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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有卿》010 奸佞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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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神山传功后的第二天。清晨,万籁俱寂的时候,白星鹏躺在房间里的床上想外公给他传功之后讲的话。

用空明神功的口诀依法施之的传功,同一般意义上的散功有极大的不同。孟神山把毕生功力尽数传到白星鹏身上后,本身并没有因为功力的逝去而产生任何的变化,因而对白星鹏道:“你娘猜疑此功有诈,你看看,外公此时不仅感觉心气清爽,身体各处从来就没有像现在这样舒坦过。”

白星鹏道:“既然是外公下决心要练的功夫,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孟神山伸指在他脊背各处大穴糅捏推拿,那已经过继到别人身体里的真力,在原先主人的感召下居然还能听凭意旨随意而动。白星鹏哼了两声,笑道:“外公,原来有六十年的功力会这样舒服。早知道学武有这样的好处,我说什么也要缠着爹,让他教我练功的法门啦。”

孟神山道:“你这时候舒服是因为你自己不费力气。可是呢,本来不是你自己的东西,不费点心思是不能那么容易就可以拥有的。”白星鹏不懂,便问道:“外公你指的是什么?”

孟神山笑了一下,转话道:“你和绝命谷的那个丫头之间的事,外公听你娘简单说过。你娘的意思,她说我能容许段洪波娶你表姐菁菁,应该不会反对你和姓钟的女子来往。可是,星鹏啊,外公闯荡了一世什么人没见过呢?段洪波是个男人,玄门若是落在他手上未必不是好事。只是我孟家在这儿统领了三代,从你外公的爷爷起,姓孟的就一直是玄门的主人。到外公这辈子上,让偌大的家世交给别人终究不太甘心。”白星鹏一颗心“怦怦”直跳,孟神山又道:“可是那段洪波不是个寻常人,外公虽然给了你六十年的功力,这玄门门主的位置还不能说就是你的了。那个姓钟的女子外公信不过,你若想成大事,儿女情长便不能看得太重。她心里不是只顾念着你,这点,你应该比外公更清楚。”

他最后那些话若是一天前跟白星鹏讲,白星鹏肯定从心底里赞成。可这会儿,白星鹏已经原谅钟敏对自己种种欺骗的行为,而且他认为,在一个背负着深仇大恨的人心里,纵使对旧情不能轻易忘怀,但要是再爱那个大仇人,从他自己的角度考虑,那是说什么也不成的。

孟神山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便摇头笑道:“你不信外公的话迟早会吃苦头的。至于你自己想要成就大业,有一个人,你是非依赖不可啦。”

“是我爹吗?”白星鹏一下子便笑了,道:“爹怎么会不帮我呢?我不用回去找他,他自己会来找我的。”孟神山哈哈笑道:“算你这次说中了吧。不管白风那死小子曾经发了什么重誓,这会儿他不在江湖是不可能的。外公以后就管不到你和你娘了,若是从明天起,你有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一定要记得去找你爹啊?”

话只说到这里,然后孟神山就让孟秋苓把白星鹏领走了。这会儿白星鹏就在想外公说的那些话,尤其是外公希望他离开钟敏的事。他想到去大殿见刚出关不久的外公,那时候不是正碰上才见过外公孟神山出来的段洪波夫妇吗?小敏仍然不能在段洪波面前表现得坦坦荡荡,这就说明她心里依然不能放下那姓段的呀。那么,外公所担心的真的会再实现吗,小敏真的还会因为段洪波再次伤害到他?

正辗转翻侧思绪不定之时,白星鹏忽然觉得身体内好象有什么东西活动了一下,感觉有一只小老鼠从丹田那里窜出来,然后就在身体各大经脉不住游窜。白星鹏惊讶之余,忽然想到,该不是外公传给他的六十年功力在作怪吧?那真力在体内游窜地极为快速,初时还只是好玩,但到后来,那真力游走间竟一发不可收拾起来,白星鹏不通呼吸吐纳的法门,从床上坐起来伸臂踢腿,一阵胡乱折腾后全无效果。

那真力在白星鹏体内游窜良久,终于不可控制地上下左右乱窜不止。白星鹏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突然间好象变成了一个充满真气的大皮球,而且还不停地越胀越大,直若要把整个身体都撑破了,于是忍不住大叫起来。这时正是清晨最为宁静的时刻,叫声远远的便传开去。

孟秋苓正为父亲执意要练空明神功的事焦虑不已。她明白父亲一旦要练这门功夫,势必要抛下玄门上下的事务,而这么一来,即使四大护法遵照老门主的意思,辅佐星鹏成为新一任的玄门门主,可是以星鹏年轻不通江湖事务的性情,这副担子不是太过沉重了吗?

她便这样想了差不多整整一夜,直到清晨时分才朦朦胧胧有了睡意。突然听见远远的,似乎是星鹏居住的地方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孟秋苓连忙从床上坐起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边问一边就走下床来。

派去伺候钟敏的丫头真儿这时从外面急急推门进来,禀报道:“夫人,不好了,星鹏少爷不知为何状态疯狂,奴婢们都拉扯不住啦!”孟秋苓急忙穿好外衣,出门直奔白星鹏居住的地方。

白星鹏已经被身体内原本不属于他的真力折磨地苦不堪言。他身边有好几个小厮,另外还有几个丫头,另外便是闻声先一步赶到的钟敏。

开始,钟敏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白星鹏神色间无比痛苦,她便上前意图制止他的激动,想令他暂时平静缓和下来,可白星鹏猛然间一挥,突然一股大力发出,竟然把这个自幼习武的绝命谷主挥出很远。钟敏急忙转折身形站稳脚跟,惊骇地叫道:“星鹏,是你体内的真气错乱了吗?”

白星鹏喘息着叫道:“小敏,我、我实在受不了啦,你快想办法,要不打昏了我也行啊。”正说着,突见旁边有一座修建得颇为雅致的小假山。白星鹏刚说到让钟敏打昏他的话,自己已经跳起来,举头向假山的尖角撞去。

孟秋苓刚好在这时赶到,见状禁不住惊呼出声。几个小厮和丫头均拉扯不住,眼睁睁看着白星鹏一头撞在假山上,“轰隆”一声把假山撞塌了一角,白星鹏自己也摔倒在地上。

大伙儿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叫道:“星鹏少爷、星鹏少爷……”孟秋苓又急又气,厉声喝退众人,把白星鹏从地上抱起来道:“星鹏,你怎么样啦?”眼中只见儿子额头上蹭破了点儿皮,连血都没冒半点出来。

白星鹏抓住母亲的衣袖叫道:“娘,你看我的身子是不是全胀起来了?!”孟秋苓听儿子如是说,又见他的身体其实无异于寻常,心里顿时明白了,急叫道:“快请门主来!”有人立刻应了,飞跑着去请孟神山。但白星鹏却又大叫一声,挣开母亲的怀抱,疯也似的向外飞奔。

孟秋苓抓他不住,只有紧紧追去。白星鹏体内真气鼓荡,脚下不自觉便走得飞快。孟秋苓追他折过一处土岗,眼角忽觉有人影闪过。以她多年江湖的识人经验,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隐约看出似乎便是侄女婿段洪波。

段洪波费尽心思娶得孟菁菁,明眼人无不知道他想图的是什么,而且孟秋苓昨天才知道他还晋献了一本“空明神功”给父亲孟神山,使得英明一世的老父亲居然执意要抛下经营了大半辈子的事业。此时此刻,虽然爱子白星鹏真气错乱、性命堪忧,孟秋苓依然停下脚步,对紧随其后的钟敏道:“你去那边看看,究竟是什么人在那里?”

钟敏一愣,问道:“夫人,不追星鹏了吗?”孟秋苓向来是一令既发无人敢违,哪容钟敏再问,厉声喝道:“还不快去?”钟敏看看白星鹏已经奔远的身影,想了一下才依言往土岗那边追去。

追过土岗,前面是一片浓密的矮树丛,只见一个人的衣角从树丛后面显露出来。钟敏正想再走近一点看看树丛后面的是什么人,一个声音在这时候传过来道:“金大护法,邯郸那边的事办得怎么样了?”钟敏一听便愣住了,被称作金大护法的已经回答道:“孙姑爷,我金诚办事你还不信任吗?二护法在邯郸主事十二年,其中要紧的细节我已经查得一清二楚啦!”说罢,两个人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钟敏隐在另一边,垂在身边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头。倒不是因为她从只字片语里听出了什么,而是因为她刚开始听到的那个声音正是昔日情郎、今天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段洪波,另一个则是玄门护殿大护法金诚!

段洪波听金诚说完之后,颇为满意地道:“如是一来,三护法、四护法,还有那个内务总管李宪华,诸如此类,要请金大护法一并操心啦。”金诚“哈哈”笑道:“这还不好说,你孙姑爷的事不就是我金诚的事吗?只是,待事成之后,还请孙姑爷不要忘了姓金的才好。”段洪波笑道:“那是当然,我和金大护法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言下有意,一旦事情办得不牢靠,倒起霉来可是谁也逃脱不了。

两个人正说着,树丛的对面突然有一只鸟飞起来。段洪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金诚道:“金护法,有人在偷听我们讲话。”金诚眉头一竖,立刻便要往对面鸟飞起来的地方跑去。段洪波去拉住他,眼梢余光斜斜指向身后。金诚若有所悟,低声道:“那我先走了。事情关系重大,这时候可不能有半点差错!”段洪波点头,金诚才悄悄从另一边寻路走了。

段洪波看他远去后,这才从树丛后面走出来。钟敏还在思考他们谈论的话里究竟隐藏了什么玄机,突见段洪波鬼魅一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她虽然对白星鹏保证过不再介意过去的事,然而当这个她深深爱过、如今又深深恨着的男人,突然间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看到他那线条完美之极的眼睛、接触到他那温柔无比的眼神,她的一颗心便立刻沉醉了,头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僵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动才好。

段洪波一步一步地走近她,嘴角挑着一抹冷笑道:“钟姑娘,你鬼鬼祟祟地站在这里,究竟听到些什么?”钟敏张了张口没说出什么来,段洪波玩味地用手指在下巴处划动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直以来无不以打击报复我为念。钟姑娘,做到如今这一步你已经很不简单啦。真不知道老天爷想的是什么心思,居然让墨玉令落到了你的手上。怎么,孟神山不是已经把他一个甲子的功力都传给白星鹏,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要在这里听我讲话?”

钟敏道:“金大护法查的是什么事?我听到你们似乎要不利于二护法、三护法他们。”段洪波放声大笑道:“这是玄门内部的事,金诚身为大护法,对其他几位护殿护法自然有监督责任,你有什么资格管这些事?而且——”说到这里,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钟敏的耳朵道:“如果你敢把今天听到的话告诉别人——特别是告诉孟秋苓,我一定会叫你后悔!就像当初让你师父玉真子死在你面前一样!”

他说得有点咬牙切齿,钟敏禁不住打了个寒战道:“你还敢提?这件事分明是你对不起我。”段洪波冷笑一声道:“我不跟你争论是非对错,总之我想做的事是没有人可以阻拦的。上一次,我夫人在喜堂上打伤白星鹏,说起来还不都是因为你的过错?这回你要是再妄想破坏我的好事,那么白星鹏可不就只是受点伤那么简单了,——要知道,那个简直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

钟敏知道他是一个说得出便做得到的人,可仍然忍不住反问道:“你敢吗?”段洪波从她的肩头挑起一缕青丝放在鼻端嗅了嗅,钟敏连忙闪开道:“你要作什么?”段洪波笑道:“小敏,其实说起来你还真是一个让人不容易忘却的女人,你难道就不想和我重修旧好吗?”钟敏心刚一跳,他又接着道:“那白星鹏是你的新欢,又是孟秋苓的亲儿子,我被他在喜堂上打的那一巴掌还没清算那。可玄门上下现在无不一知他才是老门主内定的继承人,我这个入赘的孙女婿又算哪根葱?”

他从钟敏的左边走到钟敏的右边,钟敏被他的举动搞的局促不安,喃喃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段洪波道:“我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很不简单的事了,我不允许自己失败。如果上天真要跟我开一个大玩笑,让我苦心经营的结果只是给别人做花嫁,我说什么也不能答应。所以,你若是要执意破坏下去,我也只有来个鱼死网破,大伙儿同归于尽,那也落得个清爽,你说是不?”

钟敏没有开口,段洪波拍拍她的肩膀,冷笑道:“你自己考虑考虑吧,那白星鹏救过你的命,你总不希望看到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另外,你当真忍心看到我终于身败名裂悲惨下场吗?”

他最后一句话说得颇有效果,钟敏的身体发生了一阵不自觉的颤抖。但是,矮树丛的对面有一个人走了出来,那正是已做人妇的玄门孙小姐孟菁菁。

段洪波别有深意地看了钟敏一眼,然后才向孟菁菁走去。钟敏久久泯灭的爱意就在他那一瞥中,突然一发不可收拾的勃发起来。他到底在那一眼中透露给她什么信息,是不是想说离开她其实是有理由的?钟敏知道段洪波因为是恶人之子的缘故,多少年来无不希望自己能飞黄腾达、成名扬威。那么,他娶孟菁菁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吗?他的心里其实并不爱孟菁菁?

钟敏站在那里想着,眼中却看见段洪波走到孟菁菁的身边,低下头,似乎又柔声解释什么。于是,钟敏就不由自主地妒忌起来。她在心中暗暗地告诫自己道:“钟敏啊钟敏,段洪波害你那样惨,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还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迷惑吗?他爱不爱孟菁菁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是被他利用然后又被无情抛弃的可怜女人?”看到段洪波夫妇终于离开视线所及的地方,钟敏再也忍不住,拔出腰间的剑对着面前的一丛矮树猛砍猛劈。

再说白星鹏真气错乱发狂奔跑,终于由于力竭停主。那真气游窜也遵循一定的规律,这会儿也一并停息下来。孟秋苓从后面赶上来,把儿子抱在怀里道:“星鹏,你感觉怎么样,胸口痛吗?”

白星鹏摇头道:“娘,我刚才是怎么啦?我觉得全身都要爆炸一样,外公他人在哪里?”孟秋苓也猜测是父亲孟神山所传的六十年功力使然,正要查点去请老父的手下,不料那人已匆匆赶至,来不及行礼便急声道:“大姑姑,不好啦,门主留下一句话不辞而别!”说着递上来一张白纸。

孟秋苓把白纸接在手中,只见上面简单明了地比画了三个大字,曰:“我去也!”孟秋苓不顾乃是父亲亲笔所书,揉成一团摔在地上道:“岂有此理!”又吩咐身边人道:“把少爷扶回去!”手下人听她口气严厉,自然不敢有半句询问的言语。

孟秋苓令人把白星鹏在她的住处安排好,然后使人叫来钟敏。

钟敏正犹豫该不该把听到的那些话告诉孟秋苓,她是段洪波此时所计划事的事外之人,对个中言语才不甚了解。但若是换成掌握玄门事务多年的孟秋苓,只怕一下子便能听出其中的奥秘来。那么,段洪波的计划便会败露。之后,段洪波必定要铤而走险,他会采取各种各样人所不能想象的阴暗手段,包括陷害白星鹏。

想到这些,钟敏便心乱如麻,面对孟秋苓时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孟秋苓对她的神态佯装未见,只淡淡地道:“钟姑娘,你刚才查点到什么没有?”

“没有!”钟敏发觉自己回答得似乎太快了,急忙又加上一句道:“真的,什么也没发觉!”孟秋苓未置可否的“哦”了一声,钟敏满面通红,喃喃问道:“星鹏怎么样了?”孟秋苓从座位上站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才道:“不容乐观,他体内的真气太强劲。也许换做其他习过武功的人不算什么,但星鹏连一点点武学的基础也没修习过,他说什么也承受不了啊。”

钟敏惊讶道:“孟神山为什么还要传功给他呢?”话刚说完,忽然感觉在孟秋苓的面前直呼孟神山的名讳太过无礼,好在孟秋苓似乎也没怎么注意这个细节。

孟秋苓道:“我爹不是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深意。”那么,究竟是什么深意呢?孟秋苓又踱了几圈,忽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说着话,人急忙走到里面。里面白星鹏正躺在床上休息,孟秋苓急急问道:“星鹏,外公传你功力之后说过什么没有?”

白星鹏也不知道母亲究竟想知道什么,便把孟神山那时讲过的话一股脑儿的都讲了,包括评价钟敏以及段洪波的话。孟秋苓点头道:“我明白了,爹他老人家不是一走了之,他这样做只是想留给我们革命感广阔的后路……”

白星鹏依然不懂,便问道:“外公他说,如果我有了什么不能解决的事,记得一定要去找爹爹。娘,爹爹他有这个本事缓解我方才的痛苦吗?”

“嗯。”孟秋苓沉思后道:“你外公在第一次看到你爹时便很欣赏你爹的本事,他一定认准你爹必定可以解决此事。只是,眼下玄门群龙无首,如果我陪你去找你爹,势必会被奸人乘虚而入,那样一来,我门中必有内乱,到时候,你外公的一番苦心岂不付之流水?”

白星鹏晓得母亲口中的“奸人”乃是指段洪波而言,便道:“娘,你就让我一个人去吧。当初,我不是一个人走到这里来的吗?”孟秋苓笑笑道:“当初是当初,那时候谁有那个心思去跟你为难?可现在不同啦,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孟秋苓的儿子。有那不法之人,还不变着法子要把握你,来跟娘作难?”

钟敏站在一旁,觉得她说的是“不法之人”,其实就是影射自己。她想了一下,才对孟秋苓道:“如果夫人信得过我,就让我陪星鹏去找白先生吧?”孟秋苓看了她一眼,冷冷道:“我可以信任你吗?”钟敏一噎,没能回出话来。

白星鹏道:“娘,小敏她不会再对我有二心啦,我信得过她。而且,就算是爹爹,他不也让我和小敏一起出来了吗?”

他说到这话,孟秋苓这才点头。转而有嘱咐钟敏道:“钟姑娘,我把星鹏托付给你,这一路,你可千万要当心。尤其是针对段洪波——”说到这话时,孟秋苓眼睛灼灼发光道:“那厮负你许多,对星鹏也虎视眈眈,恨不得他立刻死了才好。所以,你不可以再对他怀有旧情,因小事而坏了大局,最终自己要后悔一生一世。”

钟敏点头道:“夫人请放心,我必定会全心全意对待星鹏,不会再让他受到一点伤害。”孟秋苓满意地点点头。她打量着事态紧急,急令人套车,让钟敏独自伺候白星鹏上路,回过头去找星鹏的老爹,——也就是那个十八年前一去就没有再回头的浪子白风。

临行前,孟秋苓又嘱咐钟敏道:“我爹传给星鹏的内力是按时辰发作的,开始几天虽然无法控制,但势头终究没到不可收拾的那一步。所以,不管有什么原因,你都得在七天之内把星鹏送到他爹的面前。白风会为他打通全身的经脉,让真力自行收归,然后方保无碍。”

钟敏点头。她拜别玄门,循一条山道前往畋庄。

这日,白星鹏体内真气平息后,从马车的车厢里跳出来。钟敏坐在车辕上,见山风猛烈便让他再回去。白星鹏道:“你饶了我吧。我一天到晚待在那闷壳子里面,没被折腾死,闷也要被闷死啦。”夺过钟敏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响亮地甩了一声,叱呵道:“驾——!”

那马便风也似的跑起来。白星鹏笑道:“你看,马得这样赶。像你先前那样,别说七天,就是七个月也到不了畋庄啦。”钟敏双颊微晕道:“哪有你说得那么没用?我当初去追四大恶人,前后加起来也没有七个月。”白星鹏闻言向她望去,钟敏感觉到他的目光不同一般的炽热,一阵心慌,急忙把头低了下去。

白星鹏“哈哈”大笑,张口唱了起来。钟敏听到他歌声中唱道:“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心中不由得羞怯,满面红晕低头不语。白星鹏唱了一回,转头道:“小敏,你真的很好看。”钟敏诧异地抬起头来,张口结舌地道:“你、你说什么?”不防那那马正上一道山坎,车轮在一块突起的大石上猛的一磕,车身因而发生剧烈的震动。钟敏心慌失措,在车辕上坐不住,翻身往车下摔去。

那马被白星鹏赶得飞快。钟敏只感觉“轰”的一下,自己已经往地上栽去。匆忙间,她只有随手一捞,捞着一个实在的物事,也未细看,手腕上使力,身体便借着这一股力道又跃了起来。

钟敏落马时,白星鹏也是一惊,他本身的反应就快过别人,[凭空的,身体内又多出六十年的功力,情急之下,一只左手便伸了出去。没等他把钟敏拉实在,钟敏的手却已经飞快地缠上来。趁着一股下压的劲,同时那马也正在快速地向前奔跑,于是容不得两人挣扎,双双往车下摔落。钟敏因为事先翻身跃了起来,所以落地时白星鹏在下她在上,而山道倾斜后劲不衰,二人又向斜下方滚落好远,这才在一棵大树的树根基部停了下来。

白星鹏的背部狠狠地撞在树根基部,痛得他“哎哟”便叫唤出来。钟敏连忙坐起来,惊慌地问道:“星鹏,你没事吧?”白星鹏摇摇头,可嘴里仍然叫唤了好几声道:“可撞死我了。”说着动动肩膀臂头,发现除了摔得有点酸痛外,其他并没有任何严重的情况。

钟敏道:“看来你外公传你六十年的功力不是全然没有用处的,至少这一下不是随便哪个人便能承受,换作我都不行。”

白星鹏点头称是,然后翻身要站起来,钟敏也正想起身,两个人动在同时撞在一起,脚下一绊二次摔倒。这一次白星鹏是一个下趴式,反把钟敏压在身下,而且两个人惊魂已定,不知不绝间,白星鹏竟低头吻在钟敏的嘴唇上。二人情欲升腾,记不起这乃是旷野郊外,只感到他们的世界除了一片沉静外,只剩下了一派浓浓的爱意……

良久之后,白星鹏拉着钟敏从树丛中钻出来,两个人的头上身上都粘满了碎草枯叶。白星鹏笑道:“你看你这模样,哪里还会是让江湖人心惊胆战的绝命谷主?这会儿叫我娘再看见你,她也不会相信啦。”

钟敏嗔怪道:“你还说,明明就是你强、强……”支吾了半天没有诌出下面的话来。白星鹏不怀好意地笑道:“强什么,你怎么不说了呀?”钟敏脸红过耳,捏手成拳在白星鹏身上捶了几下道:“我不跟你讲,你真是讨厌死啦!”

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尖锐的马的嘶鸣。钟敏失声道:“马车,——我们把马车给忘了。”急忙奔上山看时,只见马车面向着他们,马儿也正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白星鹏笑道:“想不到这畜生还挺灵的,晓得自己跑着回来。”钟敏道:“这是你娘给你选出的良种马匹,当然不会错。”

白星鹏跑到马车下,伸手从马车上把装水的水袋拿下来,摇了摇,里面空空如也,于是便道:“你先歇着,我去打点水来。”钟敏在他后面叫道:“星鹏,你知道水源在哪儿吗?”白星鹏远远地应道:“放心吧,我很快会回来的。”

钟敏看着白星鹏渐去渐远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甜甜的微笑。她想到,如果此时师父玉真子还在世,看到星鹏如此对她,师父心里一定也开心得很。

正想着,钟敏打量白星鹏去的时间也不短了,心中又不由得担心。她知道白星鹏图有六十年的内力,实际上他根本不会使用其中的一点点。她向白星鹏去的那方向走了几步,居高临下张望了几眼,触目只有一排排的树,看不见白星鹏现在正处在哪里。

她回头看看马匹。那马静静地站着,看样子不得主人召唤驱使,这畜生不会随处乱跑。钟敏便想去寻找白星鹏。可就在这时,一缕轻微的笛声犹如天籁一般,从交织着的树叶与枝干间袅袅而来。这笛声来的是这么突然,同时又那么婉转柔媚,呜呜的如蜻蜓点水紫燕环飞,又似蝴蝶翩翩轻吻娇嫩的花朵。钟敏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缓缓转身道:“是你吗,洪波?”

段洪波从马车的另一面转出来,轻轻笑道:“是的,小敏,最终你还是没有把我忘记。”钟敏神志模糊,被动地,然而又发自内心地叹息道:“我怎么会忘记你呢?洪波,虽然我是那么的恨你。可是,——你知道吗,只要你向我陪个不是,告诉我,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由于你不得已的苦衷,我便会原谅你,真的,我肯定不会再怪你。”

段洪波笑道:“真的不怪我?你师父的大仇,你也不想报了?还有你那亲亲郎君白星鹏,你也愿意离开他?”钟敏纠紧眉头,挣扎地道:“我——,”终于禁不住对方一再追问痛下决心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在我心里,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是真正快乐的。”段洪波长声大笑。

熟知江湖往事的人都知道,绝命谷的玉真子有一门非常厉害的慑魂功夫,那就是千里遁音术。当初钟敏找四大恶人寻仇,用来控制四大恶人之首东方灭天,所用的就是这门功夫。段洪波当年潜入绝命谷,骗取钟敏的痴心,让她带自己偷学玉真子的武功,那门千里遁音术也就是那时候学来。现在钟敏在仇人面前控制不住吐露真言,也正是由于被这邪术控制的缘故。

段洪波“哈哈”长笑不止,钟敏打了个寒战这才清醒过来。段洪波侧目道:“小敏,你真是不长进呀。你对我总是这么痴心不改,日后到了地底,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你那死鬼师父玉真子呢?”

钟敏跌出数步,脑中突然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颤声道:“是你用千里遁音术来害我……”喃喃说了几句,突然嘶声道:“你这恶魔,那是我师父的武功!”眼睛死盯着对方,恨不得扑上去撕吞了他。

段洪波摇晃着脚步向她走近,然后才道:“那又怎么样?我就是用你师父的武功来置你于死地,你还能不服气吗?”说着向后面招招手。钟敏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只见一棵大树后面转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猥琐的形容,脸上带着谄媚的笑。而另一个显然被人制住了穴道,上身僵直脚下走动着,脸上则满是怒容。

钟敏禁不住惊呼出来,她转目去看段洪波,愤怒地叫喊道:“你、你真是卑鄙!”原来那被制住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未归的白星鹏,段洪波使人把他带回到这里,正是要他亲耳听见钟敏说的那些话。钟敏忍不住在心底发出一声悲吟,她知道,以星鹏的个性,这一次是绝对不会再原谅自己了。

段洪波走过去拍拍白星鹏的脸,道:“白少爷,你听清楚没有?你心爱的女人,她只想跟我在一起。”白星鹏怒视于他,没有说话。钟敏抢近几步,哀求道:“星鹏,他是存心害我的,那些,根本不是我的真心话。”白星鹏这才恨恨地啐了一口,骂道:“贱人!”扭过头不再看钟敏。

段洪波叹道:“白少爷,怎么说我们之间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你实在不应该出现在玄门。你是孟神山的亲外孙,是浪子白风的儿子,天生便是要跟我为难啦。所以,我不想杀你,可又不得不杀你。孟神山原来会把他六十年的功力传给我,却被你横刀夺爱,硬是跟我抢了去,现在呢,你的女人当你的面跟我说只想跟我在一起,这么着,咱俩也就扯了个直。”说着对那个神情猥琐的人打了个手势,那人立刻把白星鹏提到车上。

钟敏叫道:“放下他!”可去路却被段洪波拦住。他们的武功可以算是师出同门,交手时对彼此所用的招数都再熟悉不过。钟敏从小便跟着玉真子,但段洪波的天资远胜于她。两个人飞快地过了数十招,钟敏不仅没有抢过段洪波,反而被他迫退了好几步。

段洪波摇头笑道:“小敏,你师父当日被人称作‘天下第一’,你是他的嫡传弟子,本事怎么如此不济?”钟敏眼看着白星鹏被人绑架走,哪里还有心思计较他的风凉话?急忙叫道:“你究竟要把星鹏怎么样?”段洪波道:“你还想不到吗?小敏,你跟我在一起好歹也有些时候,难道不知道我要给白星鹏的,将是一个不算痛快,然而却很爽快的结果吗?”

钟敏又退出一步,面色惨淡地道:“你,——你真的敢杀了他?”段洪波向着一条通向另一座山峰的道路指去,那里,他的人正赶着马车把白星鹏载向那座山峰尽头的无底深渊。段洪波冷笑道:“你想对我说,如果我杀了白星鹏,白星鹏的爹娘都不会放过我,是吗?可是我要告诉你,我不怕,真的不怕!”他冷笑着,以无情的语调缓缓道:“孟秋苓一个女流之辈,她凭什么风光?还不是因为她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人人都知道她爹是孟神山,谁还能不给她面子呢?现在孟神山走啦,他根本就不会再回来,孟秋苓那个女人就像被抽了主心骨,她自顾还来不及。至于白风,”段洪波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稍后才道:“也许他真的是个人才,可是他太平淡啦。孟神山想靠他来支撑玄门、辅佐他自己的儿子登上门主之位,那可不是跟痴心妄想没两样吗?孟神山那个老东西,他原本并没有打算不让我继承他的事业,可是,我这个恶人之子出生的人到底比不上他自己的亲外孙,着实可恶!”

他骂了几句,又继续道:“我是借正事出玄门的,孟秋苓那个女人要应付各方事务,根本没时间辨别我的真假,更不用说派人跟踪调查我。刚才那个抓走白星鹏的,不瞒你说,乃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看他这一生,跌打滚爬的也辛苦够了,待解决了白星鹏,我会一并再送他上西天。怎么样,这也算是我对你有过旧情,帮你报了眼下这个大仇吧?”

钟敏晓得他念念不忘的就是要讽刺挖苦自己,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抬手便打,嘴里骂道:“我杀了你!”

段洪波把她的手轻松地抓住,啧啧道:“小敏,我说你不长进一点也没错。你想想看,就凭你那两、三下的计谋就能奈何我吗?”说着话,他的脸色突然一变,恶狠狠地道:“你这个荡妇,居然妄想破坏我的计划,现在这样还真是便宜了你!”说着把她的手甩在一旁。

钟敏向马车逝去的方向望去,忽然间痛哭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又猛叫了一声“星鹏”,发足沿着车辙追去。段洪波冷笑几声,自语道:“携子之手,与子偕老。去吧,一起都去吧,这个世界没有了你们,很明显要清净得多。”

钟敏一直追到一处断崖上,车辙就在悬崖边结束了。看来,马车是一直跑,跑过实地,最终连车带马、带人一起跌落山崖。钟敏呆楞在悬崖边上,凛冽的山风刮着她散乱的长发。飘荡着白云的深渊里仿佛传着一个声音,那应该是星鹏不肯瞑目的呼喊。是她,是她又一次害苦了星鹏。而这一次,所造成的事实竟是这样的诀别,使她亲手把真正深爱她的星鹏推进了这万丈深渊。

钟敏突然向着长空发出凄厉的狂笑。她扭过头来看着慢慢跟上来的段洪波,咬牙切齿地道:“你记着今生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便是化作了厉鬼,也会回来向你讨还你欠我的公道!”说完后涌身跳下悬崖。

段洪波走到断崖边,把脚下一块碎石头踢下悬崖,冷笑道:“你生前我尚且不怕,难道在你死后我反而怕了你?”转过身来,自觉解决了一件最重大的事情,不由觉得浑身轻松,精神也胜于平常焕发不已。

就在这时,山崖下面突然有人叫道:“救我、快救我啊!”声音非常急切,但是由于太过微弱,一时之间竟没能够听见。段洪波急忙转身探头往下看去,只见一个人正抓着一截枯藤,身体悬空艰难地吊在那里。段洪波目力极好,看出不是白星鹏也不是钟敏,而是那个和他一道的那个神情猥琐之徒。

段洪波不欲救他上来,蹲身问道:“你怎么在那里,不是让你小心点,别跟白星鹏那个臭小子一起去见阎王的吗?”那人大口大口喘气,艰难地道:“洪波兄弟,那话先不忙说啦,你先拉我上去。”段洪波眼中的利芒闪了闪,仍自笑道:“我自然是要拉你的,可是,——”他一边说一边看着那个人。突然间,他发现那人脸色青黄,竟是受了严重内伤的模样。段洪波脑中念头急转,脱口道:“你是被人打下去的?”不待那人回答,他暗暗咒骂一声,又踢下去一块更大的石头。那石头正向着底下那人的头顶砸去,这一回不管那人的求生欲望有多么强烈,他自己是没有那个好运气再活着啦。

那人带着一声凄惨的长叫摔了下去,紧接着,山道上有人大声叫喊着道:“小敏、小敏……”段洪波转目望去,只见从那里奔上来的,不是那个叫他恨之入骨的白星鹏又是谁?

白星鹏双眼赤红,瞪着段洪波道:“你把小敏打下悬崖去了,是不是?”段洪波又惊又怒,表面不露神色道:“你还问她,她不是根本就不爱你吗?”走近几步,突然飞起一掌直奔白星鹏大敞着的前胸空门。他心里计较,暗道:“这回若是还不能把你送上天,我段洪波三字就倒过来写!”

他这一掌劲力十足。这一掌只要打中了,哪怕白星鹏有孟神山的六十年功力,他既不懂使用那还是和死物一样,如是一来还能不死吗?

段洪波想得倒是完美,然而他在这时候还是有些疏忽了。就在他出掌掌击白星鹏时,白星鹏的身后掠过来一个人影。那个人轻飘飘地擦身而入,刚好拦在段洪波和白星鹏之间。段洪波虽然早有预料,可是发出去的掌力终究不能收回,端端正正打在那个人的身上。

要说到段洪波的修为,他的武功虽然不是玉真子亲授,但是他天资独到造诣是相当不凡的。然而就是他那几乎用上全力的一掌,打在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犹如击中了一堆败絮,掌力不翼而飞也就罢了,更有甚者,他的手腕因为强大的惯性,“咯吱”一声竟自行脱落了。那人抓住他的臂膀,喝道:“去罢!”挥手将他摔出丈许跌在冰凉生硬的岩石上。

白星鹏大叫道:“爹,你怎么不杀了他?”段洪波闻言魂飞魄散,匆忙间向对方身后急叫道:“孟姑姑救我!”白星鹏悲愤之下还没有回过神,他爹白风却忍不住掉头去看。段洪波见状急忙从地上爬起,不顾手腕伤痛,不择道路仓皇而逃。

白风见他走了也不追赶,只对儿子道:“星鹏,你且冷静一点。”白星鹏拉扯不过父亲,失声大哭道:“你叫我冷静,我又怎么冷静?我说小敏会追到这里来,你偏不应我。这次小敏真的死了,我、我……”连说几个“我”字,突然紧上几步纵身也向崖下跳去。

白风把儿子拉回来,安慰几句不见效果后,便厉声道:“你还是我白乐天的儿子吗?那个女人根本就没有全心全意对待过你,她就是死也只是为了段洪波。你这个样子图个什么,难道还想道阴曹地府再去上当受骗才肯醒悟吗?”

白星鹏愣了半晌,突然举起拳头恨恨地往地上砸去。爹说得不错,钟敏到死不能忘怀的只有段洪波一个。不管她心里深藏的是爱,还是无穷无尽的恨,凡是男人所加诸于她的,她统统不能忘记。白星鹏不由对着悬崖那边放声大笑,喃喃道:“小敏,你真的好狠啊——”他想到他们曾经缠绵,那时候他还天真地认为她已经属于他一个人了。可是,事实展现给他的又是多么残酷的一个结果。小敏啊小敏,你的内心当真就这样没有骨气吗?白星鹏一语喊毕,两行泪也禁不住滑落下来。

白风把儿子从地上抱起来,柔声安慰道:“星鹏,一切看得开一点会更好。你想想看,钟姑娘这一生终究是不能全心全意去守护一样东西,所以她去另一个世界了。也许就是在另外那个世界里,方才有属于她自己的真正的快乐。你如果是爱她的,这时候便不能再怪她,是不是?”

白星鹏扑倒在父亲怀里大哭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猛的他又抬起头来,切齿道:“我一定要杀了段洪波,我一定要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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