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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的江湖》第十三章 初八驯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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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快的日子眨眼就过去,初八刚刚考过的县试对于读书人来说,不过才是开始。童生的身份远低于秀才,对于渴求功名读书人来说,真的是太低太低了。向初八这种官宦人家又是一方大商的子弟,在仕途的路上更是任重而道远!

在七天的歇课休息过后,初八又进入的紧张的府试准备工作,府试能通过的学生称为秀才,而秀才也不过是刚刚及格的读书人。每试三年,九年的时光不过三场府试!而参加府试上有三四十岁的老油条,也有二十出头的青壮,也有未及冠的后来少年!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仲夏的燥热,刺激着金蝉不停的尖叫,嗡嗡飞舞的蚊子叮咬吸吮着鲜血。在这令人生燥的环境中,百花努力盛放着青春,庄家吸收着阳光,积攒秋天要用的养料。初八也似百花庄稼一般,努力汲取书本中养料,两月有余的调教,初八已经适应了早起晚睡的生活。

学堂中初八还是坐在那靠窗的位置,但是现在的那窗台上,放着一柄闪着寒光的锥子!头悬梁,锥刺股的故事是早已烂熟于这些童生的心中。但是被这锥子一刺,那感觉!美得很!舒服的很!初八听着王汉牛之乎者也的讲书,两只熊猫眼早就睁不开了。王汉牛踱着步子,来到初八的身边,手里拿着一把带有机关的戒尺。

这戒尺有一个小小的扳机,扣动戒尺的扳机,另外一头会露出一根闪闪的钢针。“啊!”一丝鲜血粘在了哪针尖之上。初八登时起身,瞪眼如牛,大声的背诵道:“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次诚危机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与内,忠志之士。。。。”初八良好的预习习惯,再次展露出来。但是先生就是先生,读死书的学子怎么可能考中功名呢?就算是能高中,也是如范进那般。

王汉牛道:“初八,你即已熟记《出师表》便与我讲讲,孔明先生作这篇文章之时的心境吧。”初八想了想道:“孔明先生作《出师表》时,心中感念自己时日无多,而皇帝又年幼。先帝的临终嘱托,又没有完成,心自感愧疚。还有先帝,先帝。对不起先生,初八错了。请先生责罚。”初八将头埋在双手下,羞愧的低着头。

王汉牛点点头道:“今日刚习,你已能熟背便是不错的,可还有能熟背者?”屋内二十多人,仅有三人颤巍巍举手示意。王汉牛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些刚刚通过县试的童生,已然是有些发飘。要是平常时候,王汉牛第一天吩咐过要讲的书文,第二天便是有一半的学子能通背全篇,不能通背的也能熟读。但是现在的这些童生却实在让王汉牛大失所望,只得无奈的道:“时至正午,歇课!中午好生休息,莫要耽误下午的课程。”众童生起身齐声道:“辛苦先生调教。”王汉牛兀自的走出学堂,一班童生顿时生龙活虎起来,雀跃着飞出课堂。

唯独那几个和初八一样能通背文章的童生,面带着失望之色。毕竟明年就要进行第一次府试,若是能高中秀才,那少年才俊的美名,真真的是风光无限!

今日梁其信称病抱恙,初八若有所思的走在路上,看着路上的一颗石子,飞起一脚就将那石子踢到路边的草丛。身着曲裾深衣的一位书生笑吟吟的看着初八,而初八抬起头一看,此人正是贾家贾清泉!

贾清泉已是有了功名秀才,却一直未考取举人。所以现在的初八每每看到贾清泉,都会面露疑色,却又没问过。贾清泉笑吟吟的走到初八面前,盯着初八道:“赵贤弟,听闻你中的童生之后,又积极备考秀才。怕是忘记有许诺的事情还未兑现吧?”初八吸了一口凉气,想起乌衣烈驹的事情。不禁的自言自语道:“哎呀,真是的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于是便愧疚的道:“贾兄,见谅,贤弟最近事多,把许诺贾兄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多有怠慢。”贾清泉则是大笑一声。

“贤弟,多礼了。本就是随口笑诺,不作数的。”说话间,贾清泉就引着初八并排的走在路上。初八颇有无奈,于是信誓旦旦的道:“贾兄,请再宽限初八三日,三日之后我定带着烈驹,道贾兄府上请罪。”贾清泉闻听初八如此自信,也不再戏弄他,便道:“我便等你三日。贤弟既已有了童生资格,那府试我便替你备些经验书记,以作交换。”“初八谢过贾兄。现行告辞。”初八没回赵府,而是去了王汉牛家,将事情与王汉牛讲明,王汉牛允给初八四天时间,让初八好好休息。

午餐过后,初八稍作休息,便去到马场找到了那匹乌衣烈驹。而近日这乌衣驹却没了当日桀骜的风采,身上的鞭痕还渗着鲜血,脏臭的马厩裹挟这马粪泥土,苍蝇蚊子黑压压的团聚在乌衣驹的周围。马膘也不再厚实,隐隐露出两侧肋骨。凄惨模样,令人心生怜悯。

初八愤怒的问道:“梁场主,这乌衣驹再是性烈,那也是良驹,你们这样对待与它,不如直接杀了来的痛快!”赵地并没有初八的愤怒而感到恐慌,只是有些歉意的施礼道:“少爷,老奴养马驯马也有足有五十载,虽说这鞭打凌辱实属下下策,可这却是最后一招。这乌衣驹已被凌虐月余,现只需对其施以恩泽,便是可以降服。”初八闻言,一息浊气吐出,无奈的道:“有劳了,有地叔,先烧些蒿草除蚊,再帮我备些治疗的药膏,我待会要用。”赵地有些欣喜的道:“少爷聪慧,我这就去准备。”说着初八已是走出马厩。

夏季的青草没有春季的鲜嫩,但却是最好的草料,两刻钟的功夫,初八便背着一捆青草回道马厩。初八直接将那捆青草放到乌衣驹的嘴下,而乌衣驹却没有理会那些散发着泥土香气的青草,高昂着头颅,意是死拼到底。初八颇感疑惑,来回的踱着步子想着办法,踱着踱着就踱出了马厩。马厩外正有一处水井,水井旁放着水桶和毛刷。

“执拗,执拗”的辘轳声响起,初八打好一桶清冽的井水,又选了一个较好的毛刷。初八提着水桶来到马厩,而那乌衣驹仍是刚才模样,但是嘴下青草却出卖了它。初八也没有理会,拿着毛刷,兀自的刷去乌衣驹身上的粪泥。蒿草的烟云笼罩着马厩,一会儿的功夫乌衣驹身上的粪泥已经刷个干净。而那些青草也被乌衣驹吃了干净,初八拍了拍乌衣驹的长颈,乌衣驹也识趣的站起。初八刷着乌衣驹腹下和腿上最脏的皮毛,虽不时的会碰到那些渗血的伤口,但是乌衣驹早就早就不似刚才那般嘶叫。

一个白衣少年背着一个箱子,一匹瘦弱乌色马低头边走遍吃着青草。乌衣驹的肚子已经鼓鼓的,便站住脚不再动弹。初八打开箱子,草药的味道扑面而来,一罐褐色的药泥置于其中,初八拿出木条,剜了一些药泥,缓缓的涂到乌衣驹的伤口出。一声马嘶,是那乌衣驹吃痛,初八手上的劲道更是缓了一些。药泥下去大半,乌衣驹身上的伤口已是涂的差不多。

初八合住药箱,活动了活动有些劳累的筋骨,抚摸着乌衣驹的鬃毛。自言自语的道:“我活了一十四年,还没有见过你这般性烈的马儿。我虽有诺于贾兄,只可惜你我无缘。今日你便归去然野,只盼有缘见你飒爽之姿。”初八拍了拍乌衣驹的脖颈,便转身而去。一声长长的马嘶,那乌衣驹头也不会的奔那青山而去。

第二日一早,天空灰蒙蒙的,又裹挟着大风。趁着还未下雨,各家准备的烧饭的柴草。大风吹着少年的褐衣,一头长发也飘在空中。初八挑选了一匹精壮的枣红马,束好马鞍和辔头。初八翻身上马,策马奔腾于草场之上。没了乌衣驹,又不可食言,初八只好趁着大雨未下之时,再挑一匹予他。这匹枣红马早已被驯服,本是无需试的。但是初八心中多有烦闷,借着今日大风凉爽,以抒胸臆。

到了下午,大雨滂沱而至,睡梦中的初八被哗啦啦的雨声吵醒。透过窗子初八望向昨日与乌衣驹分别的地方,眼中充满彷徨。初八心中伤痛不已,跑出马场,狂奔向昨日之分别之地。跑着跑着初八就看见了昨日乌衣驹踩踏过的草地,大雨刚至还没冲尽马蹄印。

初八心中的伤痛更甚,“呜呜”的声音从初八的喉中发出,不知脸上是泪水还是雨水。小小的少年心中盛不住什么事情。一是自己对贾清泉的诺言,二是乌衣驹对自由的渴望,一番挣扎之后,初八选择了后者。道家早云:缘本天定,强求无用。初八也是深谙其理,抬头向着天空大喊道:“乌衣驹,你可与我有缘!你可与我有缘啊!”初八气力不支,伏到在滂沱之中。

一夜的大雨冲刷了多日积攒的灰尘,清新的空气也令人心情一震。初八早早的起床,整饬完备,枣红马也配了一套新的马鞍和辔头。初八拿着一条红柄的马鞭,跃上马背,鞭子一抽,便策马而出。

昨日夜初八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和贾清泉共驰一匹马,奔腾在草原上。自己在后,贾清泉在前。初八拉着缰绳,抱着贾清泉,身下正是——乌衣驹!

土路泥泞,马蹄翻起一块块的泥土。行至岔路口处,初八的眼中出现了一匹乌色毛皮的马儿,而那马儿正是乌衣驹。乌衣驹好似一个等待夫君的闺秀,安静而祥和。今日的乌衣驹还是一样的瘦弱,但是今天却极有精神。而这精神中没有了半点的野性,乌衣驹被初八驯服了。是那种五体投地的驯服,是一生相伴的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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