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收到消息时,正由着纺霞晴衣伺候着洗漱完毕。
纺霞听了便嘟囔着抱怨:“都这个时候了,还来叫人,让不让人休息了,当娘娘是他跟前的奶妈子不成!”
她这话逗的清宁‘噗嗤’一笑,点了点她额头:“就你话多。”
又板着脸教训:“日后这话可莫要再说了,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便是我也救不得你。”
纺霞吐了吐舌头:“知道啦娘娘……”
清宁这才看了外面的天色一眼,顿了顿,才道:“罢了,看在这几日看了一场好戏的份儿上,随了他去。”
晴衣便忙收拾好,拿了一件披风出来给她披上。
主仆三人便就这夜色,匆匆忙忙的去了周青鸾房中。
到了后,让晴衣二人在外等候,清宁一人进了屋。便看见他坐在灯火下,阑珊的光影飘荡,隐约夹杂着些许暗影落在他的脸颊上,忽明忽暗。
他俊逸的脸庞似是有丝沧桑,给人耐以寻味儿的余韵。
听见动静,他放下手中的文书,举目看了过来,见是她,微微一笑:“来了,坐。”
清宁回神,没有多话,轻轻颔首在前方坐定,有小厮上前斟了茶,又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尝尝,新季的雨前龙井。”他建议道。
清宁没有多问,依言尝了尝。
有点儿涩涩的感觉在舌尖转圜几缕,咽下去便没了味儿。
哪怕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从小她对茶也没什么研究,勉强尝了个味儿,点头:“能喝。”
他不由莞尔,半响,他开口道:“朝中近日来信,说是伊妃小产了。”
清宁眉头一皱,又略诧异:“怎么回事?”
他笑了笑:“说是一场意外。”风轻云淡,似乎毫不在意一般。
清宁纳罕的瞧了他一眼,这人是有病不成?按理来说,伊妃这孩子是他第一个孩子吧?
反应居然这么平淡……
而且宫中的意外,即便真是意外,怕也难说吧……
她还想问点什么,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说多了也是与自己无关,索性不提。
而他恰时转了话题,突然道:“如果有一天,昌伯侯府回来后,我给你一个回到侯府的机会,你愿意吗?”
清宁一怔,反应过来,眼眸微缩,身体略不自觉的前倾的些许,紧紧地盯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愿意,还是不愿意?”他笑了笑,答非所问:“重新恢复一个昌伯侯府的千金身份。”
清宁心头猛然一跳,手掌不自觉的将扶手抓紧了,紧紧地盯着他似乎想要辨别他话里的玩笑的成分。
可他面容波澜不惊,实在是难以看透到底是什么。
她张张嘴,觉得嗓子有些哑。
半响,身体放松下来,略有些烦躁的喝了口茶,口中不在意般的道:“我如今这生活挺好的,有吃有喝有玩,即便回到昌伯侯府,朝野上下你待要如何交代?”
“你若不答,我便当你是默认了?”他笑着反问。
清宁抿着唇,没有回答。
半响,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知道什么了?就这样了?
清宁心中恨恨,可却再也问不出口。
他突然话音一转,又说起当今局势:“四王逆反,挥兵直上京都,有信来言,周孟阳的兵马已达上京附近驻扎,周月天也紧随其后,满朝野惶惶然,如今看来,却无一人可用,你有什么想法?”
清宁心中哪儿有什么想法,早就被他之前的话扰乱了心绪。
勉强道了一句:“这事关大宁国事,陛下问我一个妇道人家做什么,我长居内宅,哪儿懂得什么朝野局势,倘若我父亲哥哥在这里,你多问一句,说不得给个章程了。”
他也不在意似得,呵呵一笑:“皆是大宁子民,何分男女?”
清宁无语,憋了半响吐出一句:“你这内外水火,除非天降神兵,不然哪儿有这般如意破除的局。”
“借你吉言!”他却哈哈一笑:“待有神兵天降那日,便是我大宁破局之时!”
清宁像是看智障一般的看着他。
早先还觉得此人颇有筹谋,如今看来,估摸着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吧。
心中又有些哀戚,倘若大宁不复,那他日昌伯侯府还可有归路?
也不知道父亲母亲,大哥姐姐他们等人可好?
二人接下来便随意闲聊了一些,说起民俗风情,起居住宿。又说起南下局势,灾患隐患。
南下灾患多地,只不过是宜城略重而已,而各地官员首取的办法都是老方法‘堵’之一字。
其中也不乏上位者尸位素餐,贪赃枉法导致余下不足以采取其他措施的原因。
这个清宁倒是早有思考,认真提出:“堵不如疏。”
至于如何疏,这又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了,清宁略提了一些意见,周青鸾认真听着,听完后笑着说了一句:“所见略同。”
眼看天色不早了,外面儿纺霞时不时咳嗽几声,清宁频频探目看了看。
周青鸾这才道:“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罢。”
清宁心中松了口气,告辞离开。
“改日与我一同去瞧瞧?”身后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清宁略愣了愣,才明白他值得是什么。
点点头:“好。”
出去后,纺霞晴衣急忙忙迎上来:“娘娘,可待你怎样?”纺霞一副生怕清宁受了欺负似得。
清宁失笑:“还能如何,我一个大活人,难不成还吃了我不成?”这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好笑。
晴衣眼眸闪了闪,掩嘴笑了。纺霞松气般的拍打着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主仆三人这便离开。
屋内,周青鸾一双深幽眼眸紧紧地盯着那一抹倩影在夜色中越移越远,唇角笑意仿佛点缀了春日的光。
清宁本一开始和周青鸾谈起那些事情的时候,心中很是烦躁,后来不知不觉的心便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而到了住的院子里时,突然明白过来他所说的那些话,联系起来所蕴含的意思,呼吸不由急促。
难不成,他的意思是……
她抓紧了手中的帕子,双眸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辉,在月色下熠熠灿光。
恰时一阵夜风轻抚面容,她陡然回神,仰头看向天上。
今天的夜色不似以往,满月洒下盈盈光辉,皎洁的月色如银匹洗练大地,四周拱卫着星星点点的漫天星辰,漫无天际。
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某个可能,心中难掩喜悦。
原来,又快到了一年中秋,花好月圆的好时节啊!
…………
宜城苏忠一家被罢职下狱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各处,各处心有异样的人纷纷平静了下来。
而不肯停下心思的人反而更是活络起来。
南下都督府内,南下大都督孟哲端坐于书房主位,其下是听到宜城消息从各方赶来的各地官员以及其等幕僚。
有人愤愤不平的道:“就算他是皇帝,可要罢免一个官员,也不该如此不留情面,竟连都督这边通知都没有!简直欺人太甚,一点儿都不将都督放在眼中!”
他话音刚落,便‘啊’的一声尖叫滚落在地,孟哲眼神寒冷如刀似得扫他一眼。
而后收回目光,揉揉刚刚将那官员扇落的手掌,口中毫不留情的骂道:“蠢货!人家是皇上,罢免一个地方官,别说他手中掌握有层层证据,就是无有证据,罢免一个无足轻重的县丞,还需于尔等交代清楚不成?脑子不清楚就去好好漏漏水,若是让有心人打探去,坏了你个狗东西是小,连累我等大事,你万死难以谢罪!”
被打落的官员一听这一连串的话,不由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连连不停的磕头求饶:“下官嘴贱,不知轻重,求都督大人恕罪!求都督大人恕罪!”
他当然是知道这些的,本意却也不过就是想要奉承一下对方,哪里就知道拍马屁拍到了马屁股上去了。
孟哲冷哼一声,挥了挥手,立刻有人将其生拉斯拽了下去。
外面传来杀猪般的嚎叫,没一会儿便隐没下去。
屋内众人,神色或是战战兢兢,或是漠不关心,或是好整以暇,却无一开口。
半响,有人拱手道:“大人,如今情势紧急,我等可需提前动作?也好将其摁死在此处,乱了王爷他们的后方?”
孟哲闻言,神色沉郁了一瞬,才挥手道:“此事无需着急,再等等,过几日,南王殿下派遣的一支兵马即将到达我等处,齐王殿下也暗中派遣了一支兵马前来支援,我等安心做好接应事宜。此次事起,便要一击即中,不可莽然无状,坏了大计!”
众人闻听居然有两位王爷派遣兵马过来相助,顿时大喜:“若有两位王爷相助,那边如有神助般,拿下宜城,岂不是手到擒来!”
孟哲也终于露出点微笑,随即冷哼道:“只要我等此次助王爷他们拿下周青鸾这个逆贼,届时我等升官加爵,荣华富贵自是不用多说,所以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众人士气大振,齐齐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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