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晚宴接近尾声。项义隔窗望见夕阳美好,提议饭后同去园林散步赏玩。
花牧自打进入山庄,切身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觉,下午和项云长谈过后,项云表现出的亲切周到,以及对温姝的浓厚兴趣,更增他的信心,确信温姝能够很好的融入项家这个大集体。
项云不知十二钦是否愿意同往,前来邀请。花牧听说飞禽馆中饲养了一些鸟类,立时想到表演“百鸟朝凤”作为余兴节目,痛快接受邀请。
秦娈父母担心女儿身子不适,先送秦娈回房去了。鱼头指导杨慧迪通关游戏,正忙的不亦乐乎,不想外出散步。王恬留下相陪。余人离开主楼。
在景观内院稍事驻足,项义见众人跟着自己,打趣称自己不是导游,让大家不要拘束。
离开内院,人群分散开来,各自寻找喜欢的景色。
郑魁趁机接近项云,问道:“三小姐,晚饭吃好了吗?”
项云听他依然敬称自己,笑道:“郑总,我吃饱了,也吃好了,劳您百忙之中还惦记着。”
郑魁被她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吓到,又听她这般语调,忙问:“你生气啦?”
项云停步,问道:“你说呢?”
郑魁道:“是我惹你生气的,对不起。”
项云见左近没人,问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干嘛一言不发?”
郑魁直言:“我是客人,又有外人在场,不便多谈。”
项云道:“你便永远当自己是客。”
郑魁听懂她的意思,道:“之前的事,我都明白,其实你不必放在心上。”
项云问道:“明白什么?我又放什么在心上了?”
郑魁垂头道:“当时情况特殊,你也是迫不得已,现在局面大好,那自然是过去的事了。”
项云道:“你认为我是因为形势所迫才讨好你的?”
郑魁抬眼看她,道:“我取代不了峰哥,难道你不这样认为吗?”
项云道:“你是你,他是他,你干嘛要取代别人呢?”
郑魁避开她的目光,道:“我没有婚姻的经验,也不了解女人的心思,但是对你,我自认为还是了解的。我从没认为你在利用我,也从不认为你想和我在一起生活,至于之前说过的话,我想或许只是一时冲动吧。”
项云道:“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你不该主动争取吗,还是你根本不喜欢我?”
郑魁道:“我不敢说喜欢。峰哥没提过收我为徒,但在我心目中,他就是我师父。我继承不了他的武功,更不敢不自量力,追求他的女人。当年我亲眼所见,你们的感情太要好了,一想到自己,我实在……实在……”
项云理解他的心情,道:“是我给了你太多压力,或许当初我不该提这件事。既然这样为难,就不要勉强自己了。”说完,立时感到满心轻松,不禁暗自诧异。
郑魁道:“多谢你能体谅。”礼貌示意一下,快步向前走去。
项云目送郑魁追上父亲,夕阳斜照之下,望见郑魁脸上轻松的笑容,心情微有些失落。但一想到程一峰,又觉应当把话说清,感情的事既不能勉强他人,也不能强迫自己。无意间瞧见程致远向温姝打手势,又见二人走入树林,好奇二人私下里如何交谈,悄悄跟了过去。
二人进入树林后,均放慢脚步。
程致远道:“姝儿,这次我要陪娈娈检查身体,不能去拜见智达师父了,请你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温姝道:“我会的。”
程致远道:“羽绒服和登山服我放在你房间衣柜里了,你都带回去吧,山上冷,你又畏寒,务必多穿,高山上感冒可不是闹着玩的。”
温姝道:“不要担心我啦,我应付得来的,你照顾好姐姐就好了。”
程致远道:“我不能陪你去,总觉得不安心。”
温姝道:“以后还有机会的。”转过话题道:“对了,开枪打伤你的那个人已经被雄叔叔杀了,上次忘了告诉你了。”
程致远问道:“你怎么知道?”
温姝道:“那天去防空洞之前,雄叔叔带我去过你的故居,就在九栋楼的四楼,我还看到桌上你小学时的照片呢。中间有一段时间,我俩谁都没有说话,他想过这件事,我偷听到他的心声,所以知道。”
程致远道:“原来如此。”
温姝道:“那天他忏悔了很多事,其实他也挺可怜的,有些事明明不想做,就是控制不住冲动,做完就后悔了。”
程致远道:“他当时大难临头,后悔也在情理之中,可惜后悔于事无补。”
温姝问道:“你还恨他吗?”
程致远道:“我和他两清了,谈不上恨,只盼别再见到他了。”
温姝道:“假如他不那么敏感,好胜心没那么强,也许结局会不一样呢。”
程致远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在意他?”
温姝道:“是因为你妈妈,我希望项阿姨能找到幸福。”
程致远道:“你说我妈和陈雄?不可能的。”说着连连摇头,满是不以为然。
温姝道:“可是雄叔叔真的很爱项阿姨啊。”
项云听到这里,站住了脚。
只听程致远道:“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妈也不会爱上陈雄,根本就不可能。别说陈雄害死我爸,就算没这件事,他和我妈也绝对不可能。”
温姝问道:“难道深爱一个人还不够吗?”
程致远道:“我妈和我爸本来很恩爱,只因陈雄害了我爸,我妈才不幸福的。陈雄爱的太自私了,为达目的,根本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温姝感觉程致远情绪激动起来,道:“其实这里面另有原因的。”
程致远问道:“什么原因?”
温姝道:“失血过多那天晚上,我感觉非常难受,以后自己就要死了,很希望你能得救,很想见你一面。爷爷守在我身边,我看到他偷偷抹眼泪,很想知道他正在想什么,就用最后的力气观察他的心事。后来我太累了,直接睡着了,然后梦见了程叔叔和项阿姨。
梦中情形与项阿姨口述的经历非常相近,项阿姨当时正有孕在身,程叔叔对她非常体贴照顾,很多细节都出现在梦里。那个梦很长,甚至不像是梦,中间有一小段还梦到爷爷了。爷爷在追查害死俊尘叔叔的凶手,最后发现了那张写有程叔叔名字的名单。
爷爷拿着名单回到营城,我看到他躲在一间小屋子里,一个人默默流眼泪。后来爷爷振作起来,单独找来程叔叔,告诉他活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让程叔叔早做准备。程叔叔听说自己快要死了,也很难过,但是他没有哭,他很坚毅。
程叔叔回到项阿姨身边,隐瞒了事情真相,只说可能遇到危险,情况并不严重。我想他这样说的目的,是担心惊动胎儿吧。后来发生的事咱们都知道了,和梦里的一样。”
程致远道:“我父母的故事对你影响很大,你当时以为自己要死了,所以才会梦到这些事。只是梦而已,并不是真的。”
温姝问道:“你相信‘人之将死其念也善’吗?”
程致远道:“我相信。”
温姝道:“雄叔叔忏悔当时,回忆起很多小事,我记得你提到过,当年他以教你武功为名,私下里折辱过你,就连这件事他也后悔了。可是他没有丝毫后悔害死程叔叔,他始终坚信这件事他做的对。”
程致远心中一荡,问道:“他从未后悔过?”
温姝道:“雄叔叔当时不知项阿姨有孕在身,后来他才得知你们的母子关系。他曾后悔害苦了项阿姨,但他没有后悔害死程叔叔。当时他的想法很复杂,很多念头都是一闪而过,刚捕捉到就消失了。然而无论多么混乱,他自始至终没有后悔害死程叔叔。”
程致远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事不明。那天在旋转餐厅和俊彦吃饭,俊彦说我师父为了给我爸报仇,特意花了几年时间搭建人脉网络,你还记得这件事吧。”
温姝道:“记得。”
程致远道:“师父肯花这样大的心血报仇,为什么不先帮我妈揪出陈雄呢?找出何人在手枪上动手脚,这件事对师父来说应该很容易才对。”
温姝道:“爷爷早知道是陈雄干的。”
程致远一惊,问道:“他早就知道?”
温姝道:“爷爷亲口对我说的。”
程致远陷入沉思,暗想:“看来那不是梦,是姝儿在睡梦中进入了师父的记忆。莫非师父对我父亲也隐瞒了实情,他口中‘微乎其微’的生存可能性,实际上是必死无疑?否则他为什么会哭?他和父亲都是处理问题的能人,岂肯轻易放弃?至于陈雄死不悔改,莫非陈雄暗中得知消息,认定父亲若活下去,势必牵连母亲,所以下手毫不犹豫?”
突然产生了一个恐怖的念头:“会不会是他们故意给陈雄制造机会,让他在手枪上动手脚的?”不敢再想下去,道:“姝儿,这件事以后别再提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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