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江浙地区阳城县一个叫做“王家村”的地方,发生了一件怪事。
这天是农历七月初七,也就是传说中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此时正值夏秋交替之际,太阳当空,天气还有些炎热,地里干活的人都躲在树荫地下乘凉,准备歇息一下,回家吃午饭。
就在临近中午的时候,突兀的响起一声炸雷,接着便看到天空瞬间布满了乌云,人们立马拿起种地用的锄头,急匆匆的往家里赶。
可是还未走几步,瓢泼的大雨倾盆而至,下地干活的人们全部变成了落汤鸡。
不过,人们的脚步并不停歇,这样的天气也不是没有见过,南方多雨,暴雨天很常见,可是今天的雨势似乎有些不大一样。
一群人跑回村口的时候,天空几乎已经全部被乌云遮蔽了,难以想象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天气,竟然一眨眼就变成了这幅模样。
光线逐渐变暗,几乎变得跟傍晚时候差不多,人们没有停下,继续朝着家里跑去。
有几个眼尖的人,匆忙之下瞥到后山的上空,那里的乌云似乎更加的浓密,而且在闪电中,隐隐约约有一道巨大的虚影闪现,张着血盆大口,注视着村子的方向。
顿时吓得他们加快速度,也顾不得路上泥泞不堪的积水,躲进家里,关好门窗。
后山就是王家村的祖坟所在地,一直十分神秘,发生过许多诡异至极的事,可是如今村子里的人都不懂道法,自然也没有能力探明其中的缘由。
这群奔跑着的人中,有一青年,二十多岁光景,名叫王立明,刚刚结婚不到一年,媳妇儿丁春花现在正挺着大肚子坐在家里的床上,满脸担忧着注视着门外。
“咔吱咔吱……”
狂风暴雨袭来,将窗户吹的呼呼作响,丁春花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心里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咣当一声院子里的挂的药草被风吹到了地上,丁春花坐在堂屋里的床上,透过窗子正好看到了这一幕,艰难的动了动身子,想要下床将那些东西捡起来。
披了一件外套,拿着雨伞,刚走到屋子门口,小腹一阵疼痛,让她立马停下了脚步,咬紧牙关,走到了床边,重新躺了下来,她有预感,应该是肚子里的孩子将要出生了。
就在这时候,王立明匆匆忙忙的赶了回来,刚推开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哼哼唧唧的呻吟声,暗道不妙,立马进屋,正好看到丁春花捂着肚子,面露痛苦的神色,额头的长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王立明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好大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也来不及顾及自己已经湿透的衣服,拿起旁边的毛巾,简单擦了几下,赶紧走到床边。
“媳妇儿,这……”
毕竟是一个刚结婚没多久的小伙子,对于这些事一点儿都不了解,握着媳妇的手,满脸的茫然之色。
“快,去叫杨婶来。”丁春花努力忍住疼痛,牙齿咬着下嘴唇,吐出这么一句。
听到这句话,王立明不敢迟疑,拿起一旁的雨伞,就冲了出去。
杨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懂一些接生的本事,所以村子里的很多孩子都是由她接生的。
王立明出了家门,看到四周已经被瓢泼的大雨笼罩了,视线受到极大的阻碍,好在这个村子地方不大,他也极为熟悉,简单看了一眼,就确认了方向,撑着雨伞,冒着大雨就朝着杨婶家跑去。
知晓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杨婶没有丝毫的停顿,立马跟着王立明从家里赶出来。
到了王立明家,刚推开堂屋的门,就看到丁春花满脸的汗水,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打湿了,而且她的裤子上已经在往外渗血。
“快去打盆热水!”杨婶吩咐道。
闻言,王立明急忙冲进厨房倒了一盆热水,端进屋子里,而后退了出去。
按照村子里的习俗,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旁边不能有任何男性,哪怕是丈夫也不行,说是会招来灾祸。
眼见丁春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婶从兜里掏出一条毛巾,放在热水中湿了湿,不停的在她的身上擦着汗。
一边擦汗,一边安慰着她:“不要着急,慢慢的用力。”
这句话像是有着魔力一般,丁春花小腹传来的痛苦,减轻了许多。
几个小时过去了,王立明站在正堂来回踱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堂屋里的杨婶也开始焦急起来,按理说村子里的女人生孩子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而已,可是现在五六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看到孩子的头。
就在这时候,外面闪电不断闪烁,在一道雷光闪过之后,村口的位置隐隐可以看到有一个黄色的身影,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朝着后山的方向冷冷的看了一眼,抬起步子朝着村子里走去。
“咚咚咚……”
连续几声敲门声响起,王立明正处在焦急之中,走到门口开了门,眼见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想着应该是到这里避雨的,可是如今家里正忙活着别的事,要是让对方进来,那样很是尴尬。
这样一想,王立明就想找个理由将面前之人打发走,可是还未开口,对方似是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家现在的状况,听我说,你媳妇现在有危险,我可以帮助她度过这次危机。”
看对方说的郑重,王立明半信半疑的将那人让了进来,到了正堂里,借着灯光,才发现这人的面容。
这人长得颇为精瘦,皮肤略黑,嘴边有两撇八字胡,穿着一身明黄色道袍,头上也带着一个同样颜色的帽子,帽子上还印着八卦阴阳鱼的图案,背着一个浅黄色的包袱,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鼓鼓的。
王立明心中猜想,这应该是一个道士,虽说他没有见过道士,但是也从一些老人们提起过,大概就是这幅打扮。
许是看出他的疑问,这人将黑色的雨伞收起,放在一边,开口道:“我名为张一贫,是一个阴阳先生,学道二十多年,略懂些抓鬼驱邪的本事。”
一听说对方真的是一个道士,王立明不敢怠慢,赶紧为对方倒上一杯热水送上。
“道长,怪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望您莫怪。”王立明露出歉意的笑容。
张一贫摆了摆手,不曾在意,告知了他自己心中的猜想。
根据他所说,丁春花腹中的孩子极有可能是鹊仙转世,由于鹊仙下凡转世,惹得牛郎织女无法相会,所以才天生异象。
“鹊仙下凡尘,必登富贵门;仙人降世间,必然再登天。”
按理说这个孩子将来一定是人中龙凤,前途无量,可是如今的局势似乎并不太乐观。
后山之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目的就是为了阻止这个孩子顺利来到人世间。
说起这话,张一贫眉头紧锁,伸出右手捻了捻自己嘴边的胡须。
“那,道长,我该怎么办?”王立明一听事态如此严峻,心里的喜悦顿时全部消散。
“唉,事已至此,只能尽力而为了,去弄些狗血来。”
虽然不知道张一贫要干什么,可是王立明也不敢推辞,赶紧去弄狗血。
张一贫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解开浅黄色的包袱,从中取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放在桌子上。
又取出一把一尺长桃木剑,放在旁边,接着拿出几张黄色的灵符和一个金色的香炉,点燃一根红色拇指粗的香,插在里面。
布置完这一切,王立明端着一碗热狗血走了进来,交到张一贫的手中。
后者接过狗血,伸出一根手中在里面蘸了几下,快速走到大门口,在大门之上画了几道,形成了一个奇妙的符文。
画完之后,张一贫并没有停下,快速的在所有的屋门上都画上了同样的符文。
然后,回到正堂里,将狗血放在桌子上,拿起一张黄色灵符,用右手两指夹起,快速的在空中挥舞了几下,灵符兀自燃烧起来,迅速的被他扔进盛着狗血的碗中。
“把这个碗端进去,放在床头。”
经过刚才的几下子,王立明已经知晓眼前的道士本事不小,也没有任何违背,端起盛着狗血的碗,就走进了堂屋中,放在他媳妇儿的床头。
看到王立明进来,杨婶还有些生气,正准备责骂,王立明急忙告知了发生的事,她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好好配合道长。”杨婶这个年纪的人,对道法什么的,都有着近乎痴迷的信仰,所以一听说有道士来到,心中的怒火瞬间化为乌有。
王立明点了点头,关好门,退了出去。
“道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等。”
没有过多的话语,说完这一个字,张一贫重新坐了下来,目光注视着外面昏暗的天空。
忽然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张一贫一把拿起桌子上的桃木剑,冲进了院子中,王立明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张一贫高声呵斥的声音。
忍不住好奇,伸出脑袋,朝着院子里看去,这一看差点把他吓死。
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十几个黑影,全身上下散发着黑色的雾气,脸上全部都是白骨夹杂着一些腐肉,将张一贫围在中间。
“桀桀”
那些黑影当中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笑声,仔细打量着站在他们中间的张一贫。
此刻依旧下着大雨,张一贫的衣衫不消片刻就已经全部被打湿,他也全然不顾。
“妖孽,凭你们也想危害世间?”
冰冷的话语从张一贫口中说出,目光如炬在周围的一群黑影身上一一扫过,没有丝毫的胆怯。
话音落地,张一贫便率先念着咒语,朝着其中一个黑影发出攻击。
手中的桃木剑发出淡淡的金光,瞬间到达那个鬼影之前,鬼影来不及躲避,被张一贫一剑刺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眼见张一贫如此厉害,另外那些鬼影也不与张一贫争斗,全部朝着丁春花所在的堂屋冲去,撞在门上身上冒起一阵白烟。
屋门上的那些符文逐渐闪亮,阻挡着这些鬼影进入。
可是这些鬼影如同疯了一般,疯狂的撞击着屋门,丝毫不理会符文对他们的伤害。
堂屋之内,丁春花依旧还在捂着肚子,忍受着疼痛,杨婶坐在一旁,看着呼呼作响的屋门,心里有些担忧。
张一贫站在院子中,看到如此情形,快速的从正堂里的桌子上拿起数张灵符,在右手中快速挥动。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敕!”
一道灵符亮起金光,飞速的朝着其中一个鬼影而去,那道鬼影瞬间化为一缕青烟,烟消云散。
见此情形,另外那些鬼影稍微愣了愣神,扭过头来,冷冷的注视着张一贫。
“呜呜呜……”
这些鬼影发出恐怖的叫声,缓缓飘动朝着张一贫袭来,后者不闪不避,快速挥动自己手中的桃木剑,默念着咒语,迎面而上。
不过,他似乎小看了这群鬼影,在王立明家的上空还有无数鬼影盘旋,像是在寻找机会出手。
村子里有些胆大的人,忍不住好奇,透过门缝朝外面看去,四周一片昏暗,不过外面不时的有雷电闪过,隐隐的可以看到王立明家的上空,有无数黑影飞舞,眼睛中充满血光,极为瘆人。
而且,临近村口的人家,可以清晰的看到后山的位置,那个巨大的黑影,正在闪电中不断挣扎,还不时的传来阵阵低沉的怒吼声。
张一贫也察觉到了头顶不断盘旋着的一群鬼影,微微颦眉,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呜呜呜……”
就在双方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上空的所有的黑影瞬间全部朝着院子冲下来,铺天盖地,正堂中王立明的视线完全被遮蔽住,入眼处全部都是黑影,根本看不到张一贫的一丝身影。
“道法天然,万物皆灵;体有金光,履吾真身,敕!”
一声爆喝,王立明注意到,重重鬼影中,万丈金光亮起,刺的睁不开眼。
轰的一声,那些鬼影几乎全部爆裂开来,仅剩的几个鬼影身上也全部冒着青烟,缓缓生起一丝黄色的火焰,火光缥缈,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不过,张一贫也不好受,刚才的一击几乎抽干了他全身的精血,面色苍白,王立明注意到他的右手中指还在慢慢的往下滴血。
就在这时,突兀的一道黑影冲破屋门上的符文,朝着丁春花袭去。
速度极快,张一贫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个鬼影应该是刚才躲藏起来的,如今趁着自己来不及做出反应之际,得到机会出手。
鬼影到了丁春花身边,望着床头的那碗黑乎乎的狗血,迟疑了一下,猛然朝着丁春花的肚子扑去。
等张一贫冲进屋子里的时候,那道鬼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没入丁春花的腹中。
眼见事态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张一贫也顾不得男女之别,几步走到床边,端起床头的狗血,用右手两指蘸了几下,吩咐杨婶将丁春花的肚子露出来。
杨婶还处在惊愕之中,刚才突然出现的一幕,将她吓得不轻,闻言也不敢迟疑,立马将丁春花的衣服揭开,将肚皮露出来。这时候,王立明冲了进来,眼见张一贫严肃的表情,弱弱的问道:“道长,这……”
“唉,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话音甫落,张一贫快速的用狗血在丁春花已经有些乌青的肚皮上画了一阵,留下数道符文,而后将碗放下,走了出去。
王立明愣了一下,赶紧跟了出去,关上了屋门。
“啊……”
随着一声痛苦的叫声,一个男孩生了出来,不大一会儿杨婶抱着孩子走了出来,这个孩子面色乌青,没有一点儿声息,不过好在丁春花没事,只是昏了过去。
这一幕可吓坏了王立明,立马对着张一贫跪了下来:“道长,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张一贫赶紧将他扶起来,甩了甩自己还滴着雨水的道袍,让他们把孩子抱进正堂里,放在桌子上。
接着,张一贫取出一支毛笔,粘起一张灵符在孩子的面前不断挥动,左手拿起一旁的金色铃铛,摇摇晃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口中不断念诵着奇妙的咒语,忙活了好大一阵,孩子乌青的脸色,才逐渐恢复了红润。
“哇哇……”
终于孩子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哭声,穿透滂沱大雨声,整个村子仿佛都可以听到,王立明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扯动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
“道长,孩子没事了吧?”几步走上前,王立明眼看孩子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对着张一贫问道。
只见张一贫的脸色依旧不大好看,似是在担忧着什么,仔细查探了一番孩子的身体,长叹了一口气。
“唉,一不留神铸成大错。”
不待身边的两人询问,张一贫又继续开口道:“这孩子的气运已经被夺走了大半,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还是未知。”
顿了顿,也没有都解释什么,又继续说道:“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我这里有一串五帝铜钱,你将它带在这孩子脖子上,切记不可离身。”
见张一贫说的郑重,王立明虽有疑惑,却也不好多问,将东西从对方手中接过,带在孩子的身上。
这所谓的五帝铜钱,其实就是满清时最为著名的五位皇帝时期,在世间流通的铜钱,上面分别印着康熙、雍正、乾隆、道光、顺治五位皇帝的帝号,用一根红色的细绳穿着,挂在孩子的脖子上。
“以后每年的七月初七,我都会来这里,亲自为这个孩子添上一根红绳。我能做的只有如此了,能不能活命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说完这句话,张一贫便露出一丝倦意,脸色有些苍白,刚才对付那些鬼影时,失血过多,现在还未曾恢复过来。
之后张一贫在王立明家住了几天,待事情安定,天气晴朗,便离去了。
临走之前又特意嘱咐万万不可让这孩子靠近后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王立明站在村口朝着后山的方向看了几眼,木然的点了点头,将孩子紧紧抱在怀中。
这些故事都是我听村里的长辈告诉我的,王立明是我的父亲,而那个孩子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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