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月留道:“魔尊,至于这么饥渴么?”
月留不紧不慢,片刻传音:“不一定是他,先观察。”
凡间小菜滋味杂芜,我吃的了无兴趣,我在心里说我是个亲近三界众生的仙人,既是亲近,免不了要多了解,千万不能先失去耐性。
老板娘脸色挤出几抹红,似少女的桃红。盯着月留,说:“二位听说过戏子楼吗?”
月留手指一绕,指尖天书,就化成一把折扇。
这还是在我的建议下,月留变了个模样。虽说是变了,路边那些个少女姑娘还是笑着偷眼看冲他指指点点。
月留在戏子楼下,盯着那群莺莺燕燕好久,才转脸对我说:“梦璃,我觉得这里,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儿身进入。”
我亦强自镇定,目光盯在门口挥手帕的好几个人身上。打扮光鲜,像鲜嫩的天界蜜桃。我尽力用凡间的标准去看,这几位,大概可称为“美人”。
人间风气之大胆,委实出乎我等预料。
盯了半天,我仍是不甘,挣扎了片刻说:“不若,我变作个男人进去。”
虽说我等天界人,不拘泥于凡间这些小节,然而身在红尘,本宫总不好表现的太过另类。人呐,七情六欲,真是想尽了法子的放纵。
眼前这,这什么什么场所,真应了那什么词,白日宣淫。
月留沉默半晌,道:“也好。”
我顿了顿,还无动作。他看向我,我也转头看着他,眨下眼:“你说,我是变的比你好看,还是变的不如你好看?”
月留再次默了一把,忽然用扇子一指街边卖荷包的:“就照着那样的脸变一个吧。”
我拍拍衣裳,寻个僻静角落慢条斯理变了身。我发现,月留人是温柔了点,可惟独这幽默感,有些欠缺。
进了戏子楼,那些姑娘小倌瞪月留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出来,我穿着凡人的衣服尚有些不习惯,料子真粗,不如织女的云朵。
一个头上插满花的女人忽然扑了过来,热情程度不亚于客店的老板娘,满头鲜花都在她的脚步下晃悠。“哎哟二位爷,看着眼生啊,头回来吧?”
我看看月留,觉得不能事事都让他挡在前面,立刻跨前一步,拦住她。估摸她就是此间老鸨,我淡笑着开口道:“这儿太吵,有雅间吗?”
我想在凡间志异上,不管开的什么店,总也是会有雅间的。
老鸨脸色意味深长起来,看了看我:“不知二位想找哪位姑娘作陪?”
面对着月留我不行,对个凡间的老鸨,她的眼神再犀利都难不倒我。刚才换衣服时我也花一文钱买了把扇子,当下晃晃悠悠打开,对老鸨柔柔一笑:“不要姑娘,只要一个雅间,我与他。”
在我意料之内,这个我与他显然把大片人震到了。老鸨看我的眼神登时多了几分耐人寻味,良久说道:“其实,如果要小倌,我这里也有的是。不仅招待男客,也招待女客,就是为了服务大众。”
我握住月留的手腕,点头道:“不要小倌,我一个就够了。”
老鸨的眼瞪得更圆。出来一趟尽是被人瞪了,身后伸出来一只手,上面托着一锭银亮亮的金子,送到老鸨眼底下。月留轻描淡写地说:“劳驾。”
不管怎么说月留似乎真的比我更懂凡人,有钱使得鬼推磨!我牙根发痒,后悔刚才怎么不多拾几片路边树叶变他个满屋子黄金。
我俩带着众人深重的误会步上了雅间,我袖子一挥,那扇门便合起来。
我心想,戏子楼,名副其实的男女通杀。我望着一脸泰然自若的上神公子:“月留,我觉得,刚才我们弄颠倒了,应该是你变作女儿身,我俩一同进来。”
也看看老鸨说的招待女客,是怎么个招待法。
月留含笑看我一眼,语意轻悠:“不变更好,免得别人误会我们是龙阳。”
老板娘所说,戏子楼失踪姑娘最多,原来烟花之地,不被人关注,最容易出事。至于龙阳什么的,……都是浮云。
本宫知道自己是女的便好。
我如是这般安慰自己,低头看看一直呆在身边的麟儿……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孩子,这楼子里的人,怎么选择性无视了呢?
月留忽然微微侧首,说道:“没错,就是昨晚的那个邪气。”
我马上把四周扫了一扫,先推开窗户往下望。
来时老板娘说月留这样的可人儿来戏子楼,铁定能被那群小姐姑娘们活剥了。她不了解,月留虽然人长得柔了点,但根据我在父君那儿的了解以及九天上下对公子的尊崇,这位爷绝对是个不好惹的。
至于究竟有多不好惹,这还得我日后有机会亲身实践。
至于月留可人儿,现在就先威武了一把,说:“楼下那个老鸨,正在准备卖姑娘。”
我一愣一下,反应过来,掐指一算,道:“人命关天,这些个罪孽以后都要下油锅炸的,她们怎么敢?”
月留道:“凡间女儿有些身似蒲柳,命比纸薄,公主……该多了解一下民间生存。”
不动声色又被批评了,我看了看他,目光里透出一丝若有若无了悟:“公子,你不是第一次下界吧?”
月留顿了顿,柔顺的双眸里起一层水雾,道:“我每百年,都会下界历世。”
他的回答让我这个自以为体贴众生的公主又窘了窘。
我一扭头:“先不多言了,那姑娘在哪,我们先救。”
“怎么救?”月留冲我一笑,问。
我望着他,“你不是有银子么,就用那个,让老鸨顺从。”
本宫很是得意于自己的急智。
月留默了半晌,说道:“你是让我,用银子,买那位姑娘?”
“不,”我十分胸有成竹地道,“有更好的办法。”
帐是绮罗帐,暖雾纱。锦绣鸳阁,精致非常,老鸨摇着扇子,喋喋不休鼓动着她的大舌头,说的床上那位姑娘不住低头垂泣。
真是好一幅,逼良为娼的戏码。
戏子楼今日花魁****,争相竞价,自然价高者得。我隐在暗处打量那姑娘,不愧为花魁,确实漂亮。那姑娘鹅蛋脸,半坐在床沿,眼睛红肿,和老鸨僵持。梨花带雨的绝代佳人,我见犹怜,可惜青楼的老鸨都没有一颗怜爱之心。
老鸨最后一怒,气了:“翠娥!”
名唤翠娥的花魁缓缓抬头,眼里最后的希望湮没。
“翠娥啊,赶快收拾收拾,这都什么时辰了,误了贵客来寻欢,我要你的好看!”
“翠娥不值钱,不如,卖我吧。”
我从房屋暗处现身,一把揭掉了身上盖的粗布。
灯花晃晃,老鸨被我一惊,马上转身查看是谁人闯入。我抓住时机,对她盈盈一笑。
额,或许本宫的笑,还是能称得上盈盈的。
老鸨脸上如映了春花,灯光下开成一朵水莲。她冲我笑:“姑娘,你打哪儿来啊?只要你肯跟了我,我保证把你捧成花魁,银子使劲赚。”
我冲她笑,说道:“今天卖我,只要能为我找到意中人,银子可以都归你,我分文不取。”
老鸨喜不自胜,眉毛都要飞到头顶上。她忙不迭点头,生怕我反悔。“成,成,姑娘爽快人。不知姑娘想要什么样意中人?”
我不假思索道:“记住了,不管今晚来了多少人,出价多少,我的意中人一定要身穿白衣,白衣飘飘。”
“……姑娘好雅致,成交。”
翠娥姑娘在翠楼沉寂,我,披挂上阵。
我就穿着白纱裙,坐在帷幔后,手里握着一把老鸨给我准备助兴的团扇。本宫今日首次被人买卖,感觉委实新鲜。老鸨还特意为我找了块面纱,我懂,欲拒还迎,若隐若现,朦胧美,凡人,就爱这套。
半晌,帷幔被掀开。
场下本来一堆人在起哄,笑声此起彼伏。可惜帷幔一开,顿时声音都没了,好半晌都安静不已。
我等了等,嗯?怎么,汗,莫非本宫姿色太平庸,竟没被瞧上?
就在我尴尬的时候,就像刚才安静的突然一般,此刻也突然爆发一阵吵嚷,声音之大,让我的仙耳也震了一震。
老鸨慌忙挥手,帷幔只打开一会,就又忽地合上了。
底下便想起激烈的叫卖声:“一百两!”
“一百五十两!”
“我出三百两!”
“八百两!”
……
如此热烈,老鸨脸上笑得比刚才还要欢。我心满意足,瞧着阵仗,本宫,委实魅力无边。
人群中,我看见月留静立的身影,他也穿透帷幔看着我,目光切切思思,我的心,又荡漾了。
“一千两……”
“一千五……”
在我一晕中,月留轻缓喊出价:“一万两。一万两,我为这姑娘赎身。”
老鸨的脸变化的精彩多端,她刚要说话,月留又在后面加了两个字:“黄金。”
我对人间的金银没有太深的概念,不过看四周的反应,大抵也明白一万两黄金非常值钱了。这个喊价一出口,秒了戏子楼上下。男人的尊严,在一万两黄金下土崩瓦解。
老鸨仔细瞅了瞅月留,看他一身白衣飘飘。
旁边的麟儿,漂亮的不像话。
老鸨最后看看我,我牙一咬下唇,就要示意点头。
座下席间一声轻笑:“我出十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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