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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江湖疑无声》第一章 断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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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龙抬头!姑苏首富沈家大院,一夜灭门!朱红大门处赫然斜插一把摊开的断扇,一句诗句血淋淋的呈现于上:“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三月三,生轩辕!浦江青萝山房玄真道士宋濂,(有史可查)于流放茂州之余暴毙,死因不详。据传途中曾见一断扇,上书“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同年七月,杭州烟雨楼花魁蓝萝宴请无名青衣公子西湖赏月,一夜后,蓝萝姑娘青丝化白头。

......

短短数月,江湖中不断出现写着血淋淋诗句的断扇,引得人心惶惶。民间传言,此事或多或少和洪武大帝惩治胡惟庸有关。

冬日,寒意袭人。刺骨!福州登俊坊外,一个着青衣,慵懒至极的书生匆匆走入。走至登俊坊中端,抬眼看了看坊间的一家住店,“云来客肆”四字门匾悬于木门之上,客肆分为上下两层,一楼为简单打尖小憩之地,二楼为五间客房房,从左到右分别命名为“松”,“竹”,“梅”,“菊”,“兰”。

青衣人提裤抬腿迈入店内,直直走向掌柜处,也不言语。取出一锭银子!掌柜头也不抬,自身后取下“竹”字号门号递与青衣人。青衣人便轻抚衣袖,自顾自的上得二楼左边客房去了!

“客官,我给你端水来了”青衣人入得客房也已半日,店小二哆哆嗦嗦的停在“竹”字号门口唤道。

“进来吧!”青衣人在里间应道,小二小心翼翼的步入房门,放下水盆,说:“不知爷您还有什么吩咐?”

但见青衣书生歪着头自顾自的玩着手上的一把纸扇,还时不时捞起一点水花轻拭。

小二见其不答,摇摇头悄悄掩门退去,心道:这位客官好生古怪,自前年二月来的我店,住不到三日便匆匆离去,归来时必定指名入住“竹”字号。入房后常常深居简出,不知作何打算?每次唤我,仅叫我打水一盆,却又只是细细擦拭随身纸扇,看其扇面斑驳似有污渍,断不是什么稀罕宝贝,也不知为何如此好生伺候?莫不是个中另有乾坤?

待得小二离去,青衣书生忽地拔地而起,手持纸扇在方寸之间来回腾挪,随着身形腾转,盆中水花瞬间旋转直上,或如盘蛇般环于纸扇,引项吐信,颇为形象;或化冰箭嗖嗖向客房床榻射去,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但见冰箭即将化床榻为齑粉,青衣书生忽然一个转身,轻轻将纸扇悄然一合,顷刻间盘蛇,冰箭溃于无形,化作青烟遁去。

此番动作之后,青衣书生将纸扇别于腰间,复坐于房内临窗松纹木交椅上,自顾闭目吐纳起来。不消片刻,书生面露紫红,灵台微现紫色雾气。青衣书生倏的双手向前平推,似有意略无意,腰间纸扇居然隐隐发生异动,甚至似有金鸣之声发出。

估摸盏茶时间,青衣书生从入定间悠悠转醒,室内云雾缭绕之景顷刻消散无形。倒是书生醒转之时,蓦然睁开双目,似有两寸精芒从眼眸射出,乃是内劲外放之象。此景若是被江湖客看见,许是会发出一声赞叹,赞叹这名青衣书生约摸二十一二年岁,便有如此神功。许是料得自己光华过于外放,青衣书生长吐一口清气,顿时室内各种异状冰消瓦解,倒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

“咦?这是?”不知怎的,书生刚舒出一口气,欲藏功起身之时,目光随意向“竹”字号房内东北角地面一瞥,只是这么一瞥,边诧异的发出惊叹。

却见房内东北角地板上不知何时忽然出现了一封朱黄色信函,信函上胭脂红色落款处,似乎写着几个宋体大字。信函正面还插着一枚燕衔泥造型簪子,直直透信而出,牢牢地被钉在了青石板地面上。

青衣书生忽然腋下生汗,在运功打坐前房内明明别无他人,且运动之时,虽然心无旁骛,但是数十年练功生涯,早已练就了惊人的耳力,屋内落下一个细针皆可听得,然而此刻却有一封信函真真切切的落于房内,究竟何人所放,何时所放,却也毫不知情,料想投信人不仅轻功了得,内劲也颇为可怕,不然如何能在毫无所察时将信函放下,甚至将簪子钉入青石板中。

“究竟来者是敌是友?”青衣书生自语道,随后拿起腰中别着的断扇,径直像信函处走去。当到得信函前,书生擦了擦额头的汗,手中断扇一展,使了个巧劲,将簪子拔起,随后之间信函就那么凭空轻飘飘的落于扇面上。

青衣书生低头看去,只见信函落款处,果真用宋体字写着“上官渡(启)”几个大字。

“看来是有求于我了!”青衣书生看到信函字体后,忽然像是放下了心结,恢复从容,抚颌而笑。

接着,青衣书生拿着信函回到房内正中方几处,右手一抖,信函瞬间开了一个口子,书生探手将内里信纸一展,逐字逐句细看。其神色也从开始的从容不迫到后来的须眉微悚再到最后的面露怒色。看着看着,青衣书生忽然右手重重朝方几拍去,只听得哗的一声,硬生生将方几桌角震断一块,细一看,断裂处裂口平滑工整如刀斧利器所致。若是不知此时变故,或许会以为这一断口早已编排。

“哈哈哈哈哈,该来的终归还是要来的!!总归是躲不过啊!“青衣书生震碎桌角后,忽而摇头轻叹一声,随后快步抓起断扇,掀开“竹”字号客房沿街窗户,向外稍事眺望一二,便如灵蛇一般跃出窗外,再如灵猴般快步在坊间马头高墙上腾挪,只需几个呼吸,便没了身影。

此时正值晌午,登俊坊内路人稀少,倒也不会引起注意。只是位于登俊方坊巷口的一户庭院内,一个正在荡秋千的粉衣少女一次不经意的抬头,似乎看到了青衣书生飘然远去的身影,惊得一个踉跄,从秋千上跌落下来,眼看即将磕在秋千附近的假山造景上。

危急关头,一个如白藕般的玉手轻飘飘的托出,止住了少女下落之势。而玉手的主人同样也是一名少女,一名穿着青色绢衣的少女。鹅蛋大的脸庞上,一双似笑非笑眸,如江南的烟雨,美丽而朦胧。一个小巧玲珑的娇俏秀鼻,为少女添了几分顽皮气息。

绢衣少女轻轻放下怀中的粉衣少女,嗔怪道“姐姐,你看什么呢,居然看的如此出神?差点摔伤了自己!”

粉衣少女此时才知失态,两颊绯红。看是自家妹子救下自己,不客气的嗔道:“还不是你把秋千抛得太高,害得我闹了个大笑话!”

嘴上虽然这么多,眼睛却再次往高墙上望去,以及其细微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居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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