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娆闻言看去,只见在不远处的水榭中,两个少女在里面对坐着,一个穿了件白底梅花的对襟裙,容颜柔美,头上几只珠钗,并无其他花朵,只是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眼下一股幽青之色。另一个云鬓峨峨,簪着一支缕空兰花珠钗,衬的脸蛋娇媚如月,此时正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这是林清妍和林清云。
林清娆略显担忧的多看了几眼林清妍,然后“嗯”了一声。
司洛意见给他们带路的小厮在前面和一个丫头说着什么,便在她耳边轻声说:“方家五少爷方子成这人我也认识,曾经见过几面,看起来是一个有几分阴鸷的少年,我曾听人说他…”
见司洛意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林清娆忍不住就凑近了些,见他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了,便扯着司洛意的衣袖急道:“听说什么?”
司洛意见她这样,心中好笑,说:“听说他在闺房中有些与常人不一样的癖好,每每喜欢折磨与他同寝的女子,想来他前面两位夫人就是…”
林清娆闻言瞪大了眼睛,心里十分诧异,心想人家这么私密的事情司洛意是怎么知道的?一时,看向司洛意的眼神,便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司洛意被她那眼神一看,心知她想必然想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瞪了她一眼,给她一个想什么呢的眼神。
“方家在宫里有方惠妃,且她颇为受宠。方子成和你大姐姐的婚事也是她一力促成的,若想要解除这桩婚约,那必须得由皇上亲自开口。”
林清娆讷讷的说:“那得多难呀,身上无缘无故怎么会管这种事呢?”
司洛意说:“那咱们就想个办法让他不管也得管。”
林清娆听见他说的这话心中一时激动起来,知道他有了主意,紧紧扯住司洛意的袖子,仰着头道:“师父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吧。”
司洛意偏不说,嫌弃地看了看自己被抓出褶皱的衣袖,然后把衣袖从林清娆的手中抽了回来,傲娇的转过了头,哼着小曲欢快地继续往前走。
林清娆无可奈何,跟在后面左一个“好师父”,右一个“好师”父叫着。
水榭中的林清妍和林清云听见了这边的动静,不由侧目。
看着师徒二人越走越远,林清云便说:“大姐姐,跟在司太医后面的那个公子应该就是三妹妹的师兄吧。”
林清妍点了点头,然后又叹了口气,眉宇之间是一股散不去的哀愁:“其实有时候还真羡慕三妹妹呢,她跟着师父,生活在山野之间,无拘无束,哪像我…”
她说着说着竟说不下去了,眼框渐渐红了,里面有什么东西似乎要溢出来。
林清云见此心中也忧虑,拉住林清妍的手,安慰道:“姐姐也不必太过忧心,兴许坊间传言有误。好好的一个官家公子怎么会有那样癖好呢?定是有人胡说八道的。”
林清妍点了点头,不想让林清云过于担心自己,便擦去眼泪,强自笑了起来。
这日傍晚,林清娆才用了晚膳,一时无事,便在她住的这个厢房的外面溜达。
才走了几步,到了拐弯处,冒冒失失的窜出来一个穿着灰蓝色衣服的婆子。
幸亏林清娆及时住了脚,不然两人必定会撞在一起。
林清娆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正在陪不是的那个婆子,然后便发现,这似乎是徐妈妈。
徐妈妈口中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是,奴婢冒失了,公子不要怪罪。”
抬头看见林清娆打量自己,她便满脸堆笑,语气之间带了几丝讨好:“公子也是司太医的徒弟吧。”
林清娆见徐妈妈那副样子,哪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心中微微泛出些许酸意,点点头道:“是的,你家三姑娘清娆,便是我的小师妹。”
听她主动提起林清娆,徐妈妈有几分激动,连声音都有几分的颤抖,她说:“正是呢,我便是这三姑娘的奶娘,不知我家姑娘如今可好?”
又说道:“奴婢也不知道这药王谷在哪,也只是听说,路途遥远,途中险恶,我们这做下人的也不能去看她,三姑娘在那里不会想家吧…”
见此,林清娆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她道:“这位妈妈别担心,师妹好着呢,当年她随师傅来到谷中,本身怯弱,这么些年也好许多了。也用不了多久,师父就送她回来了。”
徐妈妈擦拭着眼角,口中“哎”了好几声,又捂着胸口念了几声“上天保佑”。
见林清娆与她说话态度可亲,语气温柔,忍不住心生几分好感。
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眉眼,心中忍不住涌起了一股奇异的感觉。便道:“奴婢看着公子,只觉得面善。不知公子是哪位大人府上的?”
林清娆听了这话,怕她认出自己来。假装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对她说:“想来这时候师父该找我了,我便先回去了。”
徐妈妈站在身后看着林清娆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又叹了两声“到底年轻,不稳重。”方才转头回去了。
懒懒地倚在窗边的司洛意见林清娆这般匆忙的跑了进来,便问道:“怎么了?”
林清娆在他身旁坐下,摇了摇头:“没事。”
司洛意瞥了她一眼,又说:“你若是想要解除你大姐姐的婚约,七天后就是最好的时机。”
林清娆坚定的点了点头,眼神坚毅:“嗯。”
第二天,当外面的天空微微泛白的时候,林清娆才缓缓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见自己双颊凹陷,面色苍白,双眼底下一片乌青,一看就知道是整夜未睡的结果。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然后束好头发,洗漱一番,便走出房间。
一推开门便看见司洛意坐在不远处的花厅里用早点,他一见林清娆出来了,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向她招手:“徒弟,快过来用早膳。”
林清娆走过去坐下,司洛意为她盛了一碗清粥,说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呀,昨天晚上是不是没睡好?”
林清娆一边喝着粥,神色恹恹的“嗯”了一声,初回林府,她实在无法安睡。
司洛意又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你还是好好休息一吧。这样怪吓人的。”
师徒二人正用着早膳。林清娆突然听见不远处有两个小丫头在说话。
其中一个道:“刚才我听说太太又咳血了。”
“是吗?太太的身体越发差了。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大姑娘出嫁,她要有个三长两短,大姑娘的婚事不得推迟了?”
“这话可说不得,要是被听见了。我们俩不得被打死去。”
林清娆听着这话,这才想起这个时候的李氏已经快不行了,如今是七月,她记得在自己十七岁那年的十一月,李氏便病故了。
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便把粥放了下来。
还在发愣,一慌神的功夫,就看见长廊下一个少女急匆匆的往这边走过来。
等她走近,林清娆才发现这竟然是林清云。
她的眼光有些发红,眼角还有没有擦干净的泪水。
她一走近,便“扑通”一下跪在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司洛意的身边。
司洛意顿时愣住了,他猛地站起来就去扶她:“姑娘,你这是干嘛?”
李清云哽咽着说:“家母病重,今日又咳血,求司太医现在就去看看我母亲吧。”
司洛意看了一眼林清娆,林清娆忙过来把林清云拉起来:“林姑娘你别急,我们这就过去。”
林清云被拉了起来,看向林清娆的目光中充满感激,林清娆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目光,便假意看向别处。
一行人走到金禧阁,这里的气氛十分压抑,主母病着,丫头婆子都不敢大声说话,院子里到处飘荡着一股药味。
三个人再走进去便看见一个女子袅袅婷婷地从房里打了帘子走了出来。
林清娆神色微动,只因这女子便是谭姨娘。
谭姨娘见到他们三人有些奇怪,便问道:“二姑娘,这是干嘛?”
林清云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这是三妹妹的师父司太医,这几日他借住在我们家,我想请他给母亲看一看。”
闻言,谭姨娘的神色有些怪异,她迟疑了一会儿,便问:“这事,老爷知道吗?”
“这事是父亲安排的。”
谭姨娘扯了扯嘴角,有些欲言又止。又朝他们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几分勉强。
几个人走进房内,林清娆跟在司洛意的身后,她看见躺在床上的李氏,她面色蜡黄毫无人色,身体瘦的不行,这幅样子让人简直不忍心看下去。
司洛意面色凝重地给李氏请了脉。旁边的林清云忐忑不安的问:“我娘她,如今是什么一个情况?”
司洛意没有说话,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林清娆。林清娆见他面色古怪,这事必定不正常。
而此时房里众多丫头婆子,包括旁边站着谭姨娘,想来此话必定是不方便让大家都知道的。
林清娆扯了扯林清云的的袖子,见她转头看自己,林清娆用眼扫了一眼房里众人,林清云顿时了然,让大家都出去。
谭姨娘却仍旧站在原地,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林清云说:“姨娘也是自己人,司太医,但说无妨。”
司洛意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谭姨娘,表情颇有几分古怪,他声音有些慵懒的开口:“这位姨娘还是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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