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怀亲王府。
亭台水榭之间,弥漫着淡淡的蔷薇花香。苏诀穿着黄白色交领长袍,闲散地站在庭院里浇花。
一个穿着粗衣麻布的驼背老伯拉着一车花肥走进花圃,半晌,才缓缓走出来。
他瞧见了苏诀也不曾行礼,径直走到庭院中的石桌旁,给自己到了一杯茶。
苏诀看了他一眼,淡笑道:“钟兄,你这人还真是别扭,明明长得那样好看,偏偏要易容成这副又老又丑的样子。若是叫江湖中那帮小姑娘看到,恐怕她们都要心碎一地喽。”
“我只是为了方便行事而已。”钟既遇简单回应,年轻的声音与他易容后的面貌极不相符。
苏诀放下水壶,走到他身旁坐下:“也是,你那天下第一的容貌,若是毫不遮掩,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姑娘呢。”
钟既遇并未在意苏诀的调侃,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包裹,递给他:“你也就这功夫会说些风凉话,等你替门主出去办事儿的时候,不还要来求我的一张人皮面具吗?”
“那不一样,我是想以真面目示人的,只是师父不让而已。”
钟既遇也是昆仑道门的人,知道不同门脉的任务是相互保密的,也就没再问下去,而是说起了一些其他事儿。
“听说,苏彻纳妾那日,白微瑕中了我的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活下来的。”
苏诀一派淡然地说:“人家福大命大,被你在绮月阁用冰蚕丝绑住也没烧死,不过是中了些毒,熬过去也不奇怪。”
“你那天不是去了吗?没见到她?”
苏诀故意撇清关系:“一个小傻子而已,哪里会去在意?”
“那倒是,想你承愈心里,也只有过一个姜国帝师吧,可惜啊,人家这一生都只喜欢那个姜国小皇帝。当年你拼死护着她出了昆仑山,可她到死,连你真实的身份都不清楚……”
钟既遇就是这样,有着喜欢给别人伤口上撒盐的恶趣味。虽然互相了解,可苏诀还是有些不悦,清冷地说:“逝者已矣,就别再提了。”
“不过,我还听说了一件怪事儿……”
钟既遇话还没说完,东方靖就从屋檐跃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他对苏诀使了个眼色,苏诀却没在意,只是说:“钟兄不是外人,有什么话直说就好了。”
东方靖知道自家王爷是在假装无辜,索性就把打听到的事情换了个方式说出来。
“王爷,刚刚收到消息,太子那边已经查出了些线索,而且太子妃也被解禁了。”
苏诀点点头:“那样也好,不如帮上他一把,让他去查六爻阁。”
钟既遇闻言,挑眉问道:“难不成,承愈兄对蛊师之血也上了心?”
“我师父寻九生花无非就是想复活叶承希,我好歹也是齐国的王爷,这必要的时候,也是要为家国着想的。”
钟既遇不清楚苏诀的过往,苏诀也没打算告诉他。
“对了,东方,为何前些天,没有收到东宫西苑的消息?”
东方靖实在没想出什么好借口,如实说道:“……阿涂的燕子,被太子妃给吃了。”
苏诀虽然心疼但依然保持笑容:“那你今日的消息是哪儿来的?”
“今日绮月阁重新开张,太子妃带着阿涂去了绮月阁。属下才联系到她的。”
“这白微瑕还真是有趣呢。”钟既遇说着,已经换了一张斯文书生的容貌。
苏诀问道:“钟兄,你这是何意?”
“去绮月阁,见老朋友。”
绮月阁,建安城中最大的风月场。其幕后靠山很多,有一张紧密的关系网。
也正是如此,绮月阁才可以在被烧毁后,以不到三个月的速度迅速重建,且比之以往,更为富丽堂皇。
白微瑕打扮成个富家公子的模样,坐在芙蓉花池边儿上,一边饮着青梅酒,一边听着池中央高台之上的锦绣姑娘弹琵琶。
锦绣姑娘是绮月阁的老人了,若是有一个好出身,恐怕温子婳的名气都比不过她。
白微瑕提前打听好了这些,才让阿涂带来了自己账上仅有的五十两,想找个机会接近她,了解一下绮月阁走水当日的情况。
就在她找机会接近锦绣姑娘的时候,有人也在找机会接近她。
比如钟既遇。
“这位兄台,这青梅酒烈,若不佐以杏花糕,岂不伤胃?”
白微瑕闻言回头,见到了一个打扮文雅的白面书生。
钟既遇摇着手中的折扇,继续说:“青梅酒入口初涩,继而苦,入喉时辣得滚烫。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喜欢。”
“看来这位公子也是有故事的人。”白微瑕说着,斟满一杯青梅酒,递给他。
钟既遇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说道:“既然兄台赠酒,我也请兄台尝上一块杏花糕好了。”
他招呼了小二,吩咐他上一碟杏花糕。没一会儿,一盘精致的糕点就摆在了白微瑕面前。
不过,白微瑕并未吃到那糕点。
她刚刚抬手,一阵笑声由远及近,爽朗的男音和娇媚的女音相互缠绕不休。
那男子衣衫不整,前襟微开,容貌为上等,举止足风流。身边跟着的两个姑娘更是千娇百媚。
他醉醺醺地走近白微瑕,不经意间,撞翻了那盘杏花糕。而后又连忙作惊讶状:“这位公子,真是抱歉啊。”
白微瑕看他一副放荡的模样,微微蹙眉,表示反感。仅仅回了一句:“无碍。”
“不如,我赔给你一碟,如何?”男子抓住她的衣袖。
“不必。”她稍微用力一挣,没想到男子竟顺势向后倒了去。
“诶哟,怀亲王啊,这是怎么啦,怎么还躺到地上了呢?”老鸨讨好地说着,吩咐几个姿色上等的姑娘将苏诀扶了起来。
听到老鸨对男子的称呼,白微瑕才开始认真打量苏诀。
他的长相确实俊美,不过这作风还真是不敢恭维。
白微瑕想着两个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倏忽间,有些恶心。为了不暴露身份,她整理了衣袖,拱手:“原来是怀亲王,是在下对不住,望王爷见谅。”
“本王与公子一见如故,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儿的。”苏诀还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既然无事,在下先告辞了。”她说完,没等苏诀开口,就带着阿涂转身离开。
那时候,她心里想着,有些人,还真是没缘分,就算有,也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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