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火着的离奇,看上去并不相挨的帐篷,相继烧了起来,干巴巴的牛皮本就易燃,兼有风,不多时烧的所剩无几,侍卫们想救火,怎奈没有趁手的家伙,锅碗瓢盆齐齐用上,却是杯水车薪,眼看营地毁于一瞬。 ̄︶︺
允礼却无暇顾及这些,抱着雍正跑到一处高坡,将雍正放下,试着唤了句,他抱着雍正的时候感觉雍正体温尚在,唤了几句没回应,忙喊来太医。
太医们确,雍正果然并没有死,只是暂时闭息,经过推拿,他胸口郁结的那口气终于呼了出来,长长的一声,叹息般。
他没死,并且吐血也不是受伤所致,因他身上没有伤口,允礼可算是狂喜之至,高兴的不单单是皇兄还活着,更因为皇兄活着,三春便是无辜,他宁愿是自己错怪了三春,也不想三春担个弑君的罪名,高兴之余忽然想起了三春,忙对刚刚苏醒过来的雍正道:“皇上稍事休息,臣去看看可有人伤亡。”
雍正给太医们扶着坐了起来,打眼见营地一片浓烟,愕然问:“怎么回事?”
允礼回道:“走了水,幸好皇上无虞。”
雍正难以置信:“好端端的为何会走水?”
允礼哪里知晓,唯有道;“待臣查明再来禀奏皇上。”
雍正脸色铁青:“待查明是谁所为,立即将他五马分尸并株连其十族!”
允礼只道:“皇上保重龙体,臣去看看。”
他说完匆匆跑去营地处,火还未完全熄灭,却也无大碍,侍卫们仍旧试图挽救那些烧的不严重的帐篷,没有帐篷,草原白天夜里温差大,皇上如何安置?
允礼到了之后,开口即问:“可看见舒贵妃?”
他还不知,三春已经给晋为皇贵妃。
给大火吓得哆哆嗦嗦的太监,哭哭唧唧的宫女,纷纷摇头:“奴才们没有看见皇贵妃。”
允礼的脑袋嗡的一声,就怕三春没来得及逃出帐篷,转瞬又想,当时明明成云天进去找三春了,她一定不会有事,不见她,大概是以为自己杀了皇上,遂逃走了。
允礼心里一松,如果她能逃走也算件好事,从此天各一方,虽然无尽思念,终究她能够离开皇上,仇恨一笔勾销。
觉着三春是逃走了,也还是有些担心,拔腿往雍正的帐篷处,只是帐篷烧的只剩灰烬,牛皮那刺鼻的气味呛得咳嗽起来。
虽然不能确信三春已经逃走,但以他对三春的了解,小妮子聪明绝顶,绝对不会出事。
正此时,有侍卫过来禀报:“王爷,死了几个人。”
允礼突然不安,问:“可知道是什么人?”
侍卫道:“奴才不知。”
允礼又问:“是男是女?”
侍卫哀叹:“奴才亦是不知,烧得一团焦糊,根本看不出来。”
允礼再问:“诸位大人可都在?”
侍卫脸上忽现紧张之色:“大人们都在,可是,皇贵妃不见了。”
允礼几乎是本能的抬头看他,知道皇贵妃即是三春。
那侍卫更加紧张:“奴才们遍寻各处,没找到皇贵妃。”
即使确定三春业已逃走,允礼还是怕有万一,忙问裕嫔。
侍卫说裕嫔虽然吓得乱了方寸,也还好。
允礼最后问:“尸首在哪里?”
侍卫将手一指。
允礼拔腿就走,一行走一行道:“帐篷起火,很容易逃脱,怎么会死人?”
侍卫垂头:“奴才也奇怪。”
允礼来到死人处,不顾满地火星,径直踏过去奔向那几个尸首,更不顾皮肉烧焦难闻的气味,逐个的看,看不出是男是女,当然也看不出到底有无三春,但他就是一厢情愿的确信,三春不会死。
检查完尸首,他即下令将几具尸首抬到别处,然后又将所有人齐集,逐个询问失火因由。
没人知道是怎么失火的,连那些巡逻的侍卫都不知道,那火仿佛是突然从天而降。
于是有人茅塞顿开道:“哎呀,是天火!”
众人便齐声附和:“对对,是天火。”
唯有这种可能说得过去。
所有人也都怕失火原因弄不清,以雍正的脾气,会殃及自身,天火,天意所为,人能奈何,这理由实在是妙。
允礼似信非信,三春不见了,他忽然发现,三春身边那个掌事太监张禄海也不见了,此时他心里醍醐灌顶般,一切都明朗起来,那个张禄海一定是三春的同伙,他们一起隐藏在宫中伺机行刺皇上,失火后,张禄海便同三春趁机逃走了,也说不定这几个烧死的人是张禄海所杀,目的是蒙蔽众人,弄出个三春和他纷纷烧死的假象。
允礼暗自赞叹,够聪明!
无论怎样,三春能够离开,这是他最大的心愿,于是顺着大家的想法,便将这场大火的根由归结在天火上,向雍正禀奏时还添加了自己的描述:“臣听见雷声隐隐,不想真的降了天火。”
雍正面色有些惶惑:“老十七,按你说,天火烧了朕的营帐,而朕又莫名其妙的口吐鲜血,这是不是凶兆?”
允礼想了想,道:“臣不敢妄论天意,不过臣觉着,皇上最好启程回銮。”
雍正凝思片刻,颔首:“老天阻止朕前行,必然是前面有更大的凶险,也好,传旨,即刻启程回京。”
允礼应了声:“嗻。”
看雍正给苏培盛等人搀扶着站起,他道:“皇上,死了几个人。”
雍正叹了声:“无论是谁,就地埋葬,回京后朕会对其眷属封赏。”
允礼声音低了些许:“其中有舒贵妃。”
雍正猛一回头,仿佛听错似的:“你说什么?”
允礼道:“舒贵妃,该是皇贵妃,她,不幸遇难。”
雍正就那么定定的看着他,本就因口吐鲜血脸色极差,而此时,犹如一场风霜不期然而至,良久良久,他方悠悠道:“朕不信。”
允礼一惊。
雍正接着道:“婉柔那么聪慧,怎么会说死就死,随朕去看看。”
允礼即引着他来到那些尸首处,雍正亦是逐个的看,共计五人,烧的不成人形,雍正看不明白,喊来太医,经过太医以骨骼确认,是两男三女,也就仅此而已,若想知道是不是皇贵妃,实在不能,不过按身高尺寸来看,有两人与三春接近。
雍正又喊来此次随扈的敬事房太监,问他所缺几个人。
敬事房太监答:“回皇上,五个。”
雍正即怔愣:“五个?”
敬事房太监道:“回皇上,是五个,三个宫女,两个太监。”
雍正再问:“都是谁?”
敬事房太监一一念出名字:“宫女是,月容,雅书,夕照,太监是,小田子,小方子,小胡子,张禄海。”
雍正思虑,死了五个人,不见六个人?
不得不问:“那六个人都是干什么的?”
敬事房太监道:“回皇上,雅茗是御茶房当差,馨书是上书房当差,玉绮在四执库当差,小田子和小方子还有小胡子,此三人在养心殿当差,张禄海是长春宫当差,即是皇贵妃身边的掌事。”
雍正沉思,加上皇贵妃,应该是不见了七个人。
他皱眉,五具尸首七个人?也就是说,其中有两个人并没有死,只是失踪而已。
想了想,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忽然道:“来人,搜寻皇贵妃。”
允礼垂在下面的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
侍卫们领命而去,于方圆半里内搜寻三春,怕她是为了躲避那火,从而跑的远了,只是最后将方圆五里都搜遍了,也没见三春是踪影。
侍卫们纷纷回来复命。
此时天已经黑了,早有人燃起了篝火,雍正坐在火堆旁,已经服下了药,身上也并不舒服,不知自己为何吐血,但知道为何五具尸首却不见了七个人,他冷冷一笑,淡淡道:“传旨科尔沁王诺门额尔赫图,要他搜遍草原,势必找到皇贵妃,还有皇贵妃身边的那个张禄海。”
至此,允礼便明白,雍正已经怀疑三春,他想阻拦,又恐雍正怀疑到他,唯有咽下想说的话。
自然有人往科尔沁王诺门额尔赫图的府邸去传旨,而天黑了,帐篷业已烧毁,本打算回銮的雍正,临时改了主意,起驾往诺门额尔赫图的府邸而去。
等他到了诺门额尔赫图的王府,诺门额尔赫图已经亲自带兵去搜寻三春和张禄海了,共计调动两千兵马,科尔沁草原广袤,将两千兵马撒了下去,一部分深入草原,一部分堵截在出草原之要道上,怎奈是夜里,于茫茫草原搜寻两个人实在不易,虽然将士们手指火把,所见仍旧有限,是以折腾到下半夜,仍旧无果。
诺门额尔赫图怕雍正等的着急,先遣人回去禀报,他继续带兵寻找三春和成云天。
那么三春和成云天到底逃往何方?
他们两个对草原亦是茫然无措,慌不择路随便的跑,只等跑的快累死的感觉,忽然发现前面有亮光,三春站住,气喘吁吁道:“那是牧民的毡房?还是我们已经出了草原遇到人家了?”
成云天极目看,惊慌道:“那光,不像灯光,倒像是火把?”
三春此时还没能明白,问:“牧民的火把?他们晚上出来放牧?”
成云天摇头:“当然不是,那火把如此密集,又有规矩,怎么看都像是衙门的兵马。”
三春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悚然一惊:“难道衙门得知雍正已死,来抓我们?”
成云天道:“这个还不确定,完全有此可能。”
三春四下看,虽是夜里,因草原毫无遮挡,天色依稀可见景物,右手边高低起伏,她道:“咱们去那里躲避。”
于是两个人转身跑去,至那高低起伏处,躲在一坡后面,还深入高草,掩藏好,时而小心翼翼的出来看看那火把处。
幸好那火把没有靠过来,他们也就缓了口气。
跑了大半夜,此时都已经精疲力尽,各自躺了下去,仰头看天,略作歇息。
三春这一趟,困意袭来,迷迷糊糊时,听成云天道:“咱们两个一路向北继续逃,逃到深山老林隐居起来。”
三春含含糊糊的嘟囔:“等出了草原,咱们就分开。”
成云天霍地坐了起来:“为何分开?”
三春当然知道为何要与他分开,只是无法明说,就道:“你是成少主,你有你的大事做。”
成云天摇头:“我下令解散京城那一分舵时,即已经决定此后……追随你。”
三春笑了:“我一不是官宦,二不是将军,三不是什么宗派的掌门,我是个小女子,你追随我作何?”
成云天突然沉默,半晌方道:“至少我们是朋友。”
三春晓得他的心意,摇头:“不成,我们两个在一处躲避太招摇。”
成云天道:“其实你无需担心太多,那些火把也说不定不是追咱们的,我的计策周全,一把火烧过,至少有五个人可以替咱们蒙混。”
三春不解:“什么五个人?”
成云天颇有些卖弄道:“我事先杀了五个人,一把火烧过,他们就面目全非了,谁知道到底是什么人,也许雍正认为那五个人中有你呢。”
三春突然站了起来,手指他:“你!”
成云天茫然:“我怎么了?”
三春痛心道:“你怎么可以滥杀无辜?”
成云天反问:“我不如此,如何掩护你?”
三春咬牙切齿:“我宁可给雍正抓住五马分尸,也不会害那些无辜之人。”
成云天冷笑:“真是妇人之仁,雍正为了坐天下,不知杀了多少无辜之人。”
三春怒起:“所以他是暴君,他才该死。”
成云天无语。
三春长长一叹:“你终究,还是没能改变心性。”
成云天静默。
三春挥挥手:“算了,木已成舟,再争论于事无补,但你我不是一路人,就此分开吧。”
成云天失色道:“分开?你该明白我对你的心思。”
三春将头一扭:“那是你一厢情愿。”
说完即走,草深及腰,行走困难,差点摔倒。
成云天追来截住她:“你不能这样对我。”
不等三春说什么,突然发现之前的那些火把,竟然距离自己这么近了,与此同时,对方有人发现了他们,举着火把指过来,并喊着,只是对方说的话叽里呱啦他们听不懂,三春正待琢磨如何应对,成云天一拉她:“快走!”
哪里走?四下毫无遮拦,躲不得,跑又跑不过对方的马,三春丢开成云天的手,怅然道:“唯有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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