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夫人暗递神色,朝二夫人轻轻摇了摇头,说到底,是大房的儿子,她们这些做妾的又没给老爷生出半个儿子来,如今老爷去世,膝下不过两三个女儿,女儿么,都是要嫁出府邸送给别人家的,她们两个妾室往后的日子,还是要在本家过下去,温府的一家之主是大房的儿子,在人家母子的屋檐下,凡事都不可出阁,得守自己的本分。
这宋氏,性子温顺得很,要解决这样的黄毛小丫头,本不是什么事儿。然而,若是真蹚了这趟浑水,得罪了少卿可怎么是好。
眼下大房又偏偏容不下宋氏,自然也不能得罪大房。
二姨夫人原本还想替大夫人出出主意,眼瞧着三姨夫人连连摇头,顿时禁了音。
三夫人低声唤丫鬟将地上的碎茶杯拾辍了,换新茶来,迎上前笑道:“大姐且放宽心,莫气坏了身子。不过是个通房小丫头,量她也做不出什么幺蛾子事儿来。人不风流枉少年,少卿约莫也是图个新鲜,日后替他正正经经挑个名门世家的闺女娶进门,如今由他去吧。”
大夫人手里捻佛珠的动作一顿,横了她一眼:“由他去?合着你如今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三夫人到嘴边的话猛然一哽:“我们也是替大姐着想,大姐何出此言……”
“那宋氏是什么身份境地,怎配进我温家的门,你白氏心里清楚得很。莫以为我不知晓你这脑子里打得什么主意,儿子到底不是你的,你便见不得我儿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老爷生前对少卿寄予厚望,温家祖祠往后还要靠少卿光耀门楣。若是因为你白氏一句话,往后误了我儿的前程,你白氏可担待得起?”
居然拿温家祖祠和老爷压她,三夫人面子有些挂不住,语气生硬道:“大姐教训得是,我白氏确实担不起。”受了委屈她也怪不着人家,恨只恨自己没给老爷生出个儿子来。
二夫人将新上来的茶水亲自捧了放在大夫人手边,道:“大姐,何须为了个宋氏动怒不是。”说着,她悄悄扯了扯三夫人的衣袖。
三夫人默。
二夫人的话顺了顺气,大夫人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缓缓喝了三两口,拇指的祖母绿扳指很是晃眼,她若不是聪明人,怎会坐稳大房的位子,如今还不至于得罪两个妾室,语气缓了不少:“二妹说得对。事关少卿前程,怪我急切了些,口无遮拦说了胡话,三妹莫见怪。”
二夫人又暗暗扯了扯二夫人,三夫人瞥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神色很快掩饰了过去:“何来责怪一说,大姐护子心切,也是在情理之中。”
二夫人干笑道:
“是啊是啊,到底是为了孩儿前途,大姐向来待少卿像亲儿子一般,事事都要为他考虑周到,记得少卿小时候……,”二夫人话语忽然一顿,捂住嘴,眼瞧着大夫人脸色猛然一冷,松开赔笑:“哎呀呀,我说错话了,啊呸呸。”
三夫人岔开话儿,道:“说起少卿的前途,昨个儿我听南园子里的浣洗丫鬟说少卿同宋氏商量着,过几****要同周老员外的外孙子一同去避暑山庄春猎。哎,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事无巨细全凭他自己做主,如今他做什么都不让我们知晓。那周老员外倒是同当朝的李将军有些交集,想必少卿也是想结交一些官宦子弟,为日后的仕途铺路。”
“周老员外?”大夫人搁下茶,久久,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少卿有心步入仕途,这点我倒是不太担忧的。”
三夫人悬起的一颗心总算落下,连连道:“是啊是啊,春猎好,春猎好。出去散散心,没准对宋氏的心思也淡了些。”
“要想他对宋氏的心思淡下去,怕是没这么容易……,”大夫人说到这里,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面露喜色,只见她霍然起身,眉鬓一抬,道:“要是真去春猎,那便让少卿在那多呆上几日。”
即便是儿子心尖尖上的人,为了温家,她必须清扫门庭。为了避免和儿子正面起冲突,伤了母子感情,此次春猎,确实是个好时候。
二夫人惊异地看了半晌,才试探着问道:“这……大姐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对付宋氏了?”
“嗯,如今之计,只好等少卿春猎再说。”大夫人缓缓坐下,闭着眼捻起了佛珠。
三夫人低垂着头不说话,唇角隐隐浮现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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