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兰,你昨日可曾见过你身旁之人?”
冬兰道:“见过。”
老夫人道:“嗯,何时何地见到此人的,你且细细说来。”
“回老夫人的话,昨日奴婢在厨房曾见过这个女人,她还撞了一下奴婢,行色急匆匆的,畏畏缩缩的,好像想做什么缺德事一样。她问奴婢端着青梅羹想去哪里,奴婢说去老夫人房里,给老夫人送青梅羹。奴婢那时候吃坏了肚子,忽然肚子疼了起来,便去了一趟茅房,便没搭理她,谁知回来时,奴婢放在厨房炤台上的青梅羹已经不见了。”
宋氏猛然抬头,目瞪口呆望着冬兰,连连摇头:“无……无是酱紫的……”(不……不是这样子的……)
冬兰打断她道:“想必是这个女人,端了奴婢的青梅羹盘子,找到了借口去老夫人房里偷东西。”
宋氏惊恐地睁大眼睛,猛烈摇头。她扯住冬兰的衣袖,想求她说实话。
谁知冬兰厌恶地一把甩开她的手。
老夫人捻佛珠的动作停了下来,道:“观音像是从宋氏房里搜出来的,如今人证物证具在。宋氏,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宋氏一听,噗通一声磕起了头:“贱谢冤枉,修夫人民差。”(贱妾冤枉,求夫人明察。)
“冤枉?你还敢喊冤!”老夫人怒声喝道。
“难不成人家连句冤枉都喊不得?”三夫人一声冷笑:“大姐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老夫人听闻,眼皮一跳,反问道:“白氏,你所谓何意?”
“没什么意思。三妹就是提醒一下大姐,观音像价值连城,这宋氏偷盗的罪名就大了,若是个不怎么值钱的什物,送到官府也是给她脸上刺个字,剁了手。可偏偏是少卿送大姐的观音像价值不菲,按律例,怕是要处以绞刑的,祖宗规矩大抵也就是个死字。大姐千万不要手软才是。”
“白氏,你若还知道祖宗规矩,那便守些本分。”老夫人不客气道。
“三妹,少说几句。”二夫人插嘴道。
“我还真是不怕。我白若兰自嫁给老爷做三姨夫人,七出之条可曾犯过?三从四德可曾有过不守本分?我为老爷生育子女,虽然没个儿子,女儿蕙兰好歹也是正六品右中允吴大人的儿媳。如今老爷去了,你赵氏还能把我怎么样?”
二夫人叹气,这白氏的硬性子是改不了了。
老夫人咬牙道:“白氏,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这话怕是该我说罢。你赵氏在温府嚣张拔扈,全因你们老赵家当年对老爷有恩,老爷便宠你如宝,即便是你未曾给温家生下一男半女,老爷也把周氏的儿子过继给你,扶持你做大夫人。莫要我把话说得太透,十八年前周氏是怎么死的,我历历在目……”
周氏是温少卿的生母。
“够了。白氏,你如今是为了这个贱婢与我做对是么?”
三夫人冷冷瞥了一眼不断磕头的宋氏,那额头上都可破皮了:
“怎会。无亲无故的,我又何必淌这趟浑水。赵氏,我只是提醒你,人若是就这么在你手上没了,少卿回来,依他的脾气,温府上下怕是都不得安宁了。到底不是亲生母子,赵氏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高。我只是想落个清净,难不成也有错?”
“你!”老夫人咬碎牙,也得往肚子里吞下去。她恨恨地看了一眼宋氏,很是不甘心。
“夫人,”孙姑躬身在老夫人耳边,不徐不缓,声音恰好能让二夫人三夫人都听到:“这老天爷闷热得很,要变天了,怕是要下场暴雨。咱们赶紧回院子吧。”
老夫人听闻,眼中神色一闪,抬声道:“也罢,左右观音像已经找着了。冬兰疏忽职责,去管事房领十个板子,至于宋氏,”她顿了顿,无情地看着宋氏,道:“宋氏去院子里跪着思过,没我命令,不准起来!”
冬兰惊异看了一眼夫人的脸色,又马上低头:“是。”赶紧退下了。
宋氏停住了磕头的动作,单薄的身子软软的,浑身抖得厉害,半天也说不出话来了,是被吓得。
孙姑吩咐道:“把她拖到院子里跪着好生反省。”
旁的侍女赶紧道:“是。”
“都散了吧。”老夫人锋锐的眼神刀一般刮过三夫人脸,那张脸她也是恨了多年,将佛珠挂在手腕间,起身,身旁的侍女赶忙撤了椅子。
“那三妹便先行退下了。”三夫人不惊不恼,也不再看屋里的那些人一眼,径自走了。
待白氏走的远远地,二夫人站在老夫人身边,啐了一口,骂道:“阿呸。真以为自己有个女儿嫁了好人家不得了了,给脸不要脸的贱人。大姐,你也别生气,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哈。”
“也不怨别人,”老夫人背对着二夫人,恨恨地看着白氏走远,道:“人家骑在头上撒野也是有底气的,谁让我儿如今还没谋个一官半职,儿子也不是自己生的,我这家当的,是让人口服心不服。你那四个女儿,哼,更别提了。”如今老爷不在了,她们三个人斗了这么多年,老夫人也犯不着再虚以委蛇,能给谁看。
“我女儿怎么了……关我女儿什么事……”二夫人嘀咕,越说越没底气。
那白若兰虽说只有一个女儿,确实生得好看,聪慧娴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未出嫁之前是当地有名的才女。
再看看自己四个胖的跟什么似得的女儿,脾气还那么粗暴,怎么都是一窝子出来的,自己的和别人的差别都这么大呢。
二夫人有时候也想不通。不经意瞧见院子里跪着的宋氏哭泣着望着她,额头上留着血,心里越来越烦躁,携了自己的侍女也赶紧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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