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溪感觉自己似乎落入一个回旋的空间,头顶站着一个渔夫,用船桨滑动着河水,那些河水哗啦啦的涌入她的耳朵和鼻子,她随着鱼群一起在水中回旋往复,本想游上渔夫的船,却越沉越深...蓦然一只手抓住了她,拉着她在湖面顺着波涛飘着,天地混为一体,日月同辉。
南溪自觉有些寒意,睁开了眼,四面一片漆黑,仅有一团火堆燃着熊熊烈火,她站起身来,北淮的袍子从她身上滑下,周围不见一人,走了几步,才发觉自己的头发竟湿哒哒的,身体也冰凉得很,她仔细一看,自己哪里还是原来那个臃肿不已的南溪,此刻的她手臂洁白而纤细!
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腰间竟没有一丝的赘肉,两条腿修长而笔直,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蛋光滑细嫩没有一丝多余的肥肉!
惊魂未定的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冷意泛满全身,她搓了搓手臂便回到火堆旁暖着身子。
真的是自己吗?
她瞧了瞧手臂上那颗小小的红色胎记,是自己的身体没错!
看她又瞧了瞧远处,自己的外衣被挂在低矮枝头上,于是走过去取下来穿上,似是哪里不对劲?
她掀开衣服,血蛛消失了!
对着火堆,她又仔细瞧了瞧,一颗鲜红的血痣隐隐约约出现在眼前,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
“北淮?”声音划过夜空却无人应答。
月光泛着青冷的光泽,山头里狼声哀怨,树林中似是有东西在窸窣作响,一群鸟儿扑腾着翅膀飞往了别处,南溪蹲下身抱着自己,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身体不争气的颤抖起来,那东西一直逼近,她感觉自己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临近时,只见一双青幽的眼睛似是在盯着她!
她向火堆移近了几分,抓起一跟火把,那青幽的眼睛沿着周围的草堆晃了一圈终于窜了出来,一匹壮硕的狼赫然出现在眼前,嘴里挂着一块沾着血迹的破布,令人害怕又多了几分,它在她对面徘徊不前,嘴里不停的滴着口水,它往后退了几步便一个蓄势跃到离南溪不到一尺的地方!
她手中的火把几近熄灭,便狠狠向它砸去,狼后退了一步险些被砸中,立刻变得龇牙咧嘴凶神恶煞起来,她又捞起一根火把与它对峙,心里暗想若是无人相救,待到火堆燃尽,岂不要入狼口!
南溪往后一撇,北淮的宝剑就在脚下!她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缓缓拔起剑柄,宝剑的光芒一闪而过,那匹狼竟然后退了几分,低垂着头消失在夜空。
南溪吐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蓦然发现北淮就站在她的身后!
南溪又可气又想笑,扔下剑柄冲上去锤他的胸口,北淮一把抓住她的手:“南溪,你可有想起什么?”
南溪揉了揉太阳穴,一些画面突然从她脑中蹦出,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画面!她的头开始剧烈的痛了起来。
北淮将她扶做在地,又为她盖上了袍子:“三月前,你曾落水。”
南溪试着回想,却一无所获。
“你失忆许久了,不知这次你能清醒几日。”他揉了揉她的头,暗自伤神:“也是怪我,未能看好你。”
“北淮,与我说说可好?”
他长叹一口气:“这许是你第三十次问我了。无妨,再与你说一次:“你我二人被冲上岸后侥幸捡回一条命,入夜后又遭狼群突袭。”北淮指了指地面:“正是此处。”
“我负了伤,是你将我拖回去的!”北淮笑了笑,似陷入了很深的回忆。
“我如何拖的动你?”南溪听着北淮回忆,似是在听他讲故事。
“你将我绑在竹排之上,拖着我走了两天两夜,回去时自己却先倒下了。”他笑笑,眼里闪着星辰。
“后来如何了?”
他的声音带着沙哑:“后来,你昏迷了数日,险些被血蛛吞噬!”
“吞噬?”
“血蛛虽可改造你的筋骨,却非寄生,若你的精气变弱它便会逐渐将你吞噬。”
“既然如此,那我又是如何好起来的?”南溪愈发好奇的问。
“用一种草。”北淮轻描淡写带过。
“何草?”
“天机不可泄。”他的神色忽然的变得哀伤起来。
北淮不愿多说,南溪也就不再多问。
北淮望着无穷无尽的山川,似是有些愁闷:“南溪,过阵子我们怕是得离开这里了,你我生死之交,我定当不会弃你于不顾!”
一阵风吹过,南溪陷入了片刻的凌乱之中,这片绿洲,百花齐放,万物生长,她与他终究不过是匆匆过客,一句不弃竟抵过千言万语。
火把几将燃尽,而天边,一抹红日跳出黑暗的重围,霞光万丈。
二人回了居所,南溪站在铜镜前,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衣青丝垂面,五官精美无比!那玲珑的曲线更是将她的气质衬托得玲离尽致!
南溪无数次的幻想自己瘦下来的模样,亲眼所见时还是吃了一惊,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南溪情不自禁的在铜镜前旋转着,宛如一支绽放的百合,同样的动作换作从前只会让人觉得是一颗白菜,瘦下来的改变居然可以这么的明显!
南溪恢复神智已有几天了,这日她正在收制新茶,一位法师前来拜访,法师两鬓花白,胡须落满两腮,手持方丈,身穿青色长袍,他见了南溪也不惊讶,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南溪认出是法师乾匡,却见他面色很是沉重。
“姑娘身子可还好?”
“一切都好。”南溪莞尔一笑接着道:“北淮先生怕是也该回来了,法师在此处稍等片刻。”
南溪上了茶,他却心事重重无心品茶。
法师望着延绵不绝的山川惋惜道:“战乱四起,山河破碎,妻离子散,呜呼哀哉!”
南溪见他老泪纵横,满脸沧桑,蓦然明白了什么是家国。
短短人生十六载,她从未出过远门,从小习得三从四德,也未领略过情意为何物,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山外还有天,天外连着山。
山的那头,各地群起而争之,烽火不断,浴血厮杀,为的不是保家卫国,而是瓜分山河!
在这乱世,她只是一名女子,她的路又在何方?
南溪望着故乡的方向,不知那里可还太平,父亲年事已高,心中不免百般焦虑起来。
一霎间她便下定了决心,回家!
南溪也无行李收拾,那些肥大的衣物已经不能再穿,这三月小谨为她做了两件棉布衣裳,穿着倒也合身,二人做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清点了一下银两,原本二人出门就带了好些,如今隐居在此处竟也没花出去。
南溪想着该如何与北淮辞行,心中竟全是不舍,这几月于她只是匆匆数日,于他确是整整三月,万幸的是没有辜负时光。
突然,门外传来马蹄的声音,南溪心中惶恐不安,便放下手中的行李,凑上前听了听,似是在商讨什么大事。
“……请王爷即刻启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便凑上门缝瞧了瞧,只见一个官兵模样的壮士跪在北淮身前,北淮背对着他,似有什么心事,良久他才开口:“转告她,我明日便启程,绝不再耽搁!”
“王爷保重!”说完官兵便跃上马疾驰而去。
南溪扶着门的身体一寸寸向下滑落,最终瘫坐在地上,他竟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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