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儿!”王熙凤看着失控的迎春,叹了口气,她到底还是知道了,只是难为她这几天强颜欢笑,想来是不想让黛玉跟惜春担心吧。
“迎儿别太担心了,你哥哥也托人打听过了,孙世子也未必就如传言的那样,以讹传讹也是有的。再说,你嫁过去了就是堂堂世子妃,上面还有王爷王妃护着,只要机灵些,想来他也不敢胡来!就是以后有个万一,你还有哥哥嫂子,再不济,嫂子养你!”王熙凤心里难过,可是无法,只得拿些话来安慰迎春。有什么办法,老太太那里她求过了,只一径不管。贾琏去父亲那里跪了半天,说是既然欠人钱他愿意把钱给父亲还了,何必搭上妹妹的幸福,谁知竟被父亲大骂了一顿,还挨了板子,现在还半卧在床上呢。
迎春听着王熙凤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自己的固执不知错过了多少美好。“嫂子,谢谢你!我知道嫂子疼我,以前是迎春不懂事,错怪嫂子了!”迎春真诚地看着王熙凤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没事的,也怪嫂子不好,没有照顾好你!”在这一刻,姑嫂二人的心再无嫌隙,亲情将她们紧紧的连在了一起。
“嫂子,你放心!迎儿不会让你和哥哥担心的,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迎春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和信心,王熙凤不由地松了口气,这样就好,只要她肯努力,不放弃自己,一切就有希望。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曾几何时,在林妹妹的书架上读到这首词的时候,迎春心里在想,怎么会有如此大胆的女子,是怎样美好的相遇才会衍生出如此坚定而又绝决的深情。今天,就在她披上这身大红的嫁妆的瞬间,她似乎理解了那个女子的感情,人生最美好不过的就是能嫁给自己倾心相许的那个人。
在这一刻,迎春像每一个就要出嫁的少女一样在心里默默的祈祷,那即将牵手的良人是她心中所想的翩翩少年,温文尔雅,值得她倾尽一生去爱恋。
“迎儿,该上轿了!”王熙凤略带沙哑的嗓音打断了迎春的思绪,看着嫂子略红的眼圈,迎春的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心安。
“迎春拜别祖母,恐怕从此迎春不能再承欢膝下,望祖母珍重身体!”迎春缓缓的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规规矩矩地给贾母跟邢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养育之恩,血脉之情,她拿自己抵债,从此两不相欠。
迎春缓缓起身,放下大红的盖头,将黛玉的啜泣,惜春的担心,探春的冷漠,宝钗的虚假尽收眼底,她的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诉说的悲凉,在喜娘的搀扶下,头也不回地跨出了贾府的大门。
轿子缓缓的京都的大街上在行走,轿外热情如火的唢呐声和她的内心的忐忑仿若相隔两个世界。迎春抱紧了怀里的盒子,嫂子说,盒子里是她和哥哥凑的五千两银票,总不能让孙府的人看低了自己的妹子。
“世子妃,该下轿了!”耳边喜娘低声的提醒将迎春空洞的思绪拉回,透过火红的盖头,她看见掀起的帘子外伸来一只陌生的大手,指骨分明,有些晶莹剔透的感觉。迎春有些惊讶,新郎的手纤细不似武将,更是无法将这样干净的手跟那个手染鲜血的凶残男子联系起来。
轻轻的将手附上,指腹间传来的冰凉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迎春亦步亦趋地跟在孙绍祖的身边,在他的指引下走进了孙王府的大门。
“送世子妃回房!”孙绍祖面无表情地吩咐着,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瞬间冷了迎春的心。
“可是,世子,还没有拜堂呢?”一旁的喜娘无奈,陪着僵硬的笑脸,硬着头皮说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就在孙绍祖冰冷的目光下吓得发抖,膝盖一软,就地跪了下来,再也不敢反驳半句。
“逆子,你这是发什么疯?”孙颢一声暴吼,冲了出来,这个畜生,从来就不让她省心。
“祖儿,今日你大婚,来的宾客都是有脸面的人,怎么能让人家看咱笑话呢!不管心里愿不愿意好歹把堂拜完了才是正理啊!”一旁的孙王妃一副柔柔的劝说着,端庄而文雅。
“你们要我娶,我把人都领进了门,剩下的事情与我无关。今儿皇上约我下棋,孩儿先告退了!不过是五千两买来的,你们还当真了!”孙绍祖说完,看都不看迎春一眼,扭头就走,留下一场无法收场的婚礼。
迎春听着孙绍祖的话,如当头棒喝一般,瞬间呆愣,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却没有想到,她连一场完整的婚礼都无法拥有,那五千两更是如同当众扒光了她的衣服,让她在众宾客面前再也抬不起头。
“听说了吗?这姑娘原是被自己的爹卖给孙世子的,不知道是走了哪门子的红运,竟做了世子妃!”宾客贾啐了一口,满脸的鄙夷和嫉妒。
“这是谁家的姑娘啊,竟有这般狠心的爹!”宾客乙看着迎春有些瑟瑟发抖的身影,富态的面庞满是同情。
“还能有谁家,不就是出了个贤德妃的贾家嘛!一大家子的爷们不上进,净想着靠裙带往上爬,真是丢祖宗的脸!”宾客丙不屑的说道。
周围的低声细语本不大,却还是清晰地传进了迎春的耳里,刺得她的心生疼。仿若从高空坠落一般,原本就不多的希望刹那落入尘埃。她想逃离,可她只能生生承受,在那一刻,她的尊严……零落成泥碾作尘。
“溟,不要再喝了,你已经醉了!”水清无奈的看着桌上堆满的酒坛劝道。今天孙绍祖一身大红喜服出现在宫中的时候,水清是大吃一惊,本以为凭着溟的能力早已抱得美人归,却不想竟是那般仓皇而来。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从没有见过溟那般的无助,在他眼中,溟几乎是无所不能的。
“清,不要劝我,让我好好喝一场吧!早知如此,当初就算是抢我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离去!”猛地灌下一大口的烈酒,孙绍祖挥开水清阻拦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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