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殷抱着澹台仪刚从洞中走出,房文和便扑了上来,忙问道:“李教主,这洞里是怎么了?我只听见轰轰隆隆的一顿乱炸,还担心你们二人有恙。”李北殷干笑两声,心道:“我抬手便毁了人家辛辛苦苦留下来的剑谱,房师兄还这般关心我二人生死,却是令人愧疚………”想罢他说道:“洞中…………洞中没什么。”房文和哦了一声,叹道:“哎哟,没事就好,这太玄洞是祖师傅命人修建的,可怠慢不得。”
李北殷听得脸色发白,心里不禁打起了寒颤。房文和看着李北殷二人举止亲昵,其人在山上二十几年都没近过女色,何况是这般清丽脱俗,宛如玉人的少女,不由得干咳两声,嘟囔道:“李教主啊,我听说澹台姑娘和我派沈师兄已经许了婚约,你这……这不合适吧…………”
李北殷脑中一炸,连忙把澹台仪轻轻放在一侧平滑水石上站立,脸色通红,说道:“房师兄别误会,咱们和澹台是童年玩伴,才一起携手遨游本派洞天福地。澹台姑娘鞋子掉落寒潭,无可奈何之下,我才将她抱将出来,且别误会。”
忽的听到高空北院落喧闹不已,李北殷奇道:“房师兄,这已是月至中天,深夜时分,龙门祖庭发生何事了?”房文和长长哦了一声,笑道:“据说是昆仑派的两位道长今夜赶来了,昆仑派常年久居西域「冯虚宫」,极少涉世他们这一来,倒是引得大家伙不胜好奇。”澹台仪脸色一僵,低声道:“小官人,四师姐她被师傅许给了昆仑派的道长,这…………”李北殷点点头,凝望远端许久,说道:“昆仑派的道长一来,怕是事情再无挽回余地了,咱们还是先去寻寻文卿真人。”
二人离开太玄洞府,往北宗院落走去,为保险起见,二人也便依依不舍的在院落前分到而行,李北殷见澹台仪施展悬浮轻功,双足点地而行,无甚不妥,也便独自一人往北宗前院走去。岂知此时北宗院落已然一片庄凝,已是月至中天,深夜时分,各派人马却都夜不宿寐,云列各处,不知所谓何事。
峨眉派一干师太身着的清白长裙一般无二,腰系长剑,肃立西北;北宗为东道主,位列正席,坐北朝南,龙门七星云集此处,亦连今日来身体康愈的赵衡羽也乘椅而来,尨眉剑目,冷视四方;天山派门人道袍金白相间,何天卿、何天姿率门下弟子肃穆而立,与一侧少林派高僧不住交流;北少林位于正东侧,少林弟子身穿腥红袈裟,素雅黄袍,手提禅杖,各个身材高大,雄武不凡,此番北少林两大神僧「慧玄、戒玄」均未到场,带少林弟子而来的是定玄神僧门下弟子「氏多」僧人。白、蓝、金、红四派弟子衣着各异,簇拥在最正席上「六灭师太、齐宫枢、文卿真人、氏多僧人」四人周围,弟子人声鼎沸,冷视正南。唯有正西之席空无一人,显是属坐之人尚且未至。
天方麒麟教一干人便是位列正南与各派遥遥对峙,楚征南、水银鲤立于南端正席两侧,端木赐、杜文秀二人站在席后。光从座席上已然能看出,北宗此番安排也算是颇费心思,如此坐列显是已然将峨眉、天山、北少林三派位列正席,天方麒麟教远道而来,算是主客。李北殷从远端一看如此座次,却是心中仍有些许惆怅,心道:“如此座席虽是尽显麒麟教来者之位,但仍是稍显排外。大掌教这是仍不把麒麟教做正道门派相待,我到宁可大家和和气气的团座一圈,不搞什么主次之别……………”
李北殷排众而出,走到麒麟教一干人前,麒麟教众人纷纷跪伏于地,齐声道:“恭迎教主圣尊!”李北殷将众人一一扶起,看着麒麟教众人装容严正,四色披风披肩,极是庄凝,不禁生疑,凝眉道:“左掌教,今晚怎的这么大排场,这个时辰大伙儿不早些休息,养精蓄锐,都围在此处作甚?”楚征南站起身来,将一件光明麒麟披风向后一甩,拱手道:“教主,今夜为北宗大掌教齐宫枢邀约,诸派恭候昆仑山两位道长光临此地,六大派云集此地,共商要事。”
李北殷点点头,说道:“昆仑派向来鲜少出世,此番也是为了推举武林盟主而来?”楚征南说道:“昆仑派全称「昆仑冯虚派」,久居昆仑苦寒之地,以道教「正一教」正宗自持,极少出世。门下清规戒律,避世苦修,据教主几位师叔伯讲,昆仑派为本次选举武林盟主之公证人,并不涉足争夺武林盟主之事。”
旋即他走近了些,一阵耳语,说道:“峨眉派掌门六灭师太,致信昆仑掌门宿和真人,想与昆仑冯虚派结亲联姻,至于其中之意,显是昭然若揭了。”李北殷点点头,双手负背,凝眉道:“且不管这几派如何斗个你死我活,我们来此的目的已经达成,文卿真人和五师叔的伤势已然慢慢康愈,只待帮贝师姐和澹台解围,就此离去,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下场比武。一切且看文卿真人如何部署谋划,再做决定。”楚征南点点头,将李北殷的话一一说与众人听去。
水银鲤看着李北殷一件黑金长袍被水浸透,低声笑语:“教主还真个孩子心,大晚上的往哪里去耍水了?”李北殷看了看身上一件湿漉漉的长袍,心道是方才在太玄洞中被玉璧悬泉打湿至此,脸上一红,笑道:“没………没什么。”旋即他坐在正南席上,暗中运起太羲神功,将身上水汽蒸干,白烟袅袅,不一阵身上已然一片干燥,衣着焕然一新。
六灭师太看着李北殷身上白烟滚滚,神阳湛湛,心知李北殷用太羲神功蒸干衣衫,气的暗咬银牙,薄怒难当,秀目射出凛凛寒光,冷笑道:“魔教教主果真是好大的排场!一人前来,众人如众星拱月般臣服于地,若是李教主穿上一身龙袍,贫尼当真以为是哪国皇帝亲临北宗。”旋即她坐在席上,清婉墨绿武袖,冷冷道:“李教主,本派的太羲神功就是被你用来蒸衣生火的嘛?!你简直目中无人!”
李北殷在北宗盘桓数日,今夜却是第一次得见六灭师太本尊,却见她一张俏白脸蛋上的火毒淤痂已然消散,容貌亦是只有二十上下的姿颜,英气袭人,双目宛如赤火烈焰,眉心间三瓣火红莲花流光璀璨,头上一顶束发白金冠已然不见,黑发披肩,平添几分逍遥袅娜之态。只是她周身烈焰滚滚,白烟缥缈,更多了少许烈态,少了几分出家人应有的柔和。李北殷心道:“毓英说峨眉派的「三阳荟萃」神功一旦逆转,再难回头,我瞧着师太模样似乎与澹台所说的无甚区别,已然走火极深,与她舌战毫无意义,当是以和为贵。”想罢他只是坐在正南席上闭目养神,并不答言。
文卿真人唉了一声,拍了拍六灭师太的肩膀,笑道:“文璇,来的便是客,天方教久居云南,远道而来,便是中原各派武林贵客,可不能乱的礼数。”六灭师太剑目冷睨,回归头去,冷冷道:“真人,文璇至今仍是不明!明明魔教之人就在眼前,何不聚而歼之?给魔人甚么好脸色!可别忘了当初在峨眉金顶,真人的双指全都是魔徒一掌拍断的。”
文卿真人淡淡一笑,举起右手两根断指,猛然一握,发出阵阵骨骼响动,双指向天,催出一道日月真气,金白交织。六灭师太一阵愕然,秀目一瞠,凝眉道:“这………”文卿真人抚须笑道:“老道双指得李教主赐西域灵药得以重新粘合碎骨,梳理经络,仿佛重生,已然无虞了。既然李教主对天山派有恩在先,谁敢对麒麟教不敬,便是与老道与天山派过不去。”何天卿、何天姿在身后一喜,冲着正对面李北殷拱手致谢,李北殷、楚征南等人一并遥隔回礼。
燕玑珏在正一侧也道:“北殷是我师兄太冥之子,在龙门以俗家弟子自居十年,更对我五弟有再造之恩。他始终是我龙门走出的子弟,天方教也是龙门贵客。师太,此地到底是北宗道场,不是峨眉金顶,你且安生些吧。”六灭师太秀眉更皱紧了些,见已然碰了两处软钉子,也便不再多言。齐宫枢位列最正席,已然觉着气氛不对劲,环顾四周,凝眉不语。
正在此时,空中忽的划过两道紫微帝星,飘飘乎落在北宗道场之内,众人定睛一看,是一男一女两位身着青袍的道人。男的仙华凛冽,头戴青玉钗,面目冷肃,生的极是俊朗,手提浮尘;女的身旁似有烟霞轻笼,容貌隐藏在烟霞明灭之间,瞧不出容貌,当真非尘世中人。
那男女道长均是上前三步,恭恭敬敬的弯下要去,给四人作揖行礼,说道:“文卿真人、齐掌教、师太、氏多大师,有礼了。”文卿真人长长哦了一声,笑道:“原来宿和真人派你们兄妹二人前来了…唉,阳治、平都都长得这么大了,当年在昆仑山初见你二人,都还是黄发垂髫的娃娃,十几年的都过去了。”
原是这到来二人,便是昆仑冯虚派青年弟子中的翘楚人物,梁阳治、梁平都兄妹,此二人皆是宿和真人座下两名入室弟子。自二十年前宿和真人立梁阳治为昆仑冯虚派大弟子,立梁平都为二弟子后,便由这二人协助太素、太始两位真人共同打理门派教务,在昆仑年青一代弟子当中,一呼百应。梁阳治年轻有为,已然二十有七,尚未婚娶,六灭师太便向宿和真人致信,愿与昆仑冯虚派永结秦晋之好,互不相争。
六灭师太向山门及远端空中一阵冷视,打量道:“阳治、平都,怎的自有你们二人前来,你师父宿和真人不肯出面吗?”袁阳治拱手道:“师太青见,家师已然闭关多日,门派事务繁忙,我师傅他…………”六灭师太薄怒,冷冷道:“原来如此,看来宿和真人当真瞧不上方文璇这个小辈,贫尼连番三次遣信于真人,音讯全无。待到此时也只有你们两个小辈到来,昆仑山好大的威严,宿和真人不至也便罢了,太素、太始两位真人也全然不肯路面,看来我峨眉、天山、少林、北宗,昆仑派是都全然不放在眼中了。”
梁阳治朗笑一声,拱手说道:“师太息怒,家师虽未亲至,但已然书写手函,我兄妹二人前来,便是谨遵师命,与各派商议推举武林盟主之事。”六灭师太咳嗽一声,英眉一立,低声道:“贫尼不是说这个,而是指你和碧青的终身大事,你师父和几位真人,总得来一人与贫尼商议此事不是?”梁阳治微微一凛,脸色发红,看向四周一阵踌躇,低声道:“师太,我虽是与碧青师妹有了婚约,但至今连她生的甚么模样都不晓得………”梁平都敛去一身仙华,巧笑连芳的走到六灭师太身前,笑道:“我是该叫您一声师太,还是该喊您一声姐姐?”
六灭师太脸上一阵错愕,凝眉不语,失笑道:“那你觉得该是喊我一声师太的好,还是一声姐姐的好?”梁平都笑道:“场面上还是说一声师太,私下里倒是可以叫一声姐姐?”六灭师太不解道:“为何?”梁平都伸出手摸了摸六灭师太光滑如玉的脸颊,笑道:“这分明就是的二十多岁的美人姐姐,若非你坐在高席,我当真以为你便是我未来嫂嫂。”
梁阳治脸上一阵难看,心知平妹心知口快,虽然是二十岁上下年纪,但仍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更知六灭师太的脾气向来不大好,忙责备道:“平妹,岂敢对师太无礼?”六灭师太却忽的笑出声来,点点头道:“小丫头年纪轻轻,嘴巴倒是很甜。”梁阳治见师太并未大动肝火,也便不再多言,他刚欲转过身去向天方教众人问候,忽的听到梁平都对六灭师太说道:“美人姐姐,我家嫂嫂在哪里?我怎的替我哥哥把把关,万一未来的嫂嫂是个丑女,那可怎么办?”
梁阳治登时一阵咳嗽,忙拉着梁平都往后撤了三步,怒道:“平都!你下山之前如何承诺哥哥,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岂敢对峨眉派的师太们指指点点?!”旋即他对六灭师太微微鞠躬,歉声道:“师太,家妹顽劣,烦请见谅。”旋即他赶忙拉着梁平都走到正南席天方教一行人身侧,笑道:“想必这位便是天方麒麟教的李教主了。”
李北殷点点头,起身拱手道:“晚生李北殷执掌天方教,见过二位昆仑派高人。”梁阳治正欲与其多说两句,哪知梁平都冲着李北殷一阵打量,忽的娇声笑道:“你便是搅得江湖武林鸡犬不宁的李北殷?听说你武功俊的很!咱们过上两招!”说罢抬手便是一记紫薇神掌,李北殷一阵错愕,脚踩擒龙神行将一掌躲去,哪知一记紫薇神掌之后又是一掌,双掌叠加而出宛如山崩地裂之势,排山倒海而来,四周忽的紫霞明灭,轰鸣作响。
周围人均是大惊失色,岂知这梁平都上来二话不说,对准李北殷便是两掌,登时呆了半晌,待回过神来高呼止手之际,双掌已然全数打向李北殷,无从阻挠。第一掌被李北殷脚踩神行,离入乾出躲避开来,打空的紫薇神掌劲力非凡,紫光大作间将其人正南座椅轰裂成渣,更是直接一掌将座椅后的南墙打的崩裂,端木赐、杜文秀二人直接被掌风打的飞将出去,幸好水银鲤手起明月挪移将一道掌力挪移卸地,否则这突如其来的一掌算是令麒麟教全体上来便贻笑大方。
眼见袭来第二掌,李北殷向后一个翻身,腰间随心飞出一把黑金神火令,御气神功自然而然挥发出来,以黑金令硬接下一记内力深厚如海的紫薇掌力,黑金神光与紫霞光芒一同崩裂,轰隆一声巨响纷纷向后退了三步。梁阳治与楚征南一同飞入场中,将二人拦住,梁阳治登时羞愤无比,低声喝道:“平妹!你太无礼了!李教主与你无冤无仇,你怎的突施冷箭,出手伤人呢!”
楚征南站在李北殷身前冷哼道:“突施冷箭,道貌岸然,不都是你们这些所谓名门正派惯用伎俩?!”李北殷唉了一声,示意楚征南不必再言,说道:“左掌教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位女道长既然没伤着我,不便和其他诸派伤了和气。”梁阳治怒道:“平妹,你给我个解释,怎的忽然对李教主出手!”梁平都嘻嘻一笑,并不理他,反倒往前走了三步,笑道:“昆仑山与世隔绝,消息不甚灵通,但李教主的威名全是连昆仑山人都在竟相传颂,我本来觉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在江湖上炙手可热,要么是师门暗中推动,要么是其人徒有虚名。不过我们交手两度,看得出你功夫真不错。”
梁阳治气的喘不上气来,怒道:“你………你简直胡闹!你要向李教主讨教武功,大可光明正大的与他邀约!你…………你还不快向李教主赔礼。”梁平都嘟了嘟嘴,啐道:“我不过是要看看他武功到底几斤几两,又没真出手伤着他,道的哪门子歉………”梁阳治恶狠狠的唉了一声,如老鹰捉小鸡一般把她拎到李北殷身前,哀叹连连,叹道:“李教主,贫道代家妹给李教主致歉了,家妹生性顽劣,还请李教主海涵。”李北殷摇摇头,笑道:“无妨无妨,其实女道长说的也对,江湖中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繁文缛节,梁道长不必挂心。”
梁平都唉了一声,脸凑到李北殷面前不到半寸之处,忽的娇笑道:“除了御气法门,你还会得什么功夫?”李北殷见她似乎是个尚不懂事的女童,心底纯洁无瑕,也不懂得男女之别,竟把一张晶莹如玉的小脸凑得如此之近,几乎面贴面,吐兰麝香,轻轻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如同蜜糖,看在人心里却生不起气来。李北殷登时一怔,也没多想就说道:“还会几手不成器的擒拿功夫,指爪功夫,粗通剑法……”梁平都嘿嘿一笑,笑道:“你懂得不少武功啊!你以后跟着我好不好?做我的小跟班,陪我练功夫,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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