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帝,或者说,昨日救下姊的黄公子。
永乐帝甚至没让擎天侯陪同,自己带着个随从就过来了。
正因为此,因为永乐帝的不显山露水,祖父和父亲只道外面求见的人真是姓黄的一位公子,父亲让管家去帐房取了一千两银子,作为答谢黄公子于姊的救命之恩。说先让黄公子在大厅里歇息,他稍后再来面见黄公子。作为老臣相/荣国公的祖父,甚至压根不打算来见客。
也无怪祖父和父亲的怠慢,我都有点气恼那位黄公子。
哼,昨儿晚上我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若姊不是那样美丽的女子,那位黄公子会出手相救,还表现出仗义君子的风度?若他真是君子,今早就不该过来相府了。美其名曰来拜访,还不是巧口舌惶为了见见姊?这些年来,借着各种各样名义踏进相府想见姊的男子,多如过江之鲫,祖父年迈,懒得去应付了。父亲应付起来,也越发懈怠了。想起来,祖父和父亲还算好脾气的人,没直接将那些登徒浪子哄出去,每每还来见一见。
“妹妹——”
姊要阻止我的时候,我已经过去大厅了。
大厅里,果然坐着位年轻男子在喝茶,或许因为那男子是姊的恩人,也或许是因为那男子长的好看,相府的侍女在一旁侍侯的倒是尽心。厌倦了侍侯觊觎姊的美色的登徒浪子的侍女们,都忒尽心!
不可否认,他长的确实好看,是的,非常好看。连见识过擎天侯和轩释然那样美男子的我和侍女们都觉得好看。昨夜姊说他温文尔雅,谦恭有礼,温润如玉,倒不是胡说了。
和他一道来相府的还有一位中年人,白白净净的,长的倒是有几分女气。
他大约等了半天,不见主人来见他,终是来了我,自是将我看着。
本来,是来对他兴师问罪,质问他的,可是一触及到透过茶雾弥漫,静静看着我的他的眸子,我一个质问的字都说不出。
他的黑眸很纯净,看不到底的幽深,宛如幽潭,不见一丝杂质,气质不但干净,还沉静。手里拾着茶盏坐在那里,茶雾袅袅游丝般漾了开去,在他的身周淡青的氤氲,白衣庄严洁净恍如观音般静美,他衣衫不沾花粉浮尘。那眸里的温存却始终带一点绝尘乖戾。
我听见光阴一寸一寸落下的声音。
“哪来的女孩子!”他身后的中年人翘着兰花指指着我,语气颇有几分阴阳怪气,“还……还不快去把你们家老爷和太老爷叫出来!让爷在这里等,你们好大的胆子!”
我回过了神,低了头,看着身上依然是家丁的衣服,想来他身后的中年人以为我是相府的家丁了,大厅里的侍女“噗嗤”一口笑出声来,“那是我们家二小姐!”
许是闻了侍女的话,将我的衣饰举止与相府小姐的身份一对比,他沉静的黑眸中笑意氤氲。
本来觉得很尴尬很窘迫,偏不服输,微微仰脸看他,底气足了几分,“你是来见我姊的吗?”
他看着我,答非所问,“你又欺负释然了吗?”
“我没有欺负轩释然,从来都只是轩释然欺负我。”回答了这话,才后知后觉哪里不对劲。首先,他的一句话,就占去了主导地位,让我从主动变作了被动;其次……他怎么知道我和轩释然不和睦的事?还认识轩释然?
后来想起来,那天清晨像做梦一样,如梦如幻地,看着过来大厅的父亲跪下俯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看着随后到来的祖父拜见他,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整个相府的人对他叩拜,包括后来到来的姊。只是,姊对他行礼之前,对上他深情的目光,眼中讶意闪过。显然,姊亦没想到,昨晚她口中的黄公子,就是我大齐的帝王。
永乐帝君临翌。
相府跪拜满堂后,唯我站立原地,父亲狠狠地将我一把扯跪在地。其实父亲大可以不扯我,因为,自姊到来的那一刻,他的眼里就只有姊了。阳光很朗,光线金黄,朝霞漫天漫地零散,他走了过去,将姊扶了起来,温柔叫一句,“拂摇。”
后来的故事显而易见,永乐帝君临翌,他和姊恋爱了起来。凤身的姊,本就是要嫁给他这位帝王的,面对姊与他的交往,祖父和父亲达成了共识,如同纵容轩释然烦我一样,纵容着他和姊的频频外出。出城踏青,在汶州附近游山玩水,拥着从没骑过马的姊纵马驰骋,睡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沐浴着暖洋洋的阳光,倘祥于天地之间,纵情于二人之乐。
他在相府住了下来,直到一个月后,听说皇宫里勤政殿的折子堆积成山,他才返回京城。
可不过三日,他又过来了汶州相府。
自那以后,隔个几天就会来汶州看我的轩释然的身边,总会有他高大挺拔的身影。自幼就认识的他们,结伴来汶州看我和姊——轩释然的未婚妻,他的未婚妻。
是在第一天到来相府,他就向姊求了婚。祖父和父亲自是连不迭地应允。
回皇宫再到来汶州的那一次,礼部的聘礼,就随同他一道到来了汶州。礼聘,自然是皇后的礼聘。
他们的婚礼,定于半年后,姊二十岁生日的那一天。
他是多么地爱着姊。
就如初见我,在知道我相府二小姐的身份,问我又欺负轩释然了吗,他是知道我与轩释然的婚事的。除了相府、侯府两家的人,再无人知道我与轩释然的指腹为婚。别人见轩释然十二年来对我的管束,都只道轩释然对我生了情,惟独他,一双能看透世情的眸子,早就堪破。
能安稳地坐在御座上的人,确是有非凡的眼力。
擎天侯在他的面前,在他的眼皮底下,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与擎天侯争锋三四年的他,在擎天侯面前孩子般顽劣的他,独独这一次,没再与擎天侯计较。即使擎天侯瞒了他那么多年相府与侯府联姻的事,我与轩释然的婚事。
因为,他有姊了。
因为姊,他的宽宏大量,在他的面前,我们也没什么好对他隐瞒的了。凤落相府,得凤得天下,我们将凤身是姊的事,没有丝毫隐瞒地对他坦诚布公,没料他莞尔笑道,凤身为谁与他何干,今生,他只要拂摇。
在他的眷顾下,姊是那样地幸福。
我和轩释然,他和姊这两对情侣……基于我和轩释然,大约不能算是情侣吧?我们四人常结伴出游,姊不会骑马,他便与姊同坐一骑。就算姊的骑术高超,他怕也……也会那样拥着姊的。本来我不要与轩释然同坐一骑,他说我影响市容,说这样子,他和姊那么亲密,旁人看着多尴尬。无奈地,坐在马上,我被轩释然拥在怀里。
他便是如此,初见他觉得他沉静,其实时年二十二岁的他,骨子里也只是个爱疯爱玩的孩子,高兴起来,一样会哈哈大笑,谈天说地。是啊,他的生活明媚了,因为,他有姊了。
回头恶狠狠地瞪着轩释然,“不许占我便宜!”
轩释然抚额头疼,转问姊,“拂摇,你说哪个未婚夫不会占未婚妻的便宜,皇上占过你的便宜没有,你给丫头说说。”
姊是那样贞淑的女子,闻了此话,自是难堪,偏偏轩释然还在那里津津乐道,“没有哪个男人是正经的,女人可以没有男人,男人不可以没有女人。丫头,你总会有一天,真真正正地属于我!”居高临下地看我,微眯的幽深眸子里,是越来越坚定的志在必得。
轩释然就是那样,或许我能理解一个六岁男孩,在知道还在我娘肚子里的我是他的未婚妻后,知道他的未婚妻在别人的肚子里后,将婴孩的我拉扯大,甚至于我临近十三岁,十三年等待累积的越来越旺盛的独占欲,可是真讨厌他把他以外的所有男人都当作了假想敌,这里只有我和他,姊和姐夫,除了他以外,就只有姐夫一个男人,他用的着说那么独断的话吗!尤其是姐夫闻了他的话,拥着姊压抑地低笑后,我更脸红了,我长这么大,就没脸红几次,这一次就因他的话而脸红,可见他的话说的有多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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