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沈小姐是paradise的常客,自然是因为这家隶属于盛世集团的会所也是唐亦天常来的地方。只是她今天刚走进来就觉得气氛不对,三三两两的人群都在低声议论些什么,待她走到窗边一看,立刻就明白了。
“原来是韩小姐来了啊。”沈瑜踩着全红色限量版valentino柳钉鞋走近,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就连她的手指甲都没放过,末了笑了起来,“韩小姐到底是参加过克利翁名媛舞会的啊,这一身装扮倒都是我没见过的牌子呢,敢问是哪里的定制款?”
父亲韩复周身陷囹圄,韩念自然就成了落魄的代名词,不过敢直接上来挑衅的,也只有沈瑜一个。
沈瑜说着故作吃惊,“哦!我想起来了,韩小姐才刚卖掉一个吊坠,那是有不少钱了。大概这种高级定制我根本不知道吧。”
说着伸手去拉她对面的椅子要坐,韩念抬眼,“不好意思,我想一个人坐。”
沈瑜利落地坐下,单手支着腮帮微笑,“人走茶凉,难得我这个老朋友还能记得你是前任韩部长的千金,不该和我拼个桌吗?”
韩念曾经在j市有多风光无限,如今就有多少人等着看她的笑话。这个世界向来如此,锦上添花,或是,落井下石。只是想看她的笑话,门票很贵,不过她今天打算义演。
“老朋友?我记得四年前我结婚的那天你没到场啊,连我的婚礼都没参加的人,算不上是朋友吧。”
沈瑜的笑容一僵,韩念优雅地微微后倚,白亮的灯光下她一抹浅笑如画,“听说沈小姐被克利翁名媛舞会取消了出场资格,即使不是朋友,我还是挺惊诧的,沈小姐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才能被取消资格啊,勾引别人丈夫吗?哦,不对,应该是未遂啊。”
“你以为唐亦天还把你当妻子吗!你倒还真有脸回来!”
韩念却笑得愈发动人,衬得沈瑜宛如骂街的泼妇,她索性夺过桌上的半杯凉茶就冲着韩念泼了上去。韩念一动不动,冰凉的茶水带着茶叶泼在她脸上。
韩念第一次发现,冷掉的君山银针都有沁人心脾的茶香,难怪他一直喜欢。
paradise的经理底气十足地把沈瑜请了出去,“唐先生说过,任何客人在paradise做出失礼的行为都一律请她们离开。”
韩念整理好自己从盥洗室出来时,依旧只有经理等在门口问她还有什么需要,她摇了摇头。
她的需要从来就不是谁都能给的。
饿着肚子出了paradise,冷风一吹,韩念就更饿了,她有些后悔没叫贺东言来接她。在路边拦了几次出租车都未果,她索性走到了公交车站前开始看站牌。
“2路到中华路……还有一段呢,37路更远了……”她正在喃喃自语,突然被身边一个小姑娘拍了下肩膀,她侧身一看,就看见了停在路边的银灰色雅致。
车窗落下,是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韩念抽了下鼻子,狠狠打了个喷嚏,楚楚可怜。司机下车为她拉开车门,她裹紧了羊毛披肩坐了进去。
她抽了面纸撸鼻子,窄小的肩头抽动,和十五岁那年蹲在小巷时一样。挺翘的鼻头被擦得通红,使劲后的双眼微微泛湿,格外晶亮。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梳着马尾辫,乌黑的头发又直又亮。他忍不住抬手,倏然停住,然后从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她,语调里没有一点温度,“毕竟你还是我妻子。”
“丢脸吗?”韩念没有接,而是低头看看自己,调侃地说,“我倒觉得习惯了呢。本来就落魄了,何必要伪装什么呢。”她歪着脑袋看着他问,“除非,看到我这样……你感到愧疚?”
唐亦天想收回自己的目光,却还是与她四目相对,“没有。只是拍卖款下周才能到账不是吗?”
“我还不至于在这一周饿死。”她把卡推了回去,慵懒地靠在舒适的座椅上。“况且,还有贺东言在呢,他家……可还好好的。”
唐亦天的眸色倏然变深,“我们还没离婚呢。”
“我们还没领证呢。”她闭着眼休憩,声音也有些懒散,嘴角微微上扬,勾起浅浅的弧度。“除非你给我一个拿你卡的理由,我们现在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如果你觉得我们毫无关系,你大可以躲过沈瑜那杯水,我不是傻子。”他和她说话时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在生气。
韩念依旧没睁眼,“如果你早就看穿,何必还来见我?”
“我只是想知道你想做什么。”他说话的声音始终不高,很稳重又很淡然的样子。
韩念睁开眼,明亮的眼眸直直地看着他,她刚才在盥洗室卸了妆,此时一张明媚的脸素净得像一杯清茶,清韵淡雅。她倾着身子靠过来,然后撑着座椅往上探,小巧的鼻尖凑到他眼下,柔若花瓣的唇轻轻呵了口气,“你这么关心我啊?”
他搭在膝上的手收紧,一言不发。
他的心没有跳快一分,韩念有些讪讪地坐回了位子。不过她依旧抿嘴一笑,左侧脸颊漾起个浅浅的小酒窝,她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像只俏皮的小狐狸。“不回答当你默认了?”
唐亦天依旧没有回答。静默与他身上柑橘和瑞香木的气息一起蔓延,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一天的困乏就趁势压了下来。
待她醒来,车子已经停在了公寓楼下,韩念想探到前排看一眼车里的时钟,却已被他轰下了车。
“我很忙,没时间给你耽误。”
轿车开得比跑车还快,绝尘而去,当真一副争分夺秒的架势,好像分分钟都能改写j市的gdp似的。
韩念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她还是该有点自信的。
小耀灵对妈妈早出晚归的行为很是不满,明明困得眼皮直打架却还是在床上哭闹不肯睡。
贺东言从说故事到扮鬼脸,十八般武艺全部使了一通,最后还是缴械投降。“你妈妈还说我和你一样幼稚,啧啧,那你怎么不像我一样……”
“没心没肺,好吃多睡?”韩念在门口接话,看他一个大男人耐心哄着孩子,心里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但是脸上却依旧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贺东言愤愤地抬手给她看表,“这都几点了才回来!”
韩念撸起袖子露出光洁的手臂,“不好意思,没钱买表。”
“那我可以给你买啊!”贺东言大方地拍胸脯,“你要什么牌子?”
韩念给小耀灵脱了毛衣,哄他睡下。然后没好气地看着贺东言,“当真你爸妈没打断你的腿你就敢这么肆无忌惮了?”小心地替孩子掖好被子,然后拉着贺东言出了房门。
“拍卖行下周就会把税后的钱打到我的卡上,我会把钱都还给你。”她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随身的小本子,“我都记着帐呢。张律师今年的佣金我也会自己出的。”
贺东言探头扫了一眼本子的一页,“哎,你怎么没记那天去超市你最后买的那半斤腰果啊!三十块五毛!我可记着呢!”
韩念噗嗤一声就笑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贺东言,她该怎样度日如年地熬过来。
“呐,你帐都不对怎么还啊。”某人不屑地切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你啊,还是别那么理直气壮用他的钱,别忘了你回来是为了什么。”
“那是公平买卖,童叟无欺。”韩念傲气地扬起小下巴,“再说用你的我也不能理直气壮啊。”
“唔,看在你如今徐娘半老却尚且风韵犹存的份上,你以身相许的话我就勉强和你一笔勾销。”不动声色把问题的关键绕到了他的关注点上,贺东言笑得好不欢喜。
“哎,都这么晚了,我去睡觉了。”韩念转身就走,丢下贺东言怨念地画圈圈,“哎,难道是我太直接了?唔,一定是我太过英姿勃发,她害羞了……”
j市是东南几省的经济中心,全市几大企业更是经济发展的支柱,其中又以唐、顾、贺三家领头。
可其中只有顾家人丁兴旺、家族繁荣,唐贺两家都人丁稀薄,尤其是唐家这几年只剩下唐亦天和他的姑妈唐莉两人。唐莉是顾家媳妇,顾家长孙顾一鸣的母亲,顾家人多事杂,所以她对娘家的事无暇顾及,说白了,如今的唐家也就只有唐亦天一个人撑着罢了。
韩念没空去同情他,因为韩家如今不也只有她一个人了吗?
况且他过得比自己好多了,盛世集团如日中天,而她还要为孩子上幼儿园的事亲自考察。她想让耀灵插班进入三月就开学的小托班,元旦后就得报名了。
周围几家公立的幼儿园名额都满了,韩念没辙退而求其次选了一家略远的私立幼儿园,虽然是私立但是小班教育,环境也还不错。
韩念和园长谈过以后约好了下周带孩子去面试。幼儿园在淮海路上,没走几步就是j市的文博中学,韩念上学的地方。
今天是周末学校里只有高三的学生在补习,操场上空无一人。门卫估计吃饭去了,韩念的脚步在门口停留了一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她最喜欢文中的大门,因为是民国时就有的百年老校,大门还是以前的拱门,这么多年也没变过。走过一段约莫百米的银杏树道才是操场,然后是教学楼。
教学楼后面是一栋最老的行政楼,木质的结构,外墙爬满了爬山虎,三层的独栋小楼全被包在里面,像是童话里的小木屋。行政楼在她读书的时候就已经荒废,成了学生们平时的休息室。那会她讨厌做广播操,一到做操下楼的时候,别的同学往操场走,她就往后面跑,溜进避难所里躲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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