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栖峡于每年秋季招收的七至十五岁的弟子称入门弟子,这些弟子暂拜师父门下学艺三年,三年后参加大考,合格者方可成为正式弟子,待有师父收他们为徒,便能成为内门弟子。
而那些未通过或错过了秋季第一次选拔的孩子,若想再入门派,或等待来年机会,或可直接上山寻师父走个后门,依后者之方式入门的,便称为插门弟子。
修真门派选拔弟子的方式虽各有不同,但都是意图选择那些有修炼特质的人,这些插门弟子十有八九没什么资质,只是父母为了让他们学个花架子讨个仙人的名头,于是砸了钱财送来混日子的罢了。
姚知雪扫了那些个娃娃一眼,修炼根骨真是一个比一个差,送去外面的江湖门派都指不定有人会要。
看那四个女弟子已经带他们看起房舍了,想必东西已经收了人也已经答应要了,但姚知雪作为师父,这些却一概不知。
这些女弟子也未想等她出关了再行商议或至少告备一声,竟就这样自作主张决定了,真是完完全全不将她这个师父,或者说是从前的易轻放在眼里。
姚知雪在心里叹息,易轻这师父做的真是有够憋屈有够窝囊的。
但这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当初易轻不过塑灵□□阶的修为,闻栖峡内灵力强的内门弟子都已达到掌器之境。连御剑都要靠人品决定的师父,镇不住弟子也很正常。
被人瞧不起,易轻自然也是十分自卑十分煎熬的,因此闭关拼了命修炼结果惨遭毒手,就这样默默无闻地死了。
洛春儿在姚知雪脸上读不到任何情绪,这样的空白让她很没有底,犹豫再三还是道:“师父莫气,师姐她们也是为独咸峰考虑,弟子多一些,独咸峰也能壮大,往后也好服侍师父啊。”
姚知雪托腮,漫不经心地道:“是往后我看的脸色更多了吧。”
洛春儿闻言很是惊讶。
自己入闻栖峡这么久,一直侍奉师父左右,师父的喜怒哀乐她自诩拿捏得挺准,这么直白的话哪里会从师父嘴里听到
在从前,无论师姐她们再冷嘲热讽,师父从来只是一言不发,她安慰,师父也只是笑笑说不在意。
洛春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便见姚知雪站起,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出房去,吓得洛春儿低呼:“师父,您千万冷静啊!”见喊不住她,赶紧追出去。
姚知雪踏着满院的积雪站在院子里,蓝衣银发很是显眼,从厨房出来的一群人原本谈笑风生的,见到她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
做人第一准则:时刻保持微笑。
于是姚知雪咧嘴,露出一抹自以为十分人畜无害的笑,对着他们招手说:“诸位好啊。”
众人没什么大的反应,那些妇人与孩子是不知所措,四个弟子则是懒得理会。
洛春儿赶紧道:“各位师姐,师父出关了,还不速来拜见”
那四个灰袍女子不愧是同门姐妹,反应竟很一致的,脸往右一撇对着姚知雪嗤笑一声。
一个女弟子走进院来,姚知雪认得她是大师姐李茹,易轻对此人的仇恨值可谓不低。
这位李茹弟子因从小父亲花重金买灵药给她筑基,基础比普通弟子要好些,虽然她修炼不大勤奋,但也勉强混到了塑灵八阶,修为都快赶上易轻了,因而十分嚣张跋扈。
平日在她的带领下,弟子们做出了许多个性十足的“光荣”事迹,如迟到早退、无视课业、喝酒吃肉、浓妆艳抹、下山逛街、与隔壁峰的师兄师弟眉来眼去谈情说爱,到最后甚至敢叫板师父与师父动手,经常把易轻气得偷偷在房里哭。
姚知雪这边还在回忆,李茹已经到得她跟前,对着她随便抱了抱手说:“师父出关了啊,这些是咱们独咸峰新收的弟子,请师父过目。”
姚知雪看了李茹一眼,直接无视地走过,笑眯眯地对那些妇人说:“各位夫人,本座乃此峰师父,大家可唤本座易师父。”
李茹及各师妹十分给面子地翻了白眼。
众妇人一听是此峰师父,赶紧拉着孩子跑过来,殷勤地唤易师父,争先恐后地将孩子给她瞧,希望她往后多关照一些。
孩子们皆好奇地望着姚知雪,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疑惑,但许是被娘亲嘱咐过,都不敢说话。
姚知雪道:“虽然我独咸峰近些年人才凋零,收的弟子都十分没大没小不三不四……”
四个弟子闻言,当即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气势汹汹地围过来,姚知雪只当未觉,继续说道,“但本座仍须谨尊先人遗训,这弟子该怎么选,还得怎么选,并非送些东西看个房便能入门。”
妇人们闻言,脸色当即就变了,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那我们要如何才能入贵派”
姚知雪思索片刻道:“见大家千里迢迢赶来实在不容易,也不刁难了。这院子里雪落得不错,只要几位的孩儿跪在这儿跪到本座满意,本座便收他们做入门弟子。”
妇人们当即就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纷纷叫嚷起来。
“怎么这样!”
“天这么冷,想冻死我家小宝啊?”
“当初不是说好了么,你讹我们呢”
“交了银子了又说要考核,我要去官府告你欺诈!”
……
而后她们又看向当初带他们来的四个弟子,说得更凶了。
“几位再吵,莫怪本座赶人了哦。”姚知雪仍是微笑的,但那神色却不见一点温度,反而给人笑里藏刀的冰冷。妇女们当即安静了下来,但脸色依旧饱含了诸多怨气。
师姐们觉得十分没面子,李茹立刻对姚知雪道:“师父,几位都是真心诚意想入我闻栖峡,众峰之中又择了我独咸峰,这证明他们与我们有缘,师父何必这样刁难他们为难我们,也为难您自己”
她特意加重了最后半句的语调,若不是这些外人在,恐怕就不是这种程度的威胁了。
姚知雪说:“若是真心实意想拜我门下,只是给这点程度的考验,本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李茹冷笑道:“哼,莫怪弟子在外人面前多嘴,就师父这样的,连御个剑都不行,前几日还被人家弟子打得稀里哗啦,这会儿子却在这儿装什么高人,真是可笑。”
那三个弟子亦发出耻笑,大声地窃窃私语。
洛春儿看不下去了,气恼地道:“师姐,你怎么能这么和师父说话”
“难道不是么就她这样的能力还能当上内门师父也就只是掌门念在她是那个魔头的妹妹,看她孤苦伶仃可怜罢了!”
“你!”
洛春儿气得脸色发青,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几个妇人虽然不是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面前这个师父就只是个花架子,根本没什么地位和实力,弟子都瞧不起她,竟当着他们的面都敢这样数落。
这样一来她们就高兴了,只要孩子能入门派,管他师父是什么德性,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转到其他师父门下就好了。
于是大家看姚知雪的眼神由原来的敬畏变成了不屑。
洛春儿很是焦灼,但她实力不够,在此更没有什么话语权,只能徒劳地为姚知雪伤心。
姚知雪见状,仍是不急不躁的模样,“既然话都说开了,本座也就直说吧。你们四个也是一样,”她对着李茹四人道,“想继续待在独咸峰,就在雪地里跪到我满意为止,否则现在就请圆润地滚蛋吧。”
李茹嗤笑,“师父你可三思啊,莫要因为下不了台阶逞什么英雄。”
“本座都已思了三十回了,无需你提醒。”
“哼!师父您老可知道,想赶弟子出门,可是先要上报掌门的!”小茹抱着手,有恃无恐。
姚知雪道:“你不是说掌门偏爱我么?那我削几个弟子,来个先斩后奏,掌门会有异议么?”
李茹一时没辙,但想到师父从前那么窝囊,受了那么多气也只是忍气吞声,如今怎么可能敢赶她们走
她于是不屑理会,对妇人们道:“各位,今日就先这样吧,明日一早带便可弟子上山。”而后直接带着妇人及孩子离开。
快走到院门口,后面传来姚知雪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出了这门,就再不是我独咸峰的人。往后进来须得通报,否则本座都会一一丢下山去。”
李茹终于有些怒了,道:“易轻!你莫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就你那三两下功夫,恐怕都不是我的对手!”
“是么?”姚知雪走上来,自袖中抽出一根白梅,猛地抽在李茹膝盖上,李茹当即就惨叫一声跪在了地上,吓得一群人哗然散开,惊恐地望着两人。
“你!”李茹疼得满头冷汗,咬牙切齿地抬头。
姚知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睛像在望一个死物,“你不必考核了,直接逐出师门。”她的嗓音比这高山上的寒风更冷,紧接着手中看似柔弱的梅枝一甩,直接将李茹挑上了天,而后结结实实摔在院外,众人眼睁睁地她口吐鲜血,而后昏死在雪地里。
这般雷霆手段,连洛春儿都瞧得脸色惨白,遑论站在门口的那群人了,一个个身子僵着动都不敢动,腿都吓得发软了,生怕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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