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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魂帝》第四章 手相断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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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没有声响,没有温度。又像宇宙开辟之初,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生相味触法,浑然一体的。

直到黑暗中出现第一颗明星。

他眼前的画面开始不断的跳跃。

他看到一粒沙化一世界,一滴水灌满沧海。

他看到一个孩子从出生开始,修行磨练,直至长大成人征战星空。

他看到一个少年英杰,踏着破碎的星路扑向潮水一般的星空异族,最终鲜血将整片星云染红。

看到碎裂暗淡的陨星深处,潮水一般黑色虫群将神魔啃噬的只剩一具白骨

鲲鹏啼血,苍龙断角,洪荒神话中的魔神巨擎在那里积尸成山

诡异的神魔低语,旌旗呼啸,纷乱而嘈杂的拼杀与呐喊在他的脑海中回荡起伏。

一个个星球爆碎湮灭,一扇扇门在虚空中开启。

——

最后,星空坍塌,无尽的黑暗开始消散。

没有征战星河的大军,没有苍龙,没有擎天巨手,没有手握大戟的巨人。

只是一个布满碎裂的尸首和断戈裂甲,马革裹尸的沙场边荒。

也只是多了一个,残阳之下抱头哀嚎的,本该死去的人······

“将军!将军!这有一个活的!这还有个兄弟活着!”

隐约间,几个打扫战场的卫兵终于走来——

······

啸月帝国的大军退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戈壁滩尽头的夕阳,将整片晚霞渲染上一层血色。冯长年站在城头的最高处望过去,辽阔的原野被几万具尸体完全盖住,几万具尸体流出的血也将这片土地完全浸透。尸体被堆成几堆,被燃起的熊熊大火化成焦炭。

料想明年春,这一片的草木应是格外茂盛。

冯长年端起一碗酒,浇在了城头。这是每一次大战结束后,都要例行的规矩和习俗,送行酒。其实每一次撒送行酒,他都会心疼好几天。

冯长年说死人是喝不到酒的,他心疼酒。士兵们都知道,他其实是心疼人。

每一个撒酒的碗,他都私下收藏了起来,已经收藏九个了,再加上这一个,整整一摞。

“这碗什么时候攒到十个,什么时候就到我去见见那帮兔崽子啦!”这是冯长年每次撒完送行酒,都要说的话。

今天,正好第十个。

今天他什么也没说,脸上也没了整日里粗犷霸道的模样,一张黑脸沉重的像一块青石。

“将军,萧将军被救回来了!”卫兵接过冯长年手中的酒碗恭敬地说。

“萧将军还活着?”冯长年黑漆的脸终于多了一层喜色,问道:“她现在在哪?”

“萧将军曾被敌人俘虏,身受重伤,正在接受医治······还有······”卫兵不敢看冯长年的眼睛,说话也开始变得犹豫起来。

“还有什么?”

“夫人···回来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快带我去见夫人!”冯长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城墙下走去。

“将······将军,还有秦兄弟······”

“那混小子肯定没事!快去备马!回去晚了,我会不会有事就不一定了!”

······

当脑袋里的疼痛感消失,秦楚河终于再次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黄褐色的毡子围成的营帐,自己正躺在一个简易的木质床架上,周围整齐的摆放着几套兵刃战甲。

自己没有死。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似乎······也快了。

秦楚河摸了一把自己的胸口,发现之前冰箭贯穿心脏的伤已经消失了,甚至一点痕迹都没有。但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在梦里,又看到那样的场景了,而且一次比一次清晰!

或许再死一次,他就要出来了吧,到那时自己还是自己吗?

秦楚河觉得自己应该是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别人穿越要么天赋极高,要么奇遇不断,为什么到自己穿越的时候,还要和身体的原主人争夺控制权?!

与身体原主人的灵魂对抗,自他穿越那一天便开始了,十几年的抗争,令他对此已经十分的熟悉。

自己已经赢了十年,难道到头来还是要输得一干二净,连灵魂都赔上吗?

秦楚河握着床架的一只手,因为用力关节都有点发白。

“咔嚓——”

木制的简易床架,终究还是没有抵抗得了他的摧残,在一根骨架被他捏断的瞬间,轰然倒塌。

秦楚河也顺势跌进了散成一堆的木片里。

“秦兄弟!你终于醒了,秦兄弟!”

一直在旁边守的冯猛立马走过来,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在他看来秦楚河还是个重伤员。

“兄弟,你可终于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可要把咱军医官给愁死了。”冯猛搬来一个木椅把秦楚河按着坐下,黑漆而粗犷的大脸,一脸的贱笑。

“军医官?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秦楚河瞥了他一眼,皱着眉头的看着他问:“萧梦寒那白痴丫头还活着吗?”

“活着活着,她第一时间就被咱们的人找了回来,现在经过治疗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敌人虽然看上去打的她挺狠,但大部分伤势都避开了要害······”

冯猛一边说着,眼神四处乱瞅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秦楚河笑眯眯的看着他。

“呃······嘿嘿,我能有什么事···什么事瞒着你啊,我那点小心思,你不一眼就看穿了?”

冯猛掏出一块精铜打造的牌子来,递给夏子轩,嘟囔道:“这是将军给我的,他说你醒了就把它交给你。”

“他没说别的?就只有这个?”

秦楚河伸手接了过来,那个巴掌大小的牌子,暗黄色漆着血色纹样,入手微沉。像是一个特殊的令牌,似乎并没有其他的作用。

被秦楚河笑眯眯的盯着看,冯猛感觉浑身不得劲儿,倒不是害怕秦楚河会揍自己一顿,主要是秦楚河稀奇古怪的整人手段,他想想寒毛都能抖掉了!

他还记得,前先锋营营长克扣军饷,当时大将军外出不在朔北城,秦楚河带着几个身手灵敏的兵痞,趁着天黑把先锋营茅厕的厕纸全部用魔鬼椒抹了一个遍!

接下来接近半个月的时间,先锋营营长和他的亲随,走路都要劈着腿走!从那时候起,冯猛就决定,哪怕是得罪冯大将军,自己的亲叔叔,也不能得罪这祖宗!

冯猛心底还在发寒的时候,营帐的帘子被人拉开,一个提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慢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不知道是边城民风问题,还是军队特有的气息,即便是军医官这样正经光明而又神圣的职业,在这个干瘦老头的身上都透出了一股猥琐的气质。

“咳咳——”孙思远走进营帐,轻咳了两声。终于把营长内四目相对,暧昧或诡异的气氛打破了。那两人的目光,终于放到了来者的身上。

“谁是秦楚河?”

孙思远精明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身上来回打量,冯猛他是认识的,大将军冯长年的侄子,仗义暴躁,又有些痞气。仗着人高马大,又有后台,同一个营帐里的人几乎都被他欺负过。

不过这家伙自从被秦楚河胖揍一顿之后,竟然对他言听计从。

孙思远看了看冯猛那超过一米九的身材,像一座黑铁塔一样。再看看秦楚河那未长成的小受身材,他怎么都想象不出他们俩是怎么打的。

你能想象金丝猴与黑猩猩掐架,黑猩猩被打成重伤吗?

“我说孙老头,又不是不认识,你至于问这一句吗?”

冯猛转过身来,看着领着药箱,一身江湖算命的打扮的孙思远,怎么看都不像医师。

偏巧整个朔北城还就只有这么一个医师,而这个不像医师的医师又有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臭毛病,那就是每当他诊治病人之前,都要问一句病人的名字,而且无论是否相识。

“认识归认识,这规矩还是不能破的嘛。”

孙思远眯着眼睛笑了笑,一张干皱的脸挤成了一朵老菊花,对于冯猛的态度一点都不在乎。

秦楚河瞪了冯猛一眼,转头看向孙思远,笑着说:“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别见怪,我就是秦楚河,麻烦老人家了。”

老头倒是一点都不在乎,晃晃悠悠的走到秦楚河身边,单手搭在他的手腕上,一边切脉一边说:“不麻烦,军队里几千号人,小病小灾头疼脑热,都是老头子我给看的,也不差你这一个。”

秦楚河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冯猛撇了撇嘴,似乎要说什么,不过被秦楚河用眼神压了回去。

“现在这些后生啊,很少有像你这么善良敦厚,尊敬老人的了。”老头一边切脉,一边长吁短叹夸赞起秦楚河来。

善良敦厚,尊老爱幼?我不会是听错了吧?你确定你说的是眼前这个,卑鄙无耻下流阴险,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缺德玩意儿?

这些话落到冯猛的耳朵里,就像强烈刺激的春药,他整张大黑脸都憋得通红起来。

老人似乎看到了冯猛挤眉弄眼的样子,慢悠悠的说:“不像某些人啊,仗势欺人目无尊长,整日里纠结一批流氓地痞无所事事,出了这样的后辈,当真是家门不幸啊,唉——”

冯猛一听老头着阴阳怪气的腔调,顿时就炸了毛,走过来指着老头的鼻子就开始骂道:

“你这老头,让你来治病不是让你来打嘴炮的,你唠唠叨叨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你到底会不会看病啊?!”

“冯猛!闭嘴!”

“秦兄弟我······”

看他还要继续说下去,秦楚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家伙这才不甘的把嘴巴闭了起来,不过他那双铜铃般的大眼却老实不下来,恶狠狠的看着孙思远的后脑,像是要把这老头一口吞下去。

“老先生,您看我这身体······”

孙思远深处枯槁的左手拜了拜,慢悠悠的说:“年轻人就是急躁,我这不是正给你······咦?!”

孙思远老菊花一样的脸上瞬间出现一丝惊愕,他抬起头来看相秦楚河的眼睛,声音突然像来自深渊的回响,平稳而又低沉:“我能看看你的手相吗?”

“可以。”秦楚河平静的把右手伸了出来,递到孙思远的面前。

洁白如玉的右手,掌纹清晰,却多有断裂,与孙思远枯槁如鸡爪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孙思远抓过秦楚河的手,慢慢抚摸着上面的掌纹。

“奇怪···奇怪······,再把你的左手给我看一下。”

秦楚河再次把左手伸了出来,左手同样的洁白如玉,但与右手不同的是,左手手心竟是一片光滑,每一丝毫的纹理!

孙思远猛地抬起头来,原本浑浊的老眼瞬间闪烁出两道精锐的光芒,他几乎是用尖叫的方式喊了出来:“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你怎么说话呢!我看你根本就不会诊病吧,快给我滚出去!”

还未等秦楚河回答,一旁的冯猛最先看不下去了,骂骂咧咧的走上来,就要拉老人的胳膊,只是不知道为啥以他的力气,这么一个干瘦的老头竟然在他的拉扯下稳如泰山!

秦楚河赶忙制止:“冯猛不要胡闹,先听老先生怎么说!”

孙思远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看了看秦楚河的眼睛,发现他的双眼就如一汪寒潭一般清澈而深邃。老头深吸了一口,幽幽的开口:“我观你右手,掌纹曾三次断续,照常理来说只有死过三次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掌纹,可人命本就一条,这样的命数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后来我要看你的左手,可是你——唉——”

“您看出了什么?”

秦楚河死死地压住内心那抹悸动,装着不是很惊诧与在意的样子。

“你一个人却背负两个完全不同的命数,这简直匪夷所思!老头子我这一辈子,第一次见你这么奇怪的人!”

老头子狐疑的盯着他,那模样像看一个稀世珍宝一样。如果不是眼睁睁的看着有这么个人,他自己绝对不会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双命格的存在!

《易经》,说的竟然是真的?!

“敢问老先生,我这样,可有方法改变?”

老头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突然站起身来,收拾了药箱向外走去。

“老先生——”

秦楚河想要出声挽留,但他已经拉开布帘走出了营帐。

这人仅凭手相就看出了自己身上的问题,虽然还不能确定,但他已经说的八九不离十!这样的高人,在军队里这么多年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注意到?

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找他问问清楚!这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绝对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希望!

“洗尽前世今生缘,身在虚无缥缈间,九天难觅亡魂所,不入碧落与黄泉······”

秦楚河还在思考怎么找这位老人的时候,一首古老而苍劲的歌谣,从账外很远的地方悠悠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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