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抹赧然闪过,立即就讥诮起来了,“你那也叫胸吗?我那都比你大!”
“我才十二岁,你要我那长多大?”
他看我一眼,一副与我指腹为婚,他很吃亏的表情,闷闷道,“十二岁过八个月了好不,和十三岁有什么差别。”
“怎么没有差别,十二岁离十五岁及笄的日子还有整整三年,十二岁零八个月离及笄的日子只有两年零四个月!”及笄,及笄意味着什么?父亲天天在家算着日子,我一及笄,就将我嫁到擎天侯府去,本着概不退货的原则,惟恐亲家公反悔。
他却微微笑起来。
想起亲事心里就堵,又一次试探道:“轩释然,你要不要退婚?”
笑意早就敛了,这个时候若是在教我练武的话,铁定会狠狠抽我几鞭子。
见他一副无可扭转的态度,我再次实话实说地试探道:“轩释然,我不喜欢你……噢!噢!当然也不喜欢别人,万一我在我们成婚前喜欢上了别人,或者我们成婚以后,我喜欢上了别的男人,我出轨了……怎么办?”
轩释然煞气逼人地瞪我一眼,“你敢!我掐死你!”
我立即焉了。
别人家都是妻管严,我看我若成家了的话,真会成夫管严。
其实并不是我人小鬼大想的多懂的多知道的多,你要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试试?我婴儿期的时候,他儿童期;我儿童期的时候,他青少年;我终于是少女的时候,他已经十九岁成年了。基本上从我儿童期懂事开始,思想不健康,又进入青少年发情的他就在强制地给我灌输成长中他觉得必须该懂得的知识。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父亲,就是那个以风流著称的擎天侯,是个名副其实的性学家,耳孺目染,轩释然不可能不精通。轩释然被擎天侯荼毒了,我又被轩释然荼毒了。就是不知道下一个被我荼毒的人是谁。
嗯,用轩释然的话说,他除了没有实战经验外,对一切都通透而明晓。
当然了,允许我对‘他没有实战经验’这句话表示怀疑。
外祖父家的几个表哥,整天都这青楼进那青楼出,虽未成家,家中却养着好些小妾,更有漂亮的通房丫头,整个一纨绔子弟。
论身份论地位,我那几个表哥比的上轩释然么?
大齐的京城何等繁华,声色犬马,那样的场子中,轩释然还可能身家清白?
侯府四年前我去过多次,当然啦,因为那时候年幼的缘故,不明白指腹为婚那婚姻的含义,也就不明白侯府和相府哪一处府邸才是我的家。人道侯门深似海,只觉得擎天侯府之殿宇广阔空前,平生仅见,叹为观止,真正的钟鸣鼎食,玉堂金马之高第,常常赖在擎天侯府不回相府,擎天侯和轩释然自然也乐见此景。
那样的侯门里,还没有颜如玉的美女?只怕烧火丫头个个都容貌俊秀,更惶论服侍轩释然的近身侍女了。就算他定力好,也受不住人家眉目传情啊。
何况,还有京城那么多欲嫁入侯门的名门媛女。
更何况,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就不信擎天侯的儿子懂得什么叫‘洁身自好’!
有时候想起来,这也是我一直对轩释然生不起好感的原因之一。
气恨恨地看我一阵,轩释然道:“丫头,这一生,你要是敢负我的话……”抬起头来,正看到他微微眯着的眼睛。犹如一头蓄势待发却依旧优雅的豹,豹子,对,他一向都很类似豹子,豹子闲走时的散漫,抱剑在胸,微笑,看我,时刻盯视着自己的猎物的备战,遇到敌人时漂亮的腾跃,出击。
听说,轩释然抓周时,地板上摆满了文房四宝,剑刀枪箭,文书军务,甚至于琴笛脂粉类的玩物,他硬是什么都没抓,只神态自若地坐在地板上,靠在墙上,抱了手,笑眯眯地看着他的长辈们。
一岁啊,那时才一岁啊。
我心里一紧,毫无疑问,我若负了他的话,我会死的很惨。
心里更加纠结。
他瞥了我一眼,哼了声。
我的脑袋耷拉地更厉害了,他才缓了神色,郁闷道:“一个月没看到我了,有没有想我?”
“啊?”抬头懵然地看着他。
“算了!”他不耐烦问那问题了,或者也因为脸皮薄不好意思问,更或者不想受挫败了,“明天跟我一起去寒山寺!和拂摇一起。明天早上我在寒山下等你们!”
说完话,他竟然转身就走了。
我忙叫住他,“去寒山寺做什么?”
“我这次回京做什么?你猪啊!”
回京,是因为姊与永乐帝的事。明天让我和姊一起去寒山寺……去寒山寺……姊今天说紫气东来……那么,那么……明天会去寒山寺的,还有永乐帝君临翌?
我大齐的皇帝,永乐帝君临翌?
当我慌慌张张跑回房的时候,姊还坐那里画竹。我便把明日一起去寒山寺以及轩释然约来了永乐帝的话一一告诉了姊,姊并没有我想象中的忐忑紧张,细致地将竹节的最后一笔勾勒好,才温声道:“我知道了。”
尽管姊做事一向有条不紊,不像我那般风风火火,见姊此刻的云淡风轻,我还是微微一谔。
倒像明日面见帝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将她的竹子画好,她才上心一样。
竹子……从几时起,姊的妙笔丹青下,不是描绘的牡丹鸳鸯,飞鸟虫鱼,而是竹子?记不起了,好像自我有记忆起,姊就是在画竹子。也不知道那几根破竹子有什么好看的。
倒是,细细看去,连我这不懂得欣赏雅物的粗人都觉得姊画的真是好啊。
不是几根破竹子,是一片破竹林。竹林中有一条甬道,却是怎么也通不往尽头一样。翠绿的竹叶滴着清澈的水珠,晨光从竹叶的间隙穿透下来。画面中没有人物,但却像人一仰头,就看的到从竹叶间隙穿透下来的阳光……每一笔都勾勒的惟妙惟肖,仿佛是记忆里真实存在过的,多年来时时刻刻地回忆那片记忆,甚至常常在那片竹林里待着,将细微的一草一叶都镂刻在了心底……
甬道,班驳的竹子,晨光,露珠……没有人的画像,也似人一仰头就见得到阳光穿过了竹叶……
“画的真是好啊!”不自觉地感叹出声,我拿起水墨未干的画像如痴如醉地看着。姊画画从来不用颜料,只以黑墨勾勒,仅仅白黑相间的水墨画,便不知比他人精心粉饰过的丹青还受看多少。这就是我姊。我引以为荣的姊。与姊同荣,心中不觉豪气万丈,“我拿去给轩释然看去,以后他再骂我不长进,我就拿姊的画去压他!”
“别——”却没料,姊一把拉住就要出屋子的我,我转过身,便见姊的神情有几分掩饰不住的仓皇,不觉狐疑地看着她,她淡淡一笑,从我手里取回画,卷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道:“你要压制他,改天姊画一副更好的给你罢。”
“好啊!好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姊好似松了一口气。
次日我问姊为什么不刻意打扮一番,姊只说自然些好。皇上见过的女子不少那些献媚取宠的,她若也花枝招展,未必会奏效。倒不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或许还能令皇上眼前一亮。
我觉得姊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还是问道:“别人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姊你不为皇上精心梳妆打扮么?”
姊伸臂展袖,在我面前走了一圈,微微展示了娉婷身资,笑问我:“不精心梳妆打扮,姊就不好看了么?”
是啊,姊不着锦服,不点妆容,也是天下最美的。
飞红点翠,揠的是傲岸的美丽。眼角眉梢,风月漾漾,那春梦秋云,都作香红艳紫,纷纷坠落。缟袂缫裳,端的是锦绣的绝色。紫妒红争,若往若还,拂轻岭若风,绽空谷幽兰,可望而不可及。那韶华之貌何等的倾城倾国。
“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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