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娌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在跟黎子寂天南地北面不改色的胡扯。
她在电话里豪情万丈地吼:“苏堇然,老娘来投靠你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被她那句“来投靠你了”彻底激怒了,怒得我端咖啡的动作都受到感染,手抖了几抖,咖啡全数晃到了电脑屏幕上。
我在脑海里想着她是怎样拿着电话气沉丹田地对我吼得场面,颤抖地敲了几个字给黎子寂,“我出去了。”然后抓起lv包就出了办公室。
走出写字楼的时候,上次那个漂亮的前台接待意味深长地冲我笑。
我在心里回了句:“靠,有三分长相就到处卖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回了一个万分温柔的表情给她。下一秒我就注意到她本就白得像光一样的脸此时全然变成了鬼一样的苍白。
黎子寂曾说我这皮笑肉不笑完全从胸腔里发出的冷笑声修炼得很是到位,入木三分地把对方的气质压下去大半。
对此,向来不苟同他的我,对他这一贴切的形容很是刮目相看。第二天就斗志昂扬地把qq签名改成了“所有人都能被我笑得分崩离析”。
后来小娌在网游里把我暴打鞭尸一顿后我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改成了“爱笑的人都是狐狸精”(当然这次我在小娌全江湖通缉我之前就逃之夭夭了)。
我奸计得逞,哼哼冷笑数声,拦了一辆出租车就直奔车站。
在路上我一直寻思着前台招待那个女人笑里的含义。
想了10分钟我脑袋突然一热,猛拍大腿(这个动作让司机打方向盘的手抖了一下),嫉妒!她女人纯粹是嫉妒啊!
这事还要从我刚进《h。f》说起。
三个月前我冒着被小娌灭口的巨大危险,在没有任何后台靠山的情况下,单枪匹马地杀去《h。f》应聘。这本销售量排名全国第一的青春文学杂志,在大学时就是我心中屡战屡败的噩梦代。
在大学时期我就陆续在各大杂志上发表过数篇小说,在第10次向《h。f》投稿被退后,我彻底被激怒了。
在我满腔怒火无地方发泄时,小娌突然不阴不阳的在网游中告诉我《h。f》最近招聘编辑,问我有没有兴趣。
我像是被灌了兴奋剂般立刻振奋起来。可我还是忒冷静加鄙夷地在qq里告诉小娌,谁有兴趣啊!我去那里是大材小用了点。
小娌在那边阴阳怪气地笑,我在电脑这边双手颤抖地发应聘资料、个人简介过去。
三天后对方打电话让我去面试。于是我顶着一张来不及化妆的脸蓬头垢面的去了。
前台接待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断断续续地跟我讲了一些注意事项,最后还不害羞地扯上了主编黎子寂的八卦。
于是我装作无所谓地听着,才大致整理了下。
28岁,已婚。有个刚满1岁的孩子,最近一段时间过着分居生活。
她踩着10cm的细高跟鞋健步如飞,让我这个穿了球鞋的人自愧不如。快达到办公室的时候她上下打量我一番,斜着眼看了我一会才风情万种地扭着腰离开。
我怀着满心的狂喜,大力地推开门。
一张英俊得不像话的脸“刷”地从我的天灵盖处直逼四肢百骸。
低头看文件的黎子寂穿着gucci修身西装,浓郁的黑,领口处扎了白色的领带,姿态端正地坐在电脑前。
察觉到有人他才抬脸看我。轮廓分明的脸一种格外动人心魄的味道。眉目深邃,神情温和。
为了展现我高素质与懂礼貌的一面,我当下就走到他面前,眼神灼灼地盯着他,快速地伸出手握住了他修长的五指,语气万分诚恳地说道:“主编,你结婚真早。”
他脸色白了一白。
我向来是察言观色的老手,对于他这一白,我的心也跟着一抽。
完了!搞砸了!
我搓着手,更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气氛,有些不好意思亲切地安慰他:“你别介意,我没有什么意思,结了婚的男人同样有人把你当王子。”(后来我在顾北城家看到满柜的礼物和情书时,才知道这句话说得多么精辟。)然后我热血沸腾地摆摆手,“你可别想不开,没必要寻死觅活的。”
后来这句话被小娌批判得一无是处,她最直截了当的一句就是“你怎么不去死!”
而脸比黎子寂更白了。
在我心惊胆战地低着头惴惴不安的纠结着究竟该进该退或是以退为进的时候,黎子寂突然笑了,“丫头嘴皮子挺厉害嘛!”
“好说,好说!”我激动地将他瞅着。
对方狭长的眼角抽搐了几下。“你明天来上班吧!作为《h。f》的签约写手!”
走出门的时候我冲动得真想从18层楼上跳下去,然后在第二天的报刊头条就会出现这样的评语:“这生活真的太匪夷所思了。”
我一路沉浸在自得其乐的幻想中,不知不觉就到了车站。
我把身上的lv包整理了一番,准备向小娌耀武扬威。
然后在人潮汹涌的车站看见了一头黄发的小娌。胖大的肩上背了一个狗熊包,一边耳朵上戴了四个巨大的耳环。
这场面多诡异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宽大的肩上背着一个幼稚的玩具包,扭着肥大的身子东张西望。
在我犹豫着要不要喊她的时候,小娌一眼瞄到了我,然后晃动着身子跑过去,大力的给我一个热情的拥抱。
我柔弱的肩膀被她这么一拥立刻就颤抖了几下。我痛恨且无辜地瞅着她,希望她能在我的眼神下有一丝愧疚感。
可小娌松开我后,用怪气乱神的表情将我一番打量,嫌弃地开了口:“两年没见,你依旧潦倒得像天桥下要饭的。”
我虚弱地手按胸口,勉力稳住一口气在。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条件反射地联想到《网球王子》里那个眯着眼睛笑得很邪恶的不二周助。
我立刻全身冷汗,这也不能怪我没出息,每当小娌露出这种色迷迷、意味深长的笑容时,我立刻就能联想到狡猾阴险的狐狸(虽然她跟狐狸没法比),而不二周助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同样的让人咬牙切齿的妖娥子。
为了挽回我那么一丁点的尊严,我与她保持了5m的距离,这才做出一副吞吞吐吐欲语还休的表情。
她一看这架势立刻就火了,指着我就骂道:“你有什么屁就快放,别一副第三者的憋屈样。”
我眼风觑着她,既为难又小心翼翼,且用十分忧伤的语调说:“你这身形,我有点养不起。”
小娌把她身上的狗熊背包砸了过来,愤怒地看着我,恨不得杀之而后快,“苏堇然,你怎么不去死?”
车站人的目光刷刷地朝我们射来,我捏着小娌腰冲那些人暗昧地笑笑。几个颇为热血的少年被我们的举动吓得忘记了移动。
我一边冒着众人各种各样的表情拉着小娌就走,一边还要把那个狗熊背包重新搭在了她肩上。
两脚刚刚艰难地跨出候车室的大厅时,立刻又有人在我天灵盖上泼了一层冰水,冻得我直打哆嗦。
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
我无限惆怅地看着大理石地面。
许北澈凉薄而狭长的眼眸,冷酷阴沉的一张脸还是停在了我微低着头的姿态上。
他那张平时不苟言笑的酷脸此时却笑得像偷了情的坏蛋,语调依旧低沉而阴郁:“然然妹,好久不见!”
我只觉心口难过泛滥发酵,眼睫颤抖而湿润,这个我暗恋了五天,爱了九十一天,恨了十二天的男孩,此时依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影响到我的喜怒哀乐。
我忍住情绪,再抬起头来已是一派冷漠,“那个,你可能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小娌那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却突然从后面探出头来,满意地对许北澈挤眉弄眼,“我是小娌,听堇然多次提到你呢!”
我从你身上任何地方都搜不到关于“娌”这个美好字眼的影子!我在心里把小娌前前后后诅咒了一番。
许北澈怔了怔,随即小心翼翼地开口:“要不要去喝杯咖啡?”
我刚想拒绝,小娌就抢先在我之前回答:“好啊!”
走在许北澈后面,我有点忧愁。
小娌从背后握住我的手,眨巴着足足刷了2cm的睫毛,笑得意味深长。
我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就像清楚的知道小娌每个月的大姨妈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停一样精确无比。那些良莠不齐的过往在我脑海里杂乱地揪成一团,越放越大,我产生一种幻觉,我甚至能看到小娌浓妆艳抹下极阴森的一张白脸。
这气氛真的煎熬啊!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