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永昌还想在这住下,伺候赵清睡觉,被叶凡一脚踢出去,这货真是应了那句“不要脸者天下无敌。”
叶凡将炕上的棉被铺好,这还是赵永昌不知道从哪捯饬来的。叶凡屋子虽无多余物品,可炕的面积还算挺大,转身对赵清说道:“赵兄,若是不嫌弃,咱俩就睡一个炕上。你伤还没好,就睡里面,炕头热乎,能暖身子。”
赵清无所谓的跨到炕里,白袍自然而脱,露出贴身的白衣,看得叶凡一愣接一愣。
“叶大圣人,我可知道自己的脸多漂亮,你要是半夜把持不住,被我的飞剑伤到,我可不管啊。”旋即,赵清腰间的佩剑飞于空中,像是证明自己主人所言不虚,挽了几个剑花,看着很是强大。
叶凡扯了扯嘴,无奈说道:“不是,赵兄我刚认识你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贫呢?赵永昌那货的耍贱品质传染给你了?我跟他认识这么长时间也没传染给我啊,莫非是你本性如此,先前只是故作高冷,不想失了仙人风范?”
赵清玩够了飞剑,手腕一翻,收于鞘中,转身对叶凡呵呵笑道:“叶凡,永昌兄弟的性格我是真的喜欢,看似随心所欲口无遮拦,其实他心里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心里那把尺子可不比你我二人轻半点。说话随意些其实真的轻松不少,但最主要的还是看跟谁说,怎么说。”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叶凡瞧着翘起二郎腿,完全没有半点仙家风度的赵清,好像真的放飞自我,不再被一些无意义的规矩所束缚困扰,有些开心。
叶凡知道,只有在真正的朋友面前,赵清才会这个样子。
叶凡把有些脏乱的棉衣脱下,坐在炕边,好奇的对赵清问道:“赵兄,修行界都有些什么有意思的事,跟我说道说道呗。我也只能从一些鬼怪志异小说里看些门道,山上人距离我们太远,我这凡夫俗子哪能窥见一二。”
赵清坐起来,认真思索,然后开口说道:“其实山上修士的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姿多彩。大道无情,容不得片刻喘息。宗门弟子互相攀比,山泽野修更是拿命换取机缘,才有些许破境的机会。修道有成的修士,寿元绵长,时间是最不值钱,也是最值钱的东西。有些破境无望只能等死,有些不甘于天赋,选择另辟蹊径,也能走出一条路来。丹师,炼器师,阵师等都是从修行一道开辟出的小路。圣殿对于这些也是大力扶持,所以有些天赋不算很好的修行人士都会选择一条其他的路。总的来说,修行界照比世俗琐事不多,人情味却太少,都说那顶峰人必定无情,我觉得就是扯淡。”
叶凡又问道:“修行人的强弱之分大不大啊?我看那小说里写着有些道法高深的仙人,能移山填海,呼风唤雨。要是这些仙人看不顺眼要打一架那可咋整?”
赵清笑答道:“能移山填海的修道者都是顶峰的大能,怎么可能像地痞流氓一样说打就打,圣殿自有规矩束缚,就算是真打起来也是去往虚境中,人间一点余波都感受不到,你这纯属杞人忧天。”
“再说修道一途的境界,共分一十一境。一为炼体,二为筑气,三为结丹,四为炼虚,五为归芒,六为神魄,七为空冥,八为涅槃,九为元婴,十为不朽。第十一境,更是传说中的境界,整个鸿蒙天下我所知晓在此等境界的不过区区九位。镇守困龙井的剑尊楚中,大燕王朝剑疯子柳剑,中州圣殿大祭祀兼国子监祭酒兼大秦王朝国师,太古虚皇族族长,隐居于蓬莱仙岛的丹神白生死,极北雪原的失心人,还有磅礴山上藏宝无数的无量。”
赵清说到后面,语气越来越恭敬,甚至变为了虔诚“最后两位,是被八方圣皇玺所认可的天下共主,人皇与文皇。”
“鸿蒙天下的历史何止万万年,所生生灵又何止万万亿?可是能被圣皇玺认可的生灵从远古至今只有五人,最后二人还是处于同一时代,这份概率有多么难以置信,由此可见一二。”
赵清长出一口气,“一山不容二虎,天下共主岂能由二人同当?可就是这么奇怪,两位陛下之间没有丝毫隔阂。千年以前,鸿蒙天下不过只有混乱无比的四州,地盘不足,人口众多,政权及其飘摇,王位三天就要改姓那是常事。人皇陛下便硬生生斩开天幕,以大神通大手段开辟出一座新大陆,与鸿蒙天下接壤,这就是如今的西青梧州。文皇主治天下,以雷霆手段统一五州度量衡,统一货币文字,制定律法,管理修士,也是第一次出现了修士滥杀凡人被捉拿斩首的例子。经过千年动荡,在这两位的管理下,鸿蒙天下进入久违的太平盛世。二位操劳已久,对权利一事更是不上心。所以百废已兴后,人皇陛下潜入太虚境修炼,文皇陛下不知所踪,或许是云游天下去了,但是他们所留下的千古伟业,足以让后来者望洋兴叹。”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故第十一境,名为乾元。”
叶凡心神激荡,随着赵清的描述,对这两位天下共主的敬佩已经变为了崇拜。赵清与叶凡都是心思飘于天际,久久没有言语。
赵清回过神来,对身边的叶凡说道:“这些才是真正的山巅仙人,我才不过刚刚破入七境空冥而已。大道茫茫,还需努力啊。”
叶凡不好意思的说道:“能成为赵兄这样的剑仙,我做梦都能笑醒,那些山巅人太过遥远,还是只看眼前事吧。”
赵清用文先生对他说的话回给叶凡,“少年心事当拿云。”
赵清有些犹豫,看着满眼憧憬的少年,还是选择没有说太多。身在福中不知福不一定是坏事,文先生自有打算,若是多嘴坏了事,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叶凡将油灯熄灭,躺入棉被里。火烧的很旺,外界的寒意被完美的阻隔在棉被之外。从身下传来的阵阵暖意,生出困意,本就劳累了一天,没过多久叶凡就沉沉睡去。
赵清看着熟睡中的叶凡,唇带笑意,摩挲着佩剑,喃喃说道:“你说,叶凡能不能挤进那十人之列,与我同行?”
随即又轻轻摇头,“我赵清的朋友,那第一人也该争上一争。如此质疑,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啊。”
随后往后一躺,缩进棉被,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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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时间转瞬即逝,赵清的伤也早已康复。
赵永昌这货也与往常的跳脱性子有了很大差异,沉默半天,只是领着赵清买了一大堆东西,三人拎着几个大袋子,回到了草屋里。
赵清看到红着眼睛的赵永昌温声打趣道:“永昌圣人咋还哭鼻子了?跟你之前撸起袖子就要干的样子差的有点多啊,有失圣人风度,小心点别被他人看见,那多丢人。”
赵永昌擦了擦眼睛,背过身去小声说道:“小白脸,你别胡说,我哪哭了?赶紧走赶紧走,看见你我就闹心。”
赵清拍了拍赵永昌的背,轻声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生自有相逢处。到时候你赵永昌要是成了红叶国第一首富,我来这边还要沾你的光呢。我来了可不许不认我这个朋友,必须摆上三大桌。”
赵永昌回身大声说道:“摆三桌哪行?摆三十桌,吃不了不许走!”
赵清嘿嘿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随即转身,收敛笑意,对叶凡说道:“我去拜见一下文先生,然后便要走了。”
“如果以后有机会,可以去大燕王朝东境的九悬宗找我,拿着这块玉牌,山门引路人自会知晓。”
赵清意念微动,一块玉牌出现在掌心,伸出手递给叶凡。
叶凡伸手接过,低头细细观察,正面的玉牌洁白无瑕,边缘雕有两条长龙,盘旋于两侧。玉牌中间刻有楷体的‘清’字。背后写有‘太平无事’四个大字。
叶凡郑重放于胸口,正色说道:“若真有机会,叶凡一定登门拜访,见识下赵兄师门的气魄。”
“此物不只是单纯的玉牌,也是一件收纳物,只需往上滴一滴鲜血就能使用,可以携带很多东西,在修行界也算是不错的宝物,算是叨扰这些时日的些许歉意。叶凡兄弟莫要推辞,此物于我而言已经没有大用,对你来说却有不小的帮助,若是推脱,就是不认我这个朋友。”
刚想拿出玉牌推脱一二的叶凡,听闻此言,又默默地收回,想想也是,跟他客气什么。
赵清又说道:“那条灵蟒应该还差一日便能苏醒。不要害怕,它不会伤人,到时它若是想得到自由,那就把她放于姥姥山上,若是还有别的选择你不好取舍,就去问问文先生。”
叶凡看了看胸口一直酣睡的小蛇,沉重地点了点头。
赵永昌在旁边一直瞪着眼睛无辜的看着赵清,像是在说‘我有没有东西无所谓我就这么看着你看你良心会不会痛。’
赵清没好气地对赵永昌说道:“别这么看我,少不了你的啊。”
随即又拿出一颗通体粉红的圆球,扔给赵永昌,“此物是师门爱慕我的女子送与我的宝物,是一件可以搭载二人的灵器,能日行三千里。但不能一口气使用超过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后,就会自动缩小,要再等三日汲取灵气的时间。与叶凡那件宝物的方法一样,滴一滴鲜血就知怎样使用了。”
赵永昌眉开眼笑的一把接住:“还是赵剑仙出手阔绰,祝赵剑仙与那赠礼的神仙姐姐早日结为夫妻,到时候领出来让兄弟们看看,你跟媳妇哪个更好看。”
赵清伸腿踢去,被赵永昌‘灵巧’躲过,“踢不到踢不到,嘿嘿嘿。”
被这么一闹,离别之际的伤感氛围被冲淡了不少,三人说笑着一起往文先生家走去。
走到院门前,叶凡刚要伸手扣门,文先生却走了出来。
先生有些讶异“你们三个怎么来了?”
赵清作揖行礼,久拜不起,“赵清谢过先生救命之恩,今日在下伤病痊愈,是时候返回宗门。离别之际,若不前来拜谢先生,我赵清岂不是白做一世人?不管如何,还请先生受此一拜。”
文先生没有阻止,受了这一礼,过了片刻,伸手扶起赵清,温和说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不要忘了自己本心如何,莫要在洪流中迷失。这一礼,你赵清该行。”
赵清起身,恭敬说道:“先生教诲,莫不敢忘。”
文先生出声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走就快些走,莫要让这两个小家伙徒增伤感,快些回去,也好对师门交代。”
赵清不再犹豫,意念一动,佩剑悬于空中放大数倍,回身对叶凡赵永昌说道:“山高路远,江湖再会。”
随后双脚腾空,站于剑上,朗声说道:“不要忘了我,我在大燕王朝九悬宗等你们。”
赵永昌伸出双手举过头顶,疯狂的挥舞,“小白脸,到时候一定要来看我,我给你摆三十桌!”
叶凡也出声喊道:“赵兄,一路走好,江湖再会!”
赵清点了点头,随后剑光一闪,几个呼吸间就没入云海,消失不见。
叶凡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赵永昌,对文先生告别,随后往家里走去。
少年喃喃说道:“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
“凡子你说啥呢,我没听清。”
叶凡轻摇了下头,“没事,只是想赵兄了。”
“凡子,这小白脸是长的好看,但也不至于刚走就想他了吧.....其实我也想他了,只是没好意思说。”
叶凡望着赵清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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