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折长亭烟柳,,
情浓怕分,欲上鞍鞒,
扯住罗衫袖。
问道君郎归期,
端的是甚时候?
回言无卜,未卜奇与偶。
唱彻阳关古道,
重斟别酒。
酒酣非是解消愁,
怕的是,酒梦醉醒,
愁来又依旧——
飞雨时节,翠柳如烟。长堤上,伊人独立,临水而歌,歌声哀婉缠绵,袅袅余音赴水流动、绕云而去,怎不叫听者怦然心动?
歌毕,伊人低头轻叹,不觉又挽住许多目光。她太娇美了,仿佛一朵水莲花不胜这飞雨时节的凉意,看到的人谁又能不怜惜、从而心醉呢?她就那样斜撑着伞,夹着雨沫的风卷起淡青色的绸衫衣袂,直若会把她一并吹去。飞雨打湿了她的秀发,有一缕便贴在她白玉一样的脸颊上。
终于,有一个人走上来,故作谦恭地道:“小姐有什么愁绪,不妨对在下讲一讲吧?”
伊人冰冷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启齿道:“你是什么东西?”那个脸的脸立刻涨成猪肝一样的颜色,干笑道:“小姐真会说笑,在下怎么会是东西呢?我只是看小姐一人凄苦孤寂,特地好心过来问问。”
伊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淡淡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玄门门主的孙女儿,你说我凄苦孤寂,晓不晓得只要我一声令下,你马上就可一从这个世界永远的消失?”那人的神情顿时一僵,伊人已发话道:“还杵在这里,怎么,真要我请你走吗?”
“不、不、不敢——”那人的魂儿几乎要骇飞掉了。玄门的名号,江湖上谁人不知?孟神山的孙女儿,又怎是他这样的人冒犯得起的?
他像亡命的兔子飞也似的跑掉了。斜撑在伊人头顶的伞却被一只手拈了过去。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把这把伞撑在两个人的头顶,柔声道:“菁菁,雨淋多了会着凉生病的,你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孟菁菁猛一回头,冰冷的颜容立刻化成一汪水,但眼中的哀怨却更加浓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语不发转过头去。
那青年却笑了。他有一双线条非常完美的眼睛,以至于令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同时他的五官中的其他和他的眼睛一样有魅力,让那个高傲的玄门孙小姐不由自主地醉倒在他敞开的怀中。
“洪波,为什么你迟迟不肯应允我们之间的婚约呢?难道,以玄门一门之资,尚不足以挽住你的心吗?”
段洪波把她的娇躯揽得靠近自己,低头轻轻吻在她的额头道:“我要娶的是孟菁菁,又不是死物玄门。你许我一门之资,我要了有什么用?”孟菁菁看着他,叹了一声后浮起迷人的笑容道:“算了吧,洪波,我对我自己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我爷爷年事已高,我姑姑终究是个女人,——你知道玄门从祖师爷开始,女人就不可以任门主一职的。爷爷他也见过你了,他看起来很满意的样子,门主之位怎么还能不是你的呢?所以,我们三日后就成亲吧?”
段洪波的吻落在她玫瑰花瓣一样的双唇上,缠绵之后才道:“不是我不肯,只是我有一个客人到现在也没有请到。没有了她,我们的婚礼会缺少一点意义。”
孟菁菁闻言离开了他的怀抱,神情不定地看着他道:“洪波,你老实跟我讲,你究竟还爱不爱钟敏?——你以前爱过她吗?”段洪波把她从怀里放开,不直接回答她接连而来的两个问题,不冷不热地道:“你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呢?如果我说我没有爱过她,现在更不可能还爱着她,你会信吗?”孟菁菁摇摇头,无奈地道:“好吧,我宁愿相信你爱过钟敏。可是这么一来,我自己也不住地害怕。洪波,当初钟敏是绝命谷主的弟子,现在她什么也不是了。而我,现在是玄门的孙小姐,若干年后也会什么也不是,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段洪波道:“我从来没有向你隐瞒过什么呀,你不是知道我是四大恶人中那个段绝情的儿子么?”孟菁菁听到他的语气不对,急忙合身抱住他的腰,把脸紧贴住他的心口道:“是我说错话了,洪波,你千万不要生气。”段洪波面无表情地道:“我没有跪在你玄门孙小姐尊贵的脚下求你嫁给我,我段洪波一向知道自己卑微的身份,更没有企求你孙小姐能看得起我。”
孟菁菁经不住呻吟了,她哀求道:“你不要再说了。洪波,我只求你不要再耿耿于怀过去的痕迹,那又不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既然上天已经赐给我们在一起的机会,就让我们好好地把握吧?我爱你,不能没有你。洪波,你也发誓爱我吧?”
“不——”段洪波眼望着水的尽头,悠然道:“现在还不能。因为我爹前不久被人杀了,我得先报仇。”孟菁菁急问道:“仇人是谁?”
“无名花,绝命谷的新任谷主,也就是你一再放不下的那个钟敏。”
四大恶人死后不到半个月,玉真子练功走火入魔的消息旋风一样刮遍整个江湖。闻听的人大多很欣慰,而且似乎没有比听到那个神鬼共惧的大魔头筋脉寸断惨死绝命谷,而更能让人兴奋愉快的事情了。
在距离绝命谷外无留山界不到二十里的地方,这儿有一个小镇。镇子的边缘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宾如归客栈,凡是晚间不敢过无留山界的行人客商无不在此歇息,因此这家客栈不仅没有沾上绝命谷的煞气,反而意外得能多出很多生意。
玉真子死的消息传开不到一个月,来绝命谷探听消息真伪的人越来越多。宾如归的掌柜本着事不关己的江湖原则,对小镇上骤然多出来各种各样奇怪不同常人的角色不仅不过问半句,甚至伺候起来比以往更尽心尽力。
这日,宾如归刚刚落下门板,只见从不远的道上并肩走来一男一女,并且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人物,虽然衣饰不是大富大贵,但形貌举止遥遥相看便可看出无不是上上之材。他们直接向前走去,经过宾如归时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开门的是宾如归里一个小伙计。这个小伙计到这个客栈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平时掌柜关照做事的时候不要多嘴多舌,这时候他却又不记得了,冲着外边便叫道:“我说,你们该不是也要去那无留山界吧?”
那女的闻言侧眼乜斜道:“你道怎的?”
“我没什么,”小伙计没顾得上掌柜平素的交代,只管道:“只是这些天有很多人到无留山界后面的绝命谷去,结果都一去不复返。我看二位年纪轻轻的也不像个坏人,要是和那些满心要贪图点私利的人一样,去了绝命谷回不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好啦!”
那女的冷笑道:“你这种人识得什么好坏,你说我不像坏人,那么你可知道我究竟是谁?”
小伙计好心不得好报,讪讪道:“姑娘当然和我这种人不一样了,我不知道姑娘是谁。如果你还是想去便去了,左右和我没什么相干。”那女的大怒,她身边一同来的同伴却拉住她道:“小敏,他是好意,你生什么气?”
钟敏道:“他敢这样跟我讲话便是没看得起我。他不过一个蝼蚁一样的下贱之人,凭什么看不起我?”
小伙计抱屈道:“大女王,我哪有看不起你?你说那话可要凭点良心才是。”钟敏见他还是一句不让,怒气就更大了。她身旁的白星鹏道:“小敏,这个伙计也没有对你不住,你气恨意图不轨绝命谷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钟敏以前在师父玉真子的庇护之下,哪有人敢这样和她针锋相对?不过,眼下说话的是白星鹏,钟敏心里对他存了心思,不得不把一口气忍下去,冷冷道:“就算是这样,这伙计也不懂规矩。江湖人最不喜被人背后谈论是非,现在我不跟他为难,马上从绝命谷侥幸回来的人还饶得了他吗?”
小伙计果然被吓住了,慌忙跪下道:“大、大、大女王,是小的不懂规矩胡乱说话,得罪了您请您不要往心里去。”磕了几个响头后又道:“还望大女王救命!”钟敏笑道:“你这样求我倒叫我不好拒绝了,你且过来——”说着从腰间把剑抽了出来。小伙计吓坏了,白星鹏变色道:“你要作什么?”
钟敏用剑在小伙计左右脸颊比划了两下,转脸对白星鹏道:“我给他做个印记,叫别人知道他已经是我无名花想要的人。我师父虽然不在了,可是凭绝命谷的名气,保这个东西还不是绰绰有余?”
小伙计显然对“无名花”这三个字非常熟悉,脸上立刻露出惊惧的颜色。钟敏“哈哈”大笑,剑尖颤动间,小伙计感到脸部一阵刺痛,伸手再摸,触手已经湿润,再看,摸过脸颊的手一片血红。
白星鹏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钟敏见那小伙计头也不回地奔回客栈里,这才转身看向他。
钟敏道:“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很不满?”
白星鹏冷哼一声没有回答。钟敏看了他半晌,方才道:“早就告诉你我是绝命谷的杀手,江湖上的人称呼我‘无名花’,我师父玉真子比死去的死大恶人还要恶上百倍。”说罢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他。
白星鹏叹了一声,终于道:“我从畋庄出来,又能跟你走到这里,还能计较那些吗?玉真子师父怎生作恶和我自然没有关系,可你只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何必一定要跟别人为难。我原本知道你本事是好的,可也不能对人那么霸道。”钟敏冷笑:道:“你是个少爷,不晓得江湖的险恶,你以为我不杀人,别人就会因之而不再杀我吗?”
他们从畋庄出来到这里,已经一同走过好几天。白星鹏刚开始对外界的新鲜大于其他,后来才发现钟敏和他在畋庄感觉到的很不一样。此时二人话不投机,出小镇,更是一路无言当的向绝命谷走去。
绝命谷的外围有一条地势平缓的山道,然而这恰恰是闲人止步的无留山界。无留山界是绝命谷对外一道无形的屏障,玉真子在时,这条山道没有一个大胆的闲人敢擅自踏上来。
不过,现在这条根本无险可守的无留山界上,马蹄和人脚的印记无处不在。钟敏对白星鹏道:“你看见没有,这些就是挖空心思也要除掉绝命谷的人们留下来的。他们没有因为我师父死了,便放下昔日纠缠不清的仇恨。我如果不想也死了,就得反其道而行之,把这些想除我绝命谷的人一一杀掉。”
白星鹏道:“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管你。”他的语气显得冷淡,钟敏知道他对自己复出江湖后的所作所为很不满意,可这会儿又找不出什么反驳自己的理由,才什么也不说。。
两个人过了无留山界,前面已经是必杀林。传说刚开始的时候,绝命谷的杀手时常隐匿此处抵抗外敌,后来玉真子名气大了,这里便没有任何外人来过。而此时钟敏走到这里,林子里却不如以往那样宁静,好象多了许多以前从没有过的东西一样。但白星鹏只是张望林子四周的景色,觉得这里的景致其实不坏,趁着大好的季节,林子里花香浮动、春意盎然,哪里有半点肃杀的气氛?
正如是想,林子后面却有几声惨呼传来,钟敏听到后立刻加快脚步向林子里面走。白星鹏急忙跟上,可是他虽然是浪子白风和玄门小姐孟秋苓的儿子,长到十八岁却是半点武功也没练过,走了几步便失去钟敏的影子。偌大一个必杀林,他一个人左冲右突,走来走去也没找到个出路。
白星鹏独自一人走不出必杀林,最后干脆坐在在一棵大树下面,心里压抑不住的气愤。想到当初爹不怎么愿意自己和钟敏出来,他当时想不通,现在却能深刻体会父亲的一片苦心。
然而,他也不是到现在还不能明白绝命谷的恶名,只不过,白星鹏说什么也不想把钟敏想象得太坏。钟敏只是一个年轻的姑娘,而且他又那么喜欢她。可是,她出畋庄后的所作所为,以及她现在竟然把他一个人抛在这样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白星鹏哪里还能再忍受下去?
正气闷,另一边忽有人慌慌张张地向这边跑过来。看到白星鹏,那人立刻大叫道:“兄弟,快、快……快跑!”他一连说了七、八个“快”,想是太紧张连话也说不完全了。
白星鹏不记得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朋友,那人却一把拉住他,连声道:“无……无名花回来了,那恶婆娘厉害得紧,大和尚和老道士都敌不过,咱们还是快些逃命吧?”白星鹏不晓得他说的“大和尚”和“老道士”分别指哪个,自己则正要找那叫无名花的“恶婆娘”,可人却被他拽得不住脚地飞奔,于是只有大叫道:“我不认识你呀,你快放我下来!”
他连着叫了几声,那人被他大力拖拽不过,喘着气停下来道:“你这个小兄弟好生不知道轻重,这样喊叫,你存心要把无名花引过来不成?”
白星鹏道:“无名花又怎么样,你就那么怕她?”
“这个——”那人噎了一下,想是要充硬汉最后又不得不放弃道:“你难道没有听过无名花的厉害。当初玉真子还在时,这朵花当然没人敢碰;现在玉真子死啦,蛮以为绝命谷也完了,可是前不久,那厉害得不得了的四大恶人不还是被这个无名花给解决了?所以,我们还是赶快跑,那个恶婆娘和她师父一样,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哦!”
“那么你是什么人,怎么敢到绝命谷来?”
“你有没有听过‘偷天换日’?”见白星鹏摇头,那人连忙又自我解嘲地笑道:“也不怪你不知道,我是个小角色,要不是因为受人之托也不会来这种地方。”说着又要拉白星鹏走。
白星鹏拼命拨开他的手道:“要走你一个人走,拉着我又是什么道理?”
偷天换日看看他,奇怪地道:“你不走,等死呀?我和大盛禅师、神威道人一齐来到这里,刚才在绝命谷门口被无名花赶上来,如果不是大盛禅师和神威道人缠住那恶婆娘,我也没命再走到这里来。”
白星鹏闻言甚是欣慰,听口气,那劳什子的禅师和道人根本不是钟敏的对手,那么也就不用她担心了。偷天换日看他有恃无恐的模样,突然脑中灵光一现,换了一个非常恭敬地神色欠身道:“行动匆忙,还没请教您的高姓大名?”
白星鹏听他突然把“小兄弟”换成“您”,略加思索以知其心意,便道:“你莫指望我,我根本不会武功,不可能帮你什么忙。”偷天换日起初不信,但到后来也不由得他不信,于是,这个势利的小人立刻拉下脸来,颇为无趣地道:“还以为是个高手,原来只是做做样子……”嘴里喋喋不休说了许多。白星鹏哭笑不得地道:“是你自己认为的,我可没多讲半个字。”
偷天换日道:“罢了,既然你想找死我也没办法,不走便不走吧。”埋头又嘀咕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现在劝你不听,待会儿被无名花抓道‘喀嚓’一剑杀了,看你还后悔不?”
白星鹏见他果然独自走了。可没过半柱香的工夫,又看见他从林子的另一端重新走了回来。白星鹏还以为他又对自己大发了善心,可一问,偷天换日垂头丧气地道:“这必杀林是玉真子亲自设计的,我根本走不出去。”白星鹏这才恍然,原来他和自己一样找不着出路,绕来绕去还是绕到这里来了。
偷天换日哭丧着脸对他道;“小兄弟,你说无名花会不会因为咱们没什么名气,不愿意杀我们脏她的贵手。”白星鹏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可不一定。何况,你同那个什么和尚、道人的来这里,沿途一定伤了不少绝命谷的人,就冲这,无名花也不会放过你。”偷天换日道:“伤人那是肯定的,可不管我的事呀。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大红的喜帖,在手里扬了扬道:“我就是代一个人送这个给绝命谷的新谷主。”
白星鹏把他手中的喜帖看了一眼,不怎么感兴趣地道:“谁下的帖子,绝命谷和外人还有什么交情吗?”
“交情不交情的我不知道,可这个下帖之人说出来,兄弟你可不应该再不知道啦。”偷天换日说到这里故意向着林子里面提高声音道:“说到下帖之人,那可是即将成为玄门孙女婿的段洪波段公子。段公子要在三日之后入赘玄门,成为玄门孙小姐孟菁菁的夫婿。”
白星鹏“噗嗤”笑了出来,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人物,原来是个招上门的女婿,那有什么了得的地方?”
偷天换日的脖子一下子涨粗了两圈,好象他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屈辱,吵架一样道:“你说没什么了得?你有没有点儿江湖常识?你不知道段公子做了玄门的女婿意味着什么吗?”他一口起问了白星鹏好几个问题,白星鹏也不高兴地道:“他做他的女婿,管着我什么事,你又吵个什么劲儿?”偷天换日闻言更是暴跳如雷。
白星鹏才开始觉得这个人还不坏,可现在发现他竟这样势力,不由从心里不喜欢眼前这个人,便决定不再跟他纠缠下去。他想转身,但偷天换日拉住他不放道:“不成,我今天非要跟你讲清楚。不为别的,想我好歹在段洪波段公子落魄时和他做过铁哥们,你看不起段公子就是看不起我了。”白星鹏暗道:“我本来就不怎么看得起你,那个段公子和你做得朋友,就算是什么大人物也一样叫人看不起。”嘴上则道:“我不想听,我不是江湖人,你跟我讲江湖事是没用的,我听不懂。”
偷天换日一呆,又听林子里有声音叫道:“星鹏、星鹏——你在吗?”偷天换日来不及再跟白星鹏解释“玄门”和“段公子”,大叫一声道:“我不能再跟你蘑菇下去,大和尚和老道士果然不是无名花的对手,我就更不行了。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
抬脚刚要走,白星鹏拉住他道:“你不要送帖子给绝命谷的新谷主吗?无名花来啦,你正好交给她。”偷天换日急急道:“不行不行,无名花会杀我的,这个帖子我还给段公子,他还是重派个能干一点的,我不能代他做这个事。”白星鹏还是不放他道:“你太迂腐了。有道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只是送帖子,无名花怎么会杀你?再说这必杀林你又走不出去,这儿是无名花的地盘,你就算走又能走到哪里去?”
偷天换日站住脚道:“看不出,你这小兄弟说两句话还是挺有道理的。”这时候,钟敏正好从林子里面走出来,偷天换日急忙躲到白星鹏后面道:“可、可、可是,她到底是杀人魔王的弟子,我、我我……我有点怕她。”他说“有点怕”,身子却跟筛糠一样抖起来个不停,白星鹏好笑道:“你莫怕,我叫她不要杀你就是。”
钟敏提着还没有还鞘的剑,点指白星鹏后面道:“星鹏,你在和谁讲话?”
“我不认识,但他是来给你下帖子的,那话说给你听,你想必会被我明白得多。”说着把偷天换日从身后拉着推出去。
钟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冷冷道:“什么帖子,是谁让你来绝命谷的?”
“这个、这个……”偷天换日“这个”了半天,白星鹏不耐烦道:“你哆嗦什么,她不就是人嘛,你不是说那个玄门那个劳什子的女婿多么厉害,这会儿怎么不说了?”
钟敏闻言,蓦然提高声音厉声道:“你说什么,哪个玄门女婿?”
“玄门女婿就是玄门女婿了,”白星鹏捅了捅偷天换日道:“还是你来讲吧?”偷天换日哆嗦着声音道:“是是、是……啊,就是段洪波段公子,他要做玄门的孙女婿,不是女婿。”他罗罗嗦嗦解释孙女婿和女婿间的区别,钟敏却厉声打断道:“你说谁?”她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尖利,神情更在一时间变得尤其可怕。偷天换日“哎哟”一声趴到地上,连声讨饶道:“饶命啊、饶命啊,我只是段公子使来下帖子的,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和段公子有什么过节不能算到我头上,不、不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呀——”
白星鹏骂了一声,一脚踢在他屁股蛋上道:“你这个孬种,你这样求她她就不会杀你吗?”偷天换日转而抱住他的腿道:“小爷,我的小侠爷爷,你和无名花有交情,请你帮我求求情吧?”
钟敏道:“帖子呢?”偷天换日急忙在怀里摸,可摸来摸去,摸了半天没摸着。
白星鹏从他旁边的地上把那张喜气洋洋的大红帖子捡起来,递到偷天换日眼前道:“这里不是吗?”偷天换日如获珍宝,急忙夺过来,又用双手捧给钟敏道:“姑奶奶,你看就是这张啦。”
钟敏没等把帖子抓到手里,牙齿已经把嘴唇咬出血来。偷天换日心里虽然还是怕,但他的心思还是非常灵活的,看无名花反应有异,似乎不再注意到自己。想到这里,偷天换日悄悄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别人都不怎么注意,站起身来转身拔腿就跑。
白星鹏叫了一声,偷天换日只若没有听见。钟敏冷笑一声,右手扣了一颗弹丸,放在中指上向外弹出。那弹丸体积较小,被她的指力送出,“哧“的发出一阵破空的响声。偷天换日还没来得及回头,背心已经被弹丸打中,只见血光暴现,他已被打穿心经,倒地不到一会儿已气绝身亡。
白星鹏看得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才道:“你——你打死了他?”突然声音拔高好几度质问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便把一个人给杀了?”
钟敏并不怕他发脾气。冷冷道:“他来到这里就没有好心肠,难道我不该杀他吗?”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白星鹏找了半天才找出这么一句话来,骂完了转身便走。这时候他被钟敏气昏了头,完全忘了他自己根本走不出这片林子。最后仍然和偷天换日刚刚一样转回来,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个叫他爱恨不能的女人。
钟敏看他走了后又转回来,脸上浮起得意的神情道:“怎么回来了,是知道自己错了?”白星鹏哼了一声,赌气扭过身不理她。钟敏叹了一口气,走到他后面:道:“星鹏,请你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白星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道:“我答应那个人,说不让你杀他的。”钟敏柔声道:“下次我一定不让你对别人失约。这一次我是太生气了,你不知道那个叫段洪波的,他正是害我师父走火入魔的大仇人。他派来的人,我自然恨得不行,一时冲动便没有控制得住。”白星鹏这才回过身看她道:“你说得可是真的?那段洪波和你有这样大的仇,他送帖子给你作什么?”
钟敏笑道:“星鹏,你真是太单纯了。你跟我过来——”拉着白星鹏的手小心地穿过必杀林。
必杀林的后面才是绝命谷。谷口这时候还是安静的,这儿立着一块大半个人高的大石碑,白星鹏从站着的地方清楚地看到,那石碑上斧劈刀刻留着八个大字:无留山谷绝命之地,用朱砂浸透了,红得几乎刺痛人眼。
钟敏拉着他向那石碑走了几步,用交到左手的剑指了指石碑下方。白星鹏依言看去不由吓了一跳。原来,那里正躺着两个人,看打扮一个是和尚一个是道士。白星鹏想到偷天换日的话,忍不住道:“是大盛和尚和神威道士?”
那两个人此时都仰面而卧,口鼻虽然没有闭上却已经死去多时了。钟敏收起剑道:“他们杀了我的好几个手下,所以你不能再责怪我。不过,你看他们死了也不闭上眼睛,你知道是什么缘故?”顿一顿道:“不是因为他们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下。——他们不是什么‘大盛和尚’,也不是什么‘神威道士’,实际上他们是四大恶人钟老二段绝情的兄弟,一个叫段绝名,另一个叫段绝心。”
白星鹏发愣道:“他们来绝命谷是要为段绝情报仇?”
钟敏冷笑道:“凭他们,还不配。”说着,她望着远空出了一会儿神,尔后方道:“刚才在必杀林里,那个无名之辈提到的玄门,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白星鹏摇头以示不知。钟敏笑起来,别过脸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现在且不说它罢。那个段洪波,其实正是段绝情的亲生儿子。这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伯伯,一个是他的亲叔叔。他们到这里来,正是受段洪波所使。星鹏,如果是你,你派你的亲伯伯、亲叔叔来绝命谷为了什么?”
白星鹏想了想道:“如果是我,我不会让我的伯伯、叔叔来绝命谷,他们又不是你的对手,来了不是送死吗?”
钟敏点头道:“你说对了。段洪波那厮以前是个身世为人所不齿的恶人之子,现在不同了,他要做玄门堂堂的孙女婿。他要段绝名、段绝心来这儿,其实就是要他们来送死。刚才我杀段绝名、段绝心之前,突然悟出这点便告诉他们。段洪波是他们的侄儿,为了掩饰自己不光彩的过去,居然忍心杀他们灭口,所以这两个人死不能瞑目。段洪波就是这样阴险、狠毒的一个人,他下帖子给我自然是没安好心。”
白星鹏生在淳朴、和睦的山村,对江湖上这些人心的险恶根本就没有接触过半点,虽听钟敏那么说,心里并不怎么相信。钟敏看他不为所动,不由失望道:“你听到我讲的话了吗?”白星鹏呼了一口气,扭头道:“算了,这些事情你跟我讲了也没用。你无非就是想说你杀每一个人都是有理由的,现在我接受你的这些理由,你爱怎样就怎样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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