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泛舟,碧波荡漾,海风徐徐,海鸟鸥鸣。
在蔚蓝色的海洋深处,在海风徐徐的那一片孤岛沙滩,稚嫩的小脸迎着海浪一次次冲击、挥劈手中的木剑,木剑是海岛硬木,尺余寸宽便重二三十斤,而这柄木剑长约三尺,甚是骇人。岸边黑色的大狗懒散的吐着舌头,眼神涣散,仿佛下一秒便会死去,但细看黑色大狗双眼一黑一白,额头一道月牙白毛,浑身毛发黝黑发亮,四肢更是如金属般,更是妖异。
黑色大狗突的一声吼叫。稚嫩小脸回头笑笑,说道:“黑天,没事,再练一会就回去,顺道打两条大海鱼,抓几只蟹,回去给母亲煨汤。”大狗一只爪子擦擦自己潮湿的大鼻子,打个哈欠继续睡了,估计是在梦里和哪个小母狗幽会呢,看它嘴角的口水便知道了。
稚嫩小脸继续练着、冲击着、挥劈着,一次又一次,跌倒有爬起,汗水海水分不清辛苦还是不甘,痛苦还是快乐,就这么一直重复了又重复,从早到晚,从春到冬。似乎上天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刻苦又勤奋的孩子,他的母亲再生了他之后便被诬陷被赶出家门,连带着他这个出生还没有满月的婴孩,而他的父亲却一句话都没有,大袖一挥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母亲则带着他远走天涯,来到这南海渚碧岛隐居。而时间果真是如白驹过隙,这一隐便匆匆十四载寒暑,母亲没了风华容颜,婴孩也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到现在逐海搏浪,谁人能想到当年那对可怜母子依旧存活于世,且这孤病少妇还将婴孩抚养长大,教其读书知礼,教其尚武炼体,当真是应了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太遥远的未来我们看不见,但眼前的幸福却是真实的,不管有多大的仇恨,孩子快乐成长了,母亲老了却也安享晚年,在这没有纷扰的大海深处,在这满是岁月痕迹的沧桑海岛上,快乐的十四年有着无尽的幸福,那一丢丢不快和痛苦即便在最初,在偶尔的刹那还曾闪现也是无关痛痒的经历而已了。
看吧,母亲走出了木屋,三十岁出头,两鬓便白了,皮肤黝黑,双手粗糙满是老茧,满是海风摧残的痕迹,大海给了她们最好的保护的同时却也收了些费用,谁都不会无私的奉献自己,给他人以安宁幸福,除了母亲。
“羽儿,回来了,吃些饭,回家读书练字,男儿大丈夫,不能光是勇武无匹,还当经纶满腹。”母亲没有絮叨,说完便蹲在黑色大狗身边轻轻抚摸,黑色大狗顺从又舒服的翻转了下身子,张开大嘴吐着舌头伸了个腰,便舔着妇人满是老茧的手,仿佛也在心疼妇人的操劳和辛苦。
稚嫩的孩子从没问过母亲父亲和家族的事,因为他明白那是母亲心底最痛的存在,一切等母亲想说,等他有足够力量去知道时便会知道,现在所有的时间都该是努力积聚力量的时候,学识、武功一样都不能落了,谁能说这个孩子稚嫩还是心机深渊如海沟呢!
很快,快乐的欢笑声响起,海鸟好奇的望着这对熟悉又陌生的邻居,抛弃了对与错,是与非的纠缠,快乐的和自己的儿子安享了十四年日子也够了,母亲慈爱的看着孩子快乐的笑脸,坚韧的眼神里满是刚正,就如着大海一样宽广,迎接一切人事物,却从不与谁言说是非,若是真的有,那就是岸边平滑光亮又满是青苔的岩石,一年年一岁岁听大海滔滔,听人世间浮浮沉沉好不热闹的过往。是啊,孩子大了,自己也该是时候走了,十四年来,不知道他如何了?软禁还是忘了,还是……哎,不会的,他毕竟是一族少主,毕竟我们母子离开了啊?苍天啊,你该不会如此不公的?只是这一别十数载,君是否还记得当年誓言否呢?
“娘亲,您又在想什么呢?看,孩儿给您煮的汤,您喝了身子会好些,好有力气教孩儿读书识礼,好有力气孩儿调皮时打骂责罚。”
“你这臭小子,天生一张哄人开心的伶牙利嘴,娘亲怎地舍得打骂责罚于你,心疼还来不及的。”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呜呜呜呜呜,呼呼呼呼呼呼,一时间外面狂风大起,雷声阵阵,仿佛天塌地陷一般,就看那黑色大狗横立门后,浑身毛发根根炸立,喉咙里阵阵低吼,似乎下一瞬间便会扑出去和什么东西撕咬。
“娘亲,您看黑天…?”
“黑天,没事,回来,陪着小羽。”黑色大狗顺从的回到小羽脚下,眼神却是依旧不安的望着门外。这时小羽也察觉到里什么,低低的叫了声“娘亲。”
“小羽,怕不怕?”
“娘亲不怕,羽儿有甚怕的,羽儿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而且羽儿已经长大了,该是保护母亲才对。”
老母亲满是欣慰的看着孩子稚嫩嫩却又坚毅的小脸,刮了下他的小鼻子,说:“那好啊,那明个天晴了你去海里给娘亲寻一个拳头大的珍珠蚌子哩。
“娘亲。”小羽有些脸红和些许的扭捏了,毕竟他还是知道母亲所说的拳头大的珍珠蚌子的。
“怎么了,就这点儿骨气啊,一句话就让你这小生瓜蛋子现了原形了,还有些自知之明,算娘亲没有白教导你,书没读到狗肚子里…。”
“呼噜噜,吼吼,呼噜噜。”黑色大狗愤愤的低吼抗议着,似乎是再说小羽没有给它书吃似的,惹得母子二人一阵笑骂。
不过,笑归笑,对于黑色大狗的警觉,母亲不敢忽视,多少年来黑天每一次警觉的提醒都让母子二人躲过此次劫难,这次也一样,母亲立即吹了灯火,抹黑进了地道,但还是晚了,脚步已经到了门口,只得有一人留下应对斡旋。母亲蹑手蹑脚的出了地道,遮掩着就听外面有人喊叫“快快开了门来,不然横冲了进去,伤了你等便不好了”,虽是客气,却更令人畏惧,更是不能叫羽儿涉险,母亲点了灯,开了门,手隐身后,而袖中则藏匕首以备不时之需。正所谓身涉险地,当备足财货,以备万一。
“呦呵,该当我们兄弟享福啊,在如此荒岛还能遇到个美人,就是黑了些,哈哈。”
“娘希皮的,你说府里那么多好手,主子咋偏就挑了我们兄弟做的这个苦差,十几年东奔西走,荒漠高原,深山海岛,银子不少拿,可这苦头谁个明白了,都他娘的晓得咱们兄弟捞了银子。”
“谁说不是呢。唉,不说了,让这妇人准备些吃食,在享受下,明了天晴在上路,如何?”
“嗯,兄弟所言甚是。你这妇人还杵在那作甚,还不快快做了吃食给我兄弟二人。”
妇人在侧听得分明,这二人出府十余载是在寻人,寻人,寻谁,我们还是?又是谁的府?瞬息间,妇人念头千转,但听得斥责,连忙告罪“对不起二位大人,海岛偏僻,没有甚吃食,更何况我一妇人手无缚鸡之力,纵使守着大海这天赐粮仓也不得食啊!”
“休得呱臊,让你做便做,哪来甚多话来。”言罢,反手便是一个巴掌,妇人哪里受的如此力气,一下便打飞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床脚。藏的匕首也掉落了,兄弟二人看得此更是来气,一通折磨,四散的衣物盖住了地道观察的小孔,让稚嫩的孩子晚些见了人性阴暗龌龊的角落。两人折腾够了,才仔细看了那匕首,做工精细,用材珍贵,上好的深海玄铁,还有金晶,非权贵大门大府大派不能有,怎可能在这荒岛妇人之手,“嗯,兄弟,你看这匕首花纹饰是否眼熟?”
“打开看看,大哥,老天有眼助我兄弟成此功业啊!”
“兄弟,怎地如此说法?”
“大哥,你看这是什么?”
“这是……?嗯,这是府中铭刻印文。”
“对也,大哥,我们兄弟功成了,哈哈哈哈。”
“是了是了,当真是上天有眼,护佑我等啊哈哈。”
“大哥,看她模样,当年孽畜似已早夭,杀了她,取走信物回到府上便是我们兄弟大富大贵之时啊。”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做了她。”
“大哥,急甚,十几年我们都找了,还差这一时半刻吗?况且有她在我们兄弟在这荒岛雨夜也不会太寂寞无趣也。”
“娘希皮的,再来过。哈哈哈”
“哈哈,夫人,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哈哈哈哈。”
屋外风雨正紧,天深处电闪雷鸣不止,人世间每一阴暗龌龊角落总有悲剧发生,天何其不公,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人世间出大善,行大善,以匡天下麻木昏聩之心,上天非不救,只是叫人自救矣,奈何世人无知而怨上天也。
天明,风雨停歇,陋屋不在,灰烬之中,一块焦土掉落,地道中小羽和黑色大狗黑天怅然爬出,一腔的悲戚苦楚,双眼血红,钢牙紧锁,双拳紧握木剑,但看不见娘亲,更看不见仇敌,大海深蓝,滔滔声浪拍岸,海风依旧徐徐,海鸟鸥鸣。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