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一年秋末,千桦林崎岖的山路上,有两人徒步而行。
走在稍前的人一身纯黑披衣,衣领狐毛雪白,衣上金丝勾边。明明才是秋末冬初,他却已穿起毛披,那毫无血色的脸庞透出病态的苍白,苍白中又带些虚弱的阴柔。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的左眼上覆着一张精致银质面具,露出的右眼漆黑深邃。
而紧跟在后的人,年纪尚轻,虽没前面的人容貌俊美,却有几分世人少有的刚毅。
黄昏将至之际,两人终于停住步伐,即便经历一番长途跋涉,黑衣人也没丝毫喘气之态,甚至连汗都没一滴。他抬头,望了望前方那小而不失精致的木屋,低声问:“到了吗?”
“这应该就是青竹轩。”
正当二人问答时,小院前突见一袭如血的红裙的女子,倚靠在院门上斜着眼打量着他们。只见她裙上红纱飞扬,腰封一条长绫垂下,绫上吊着一个拇指大的金铃,风吹铃响,清脆悦耳。
仅仅是一张清丽却不惊艳的脸,算不上倾城,但却有股独特的气质,让人过目不忘。她漆黑的瞳孔里,写满冷绝,称着红裙更显狠厉。
不知为何,她的目光忽然在黑衣人的面具上定格,落在门上的手猛地一滞,神情中闪过片刻的诧异,似乎想说什么,却哽在喉口,终究化作一声戏谑:“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开,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话说得二人一愣,许久,他才道:“在下纥奚延,此番前来,只想拜会青竹轩箐渝姑娘,不知阁下是?”
纥奚延礼貌的作了一揖,客气疏离。她凝视他的脸半晌,慢慢皱起眉头,随后嘴角扬起一抹讪笑,道:“箐渝?不错,她的确在里面,只不过被我关了三天三夜,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言罢,视线淡淡移开,不再多停留一秒。
“被你关在里面是什么意思?”他身后名为杨毅的男子追问到。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们想见那个贱人,就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她伸了个懒腰,听不出任何感情,闲散的靠在门上。
“好大的口气,你应该知道箐渝姑娘是什么身份吧?”杨毅问。
“什么身份,一个很会偷东西的贼而已。”
“放肆,你居然如此诬蔑她!她可是大西第一幽冥师!连当朝国师都要礼遇三分,你怎么敢囚禁她?”
话音未落,便被她草草打断:“第一幽冥大师?这么说她很会占卜喽?”
“没有她占卜不出的吉凶祸事,连当今皇上每过五年都会亲自来访青竹轩,请她为占卜一卦,你说呢!”
“看来你很崇拜她呀,”不屑嘲讽溢于言表,她拍拍手中灰尘,慢悠悠的道:“这么多年,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个贱人还擅长占卜之道。既然如此,让我也见识见识,咱们大西第一幽冥大师究竟有多厉害。”
言罢,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开了院门。
院内看似与往日并无异常,成片青竹四处可见,不知名的花花草草争芳夺艳,还未踏入便有沁鼻花香迎面扑来。杨毅一路快步,朝房门紧闭的主厅走去
然而,步子刚迈过第三节阶梯,提起的右脚忽然被人拦下,一直在后沉默不语的纥奚延,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道:“小心!”
杨毅的鞋尖却已不受控制的越过了房前最后一块地砖,就在那一刹那,一层淡淡地红光突然散发开来,像是以地砖为界限,竖起的一道透明的红墙。而杨毅越过的鞋,竟被这红光生生切断,幸而他收脚及时,否则,五个脚趾就会随那半截鞋尖从脚上割落。
“哟,好眼力,看得出我的红莲术法,这世上你是第三个。”女子在身后咯咯笑着,全然不顾惊魂未定的杨毅满脸怒气。
纥奚延却转身,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年不过二十的女子。但他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知在思忖什么。杨毅总算是明白了,她先前声称“关在里面”原来是这样,不论箐渝推门而出还是推窗逃跑,都要经过这道诡异而致命的红墙。
若无法破除这道结界,谁都必须止步于此。
“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懂得如此妖法?”
“你们大人难道没教你谨言慎行吗?在外面还这么多废话,下次我可就不仅仅只是要了你的半只鞋了。”她冷哼一声,缓缓抬手,指尖朝红墙径直而去。令人震惊的是,那白皙的五指并未如杨毅的鞋被红光割裂,反而在她的触碰中,汇聚成一条浅浅的红色气流,渐渐融入她的掌心。
两人却面面相觑,杨毅不解问:“你怎么知道他是大人?”
“如果你是擎晖军副官杨毅,那他一定就是擎晖军统领纥奚延了,整个大西谁不知道啊?”她毫不避讳的指出他们的名姓,随手将门一推而开。视线却在杨毅腰间黑铁方牌上一扫而过,那牌子上硕大一个杨字过于醒目,牌沿白银镶边,底部刻着极尽复杂的日月图案。
纥奚延瞬间了然,猜到她是从这块腰牌辨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只怪杨毅粗心大意,普天之下,能佩戴这种腰牌的,只有大西擎晖军。
谁知,入房第一眼便见桌前奄奄一息的女子,箐渝的水绿衣裙比她淡雅许多,膝上抱着个木篓,里面弥漫着浓浓的药草气息。只是三天三夜未曾进食,让她万分虚弱。
木篓摔落时,箐渝也力不从心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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