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汀放下酒杯，叹息道：“你用了近三十年的时间也只到这个程度吗？难道你是希望约翰成为你的后继者？”

伯雷此刻完全不像一个跟奥斯汀不合的顽固派，他低头看了看酒杯里自己的倒影，长叹一声：“我们也只能尽心尽力了，还能怎样？”

转头看向窗外，伯雷像是对奥斯汀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有限人生，无限时空，你说我们还能怎样？”

这一声感慨，让奥斯汀也陷入无尽的沉默中，黑暗中两名老者为岁月所侵蚀的脸都掩映着葡萄酒的点点光泽。过了良久，奥斯汀才用干涩的声音说道：“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在有限时空里静静观望了，你和我都快挡不住岁月了……”

伯雷昂起头，坚定地道：“一定有办法的。不管是恢复青春还是增加寿命，我们都有许多捷径可以走。只要能一步一步向前，只要有足够的筹码，我们一定有机会走到我们最初定下的目标，你说呢？”

奥斯汀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这个年纪所能寄托的也只有某方面的东西了。人在金钱、财富和权势上取得了再高的成就，到头来身体衰老了依然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这个时候，其他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意义，他们只能选择信仰，乃至于去支持自己的信仰。

这就是希望。

也是“希望”。

约翰站在房间正中央，目光锁在强尼身上不动。此刻的他表现出来的优雅和高贵比以往更胜一筹，强尼知道这其实只是实力提升后带来的强大自信，就好比一个人有钱了，自然在穷人面前可以装腔作势。约翰现在的实力深不可测，他当然要保持教会一贯奉行的风度原则。

“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约翰眼睛看着强尼，说话却是对着背后的三人组说的，“我们在杨先生的住处见过面，既然你们也是为杨先生办事，我不为难你们，你们走吧。”

莱昂纳尔摇摇头，脸上带着微笑反对道：“不行，没完成任务我们怎么能走呢？你这不是让我们为难吗？”

他把自己的后半句话拖得尾音长长，向前抢出一步，一抓袭向约翰。

原本凝立不动的布伦特和布兰特仿佛和莱昂纳尔心意相通一般，一左一右犹如两道黑色闪电扑向约翰。一时间三人联手，几乎把约翰的所有闪避都封死。

强尼看见莱昂纳尔动手，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奈地摇摇头，退后几步，很干脆地坐到了江琪身边。江琪对他微微一笑，两人对动手的结果早就心照不宣。

约翰没有对三人的攻击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向前又踏出一步，这一步好像阿姆斯特朗登月时的描述一样，对约翰自己来说不过是一小步，对旁边的三人组来说却是一大步。他一步踏出，来自三个方向看似完美无比的攻击竟然全部落空！

莱昂纳尔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收回自己的右手，他非常沮丧地发现，约翰其实连向前行走的步伐节奏都未曾改变过。稍微冷静了一下情绪，他发现刚才约翰向前踏出一步的动作只是一个小小的幻觉。约翰在刚才那一瞬间扭曲了他自身周围的一小圈空间，让他们三人生出了约翰使用奇怪方式躲避攻击的错觉。其实约翰并未躲闪，他只是用自身的能力改变了身体周围的空间秩序。

这个结论比约翰拥有能够躲开他们三人合力一击的结论更让莱昂纳尔灰心。他看约翰没有反击的意思，非常知趣地向后退了几步，朝兄弟二人中比较冷静的布兰特使了个眼色。

约翰好像不用回头就能看见他们的小动作一样，只是笑着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说了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就一定履行诺言。虽然你们是靠杀戮生存的下等存在，我也一样会给你们机会。希望你们能够悔改……”

莱昂纳尔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做了一个粗鄙的手势扭头就走，丝毫没有法国人应有的浪漫优雅。

约翰甚至都懒得回头看一眼离去的莱昂纳尔，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精致漂亮的纯银怀表，打开看了一下时间，“诸位，好像距离半个小时之后有人来救援你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们真的认为自己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此刻的约翰表现出来的是和强大如影随形的傲慢，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眼前这三人都如死人一般，随便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无力反抗。

江琪冷笑一声，“你怎么就知道自己的计算是最精确的？我说半个小时，你就信半个小时吗？”约翰啪的一声合起怀表，胸有成竹地道：“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有信心在一分钟内让你们再也无力反抗。你觉得呢？”

江琪小心地擦干净自己嘴角的血迹，慢慢站起身来，“我相信你说的话。”

约翰见面色苍白的江琪忽然郑重其事，知道对方实力莫测，也不敢大意。他向后退了几步，缓缓抬起右手。在他掌中，井字架平白无故地闪出不断跳动的耀眼光芒。

只片刻之间，约翰手中的井字架已经脱离他的掌心，浮在空中微微晃动。他看也不看江琪，目光完全集中在手中的井字架上，小声嘟囔道：“其实用什么做武器都没关系，武器只是个形式。我用井字架，只不过是因为我是教会的人，用井字架就是虔诚，就能得到神力的庇护。呵呵，你们是不是觉得这很可笑？”

自言自语完毕，约翰昂头一振双臂，面前那枚精致的井字架缓缓自行升空，一股强大无比的震荡从闪烁的井字架上激荡而出！

江琪和强尼二人在这种时候不要说进攻了，防守都很困难。两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并排站在了杨菁菁的身前，替她挡住了这股强劲无比的力量。

如同狂暴龙卷风般的力量铺天盖地地卷过，这墙壁单薄的小砖房如何能够抵御这种冲击，霎时间已经被吹得七零八落。江琪和强尼倒是站在原地保持了防御的姿势岿然不动，只是两人的手臂上已然添了许多伤痕。

约翰站在原地缓缓浮上空中，他的身体和井字架一样发出不断跃动的光芒。教会的人能做出平地升空的动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正被一个小小的封闭领域压制，这表示约翰已经有能控制相当大范围空间内能量平衡的能力，他已经能像那个恐怖的白衣女孩一样使用强大的力量而不被其他人发现。

约翰口颂对神的赞美之词，飘浮在半空中，双目射出金灿灿的光芒，看起来圣洁无比，加上他那俊美的脸庞，仿若天使下凡一般。

“其实我们之间并无恩怨。”约翰的声音空荡荡地落下来，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不过我既然受了伯雷大人的委托，就要尽力而为。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约翰单手向前扬出，浮在半空的井字架仿佛雷霆般激射向江琪。

眼看约翰来势汹汹，江琪一把推开强尼，独自一人挡在杨菁菁身前。不知何时她周围也浮现出一个小小的球形防御壁，这个球形虽小，却恰好足够把她和杨菁菁罩在其中。

约翰放出的井字架就这么被江琪给拦住了，井字架飞撞上江琪周围那一团防御壁，发出激烈的金属撞击声，随后就被凝固在江琪面前二十几厘米的空中动弹不得。约翰动也不动地站在空中，看着江琪被他逼退了数步，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赞许的神色。

“真是厉害。”约翰居然能空出双手鼓掌，可见目前的状况对他来说依然是游刃有余，“我本来以为刚才那一击已经是你所能承受的极限，没想到你居然还有余力。这么说你们是习惯隐藏力量了？包括你旁边那个黑暗世界的生物。”

强尼刚才被江琪这么一推，多少觉得在男人的自尊上有点过不去，特别没面子。现在约翰指名提到他，他也不甘寂寞，抢到江琪前面，空手一把抓住那浮在空中的井字架，“这不叫隐藏力量，只是懒得炫耀。”

强尼的手在抓到井字架的一瞬间冒出了腾腾热气，显然井字架上的力量已经不是那种对强尼完全没有效果的圣光力量，而是约翰获得的新力量。火热的痛觉顺着强尼的手臂传遍全身，强尼扭头看了站在空中微笑的约翰一眼，一声不吭地硬是把那井字架拽到了自己面前。

本是光芒四射的井字架在强尼手上慢慢变得颜色黯淡下来，也不再跳动，约翰和井字架之间的联系就这样被强尼硬生生切断了。

强尼抓着井字架，咧嘴朝约翰一笑，“尊敬的约翰啊，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约翰看见强尼居然能隔断自己的力量控制，心头不免有些微微吃惊，不过他自诩还有大部分的力量没有使出来，绝对有信心打败面前这两人，脸上也还是保持着淡淡的微笑，“洗耳恭听。”

强尼看着自己几乎被烧焦的右手，淡淡说道：“以前英国人纵横世界各国，后来一部分英国人变成了美国人，骨子里还是英国人，和英国人一样满世界打来打去。但是后来他们的人民变得特别反战，你知道为什么吗？”

约翰摇头，“不知道。”

强尼在湿冷的空气里呼出一口白气，道：“我告诉你，因为人活得越舒服，就越容易忘记自己有多坚强。有钱人怕死，幸福的人怕苦难，完美的人怕一丝一毫的缺点和破坏！”

强尼向前一步迈出，整个人如风雷耸动，手中井字架直指约翰，“你现在的高傲，就是你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