夏寻吧?”

“这都给你知道了,好贼!”

范编辑说:“他出书了,你不知道?”

琦漫摇摇头。

范编辑又说:“我看他里边写的一个人物和你挺像。”

琦漫打断:“呵呵,你都看了?”

范编辑笑道:“又给你猜对了,是北岸跟我说的。”

“北岸,唉,很久没和他联系了。”

范编辑道:“你也真是的,他多好的一个男人,可你……啊你,呵呵!”范编辑本想继续往下说,却欲言又止。

琦漫觉得范编辑话中有话,等着他往下说。

“没什么了,呵呵,不开心的事咱不提,咱认识了这么久才第一次见面,说那些干什么呢!”

琦漫愈发感觉不对:“我们既然都认识这么久了,那你就直说无妨了……还有什么可瞒的吗,你这可是不把我当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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