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到前台时，白天他们见过的那个沙发男还在。

沙发男应该是被牧野上午那一拳给吓到了，见牧野出现，像是见到鬼一样忙捂着脸东倒西歪的跑出前厅。

牧野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前台问老板：“老板，你这有没有退烧药？”

“本来是有的，可是之前借给店里一位客人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哦，没关系。”

牧野正要离开，从门外进来的女人叫住了他。

“你女朋友病了？”

牧野没有说话，一旁的老板解释道：“就是这位姑娘，我之前就是把药借给她了。”

牧野朝女人点点头。

“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拿药。”

“多谢。”

说完，女人就朝庭院走去。

大约二十分钟后，女人回来了。

“不好意思，刚才在庭院摔了一跤，耽搁了点时间，给，这是退烧药。”

牧野接过药，说了句“谢谢”，就急忙赶回了房间。刚上二层的走廊，他就看到之前的那个红色雨衣又出现了，走向西边那栋楼，牧野下意识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点四十八分。

牧野进屋时，苏绘衣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看着电视节目。

“阿野，你去哪了？”

“你醒了，”牧野坐到床边，习惯性的摸了摸苏绘衣的额头，说，“怎么样，还难受吗？”

“嗯，冷。”

牧野把药和水递给苏绘衣：“吃了药就好了。”

“嗯，还是姑姑对我最好了，阿绘最爱姑姑了。”

苏绘衣说完，抱住了牧野，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而后接过他手中的水和药。

牧野怔在那里，刚才苏绘衣亲他了？不对，她刚才叫自己姑姑来着，这丫头不会是烧傻了吧？

牧野正想着，就见苏绘衣把水杯放到床头，然后搂着他的胳膊说：“二姐，我好久没见你了，好想你，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苏绘衣说着，还不忘把牧野往床上拽，牧野只好随她的愿。

“阿振，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

还没等牧野反应过来，苏绘衣就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不过，牧野此刻坚定了一点，这个丫头确实是烧傻了，不过他估计，这世上发烧跟发酒疯一样的人除了苏绘衣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

2025年8月27日清晨，七巧山山脚旅馆。

下了一夜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好像越下越大。

牧野睡眠质量一向不好，因为多年的习惯他有极高的警惕性，睡眠素来极浅，每天最多只睡五个小时便再也睡不着。然而昨天晚上他似乎睡得特别好，十一点睡下之后，早上七点才醒。

他认真思考过后得出结论，大概是因为苏绘衣在他身边让他觉得比较安心吧。

牧野早上起来就听到楼下似乎有人在说什么，他刚出房间打算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个身穿深绿色长衬衫的年轻男人向他走来，身后还跟着旅馆老板。

年轻人指着牧野，问老板：“是他吗？”

老板点点头。

牧野不明所以，问二人：“有什么事吗？”

年轻人在衣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张警察证，说：“我是庚桑市公安局七七县分局的庚桑明轶，现在，我以涉嫌杀害孙亮白的罪名逮捕你。”

“庚桑明轶？”牧野想了想，说，“莫非你有个哥哥叫庚桑清轶？”

庚桑明轶收起自己的警察证，说：“你怎么知道？”

“我是你哥的朋友。”

“我哥的朋友……”庚桑明轶仔细想了想，看了眼牧野，又看了眼旅馆老板，问，“你刚说他叫啥来着？”

“好像是叫……牧野。”

“牧野……”庚桑明轶惊讶道，“就是成大那个校长？破了成大无头尸体案的那个牧野？”

牧野嘴角一抽，庚桑这是都告诉他弟弟什么事了。

庚桑明轶一脸的崇敬，说：“我天！居然会在这里碰到真人！”

身后的旅馆老板一脸懵逼，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究竟是什么大人物，引得一向眼光极高的庚桑警官这么激动。

牧野尴尬的咳了两声，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刚说的孙亮白又是谁？”

“对了，差点忘了正事，”说到孙亮白，庚桑明轶立即正经起来，“昨天晚上十点二十五分钟，住在东边那栋楼二楼的一位名叫孙亮白客人中毒身亡，我正在调查这个案子，在排查死者周边的时候，旅馆老板说，昨天你跟死者发生过冲突，所以我就过来找你询问。”

牧野听完，便知道他口中的死者应该就是昨天的沙发男：“昨天我确实打了一个乱嚼舌根的原始人，因为他对小绘出言不逊，但是我并不认识他，自然也没有杀他。”

“等会，‘小绘’是……”

“她是……”

“奥奥奥，”庚桑明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我知道了，‘小绘’一定就是嫂子吧。”

牧野没有反驳。

“我当然知道牧野哥你不是凶手了。不过昨晚山上大暴雨导致山体滑坡，现在下山的路被挡住了，这个小旅馆本来就是三面环山，虽然现在我不能找来援手，但是凶手这会一定还在这个旅馆里，所以，我想找哥你帮我一起破案。”

牧野回头瞥了一眼房间的窗户，虽然有窗帘遮挡着，他也依旧能想象到苏绘衣此时应该还在睡梦中。

“好吧，带我去看看现场吧。”

牧野一直很在意昨天在织女庙那个中年女人说的话，他想着尽快找出凶手也能让苏绘衣少一分危险。

庚桑明轶口中的死者，也就是孙亮白，住在东边那栋楼二层从南往北数第四间。

旅馆的房间号是字母、层数及房间位置组成的，abc分别代表西北东三栋楼，例如牧野他们的房间是北栋二层从西往东第十间房，房间号就是b210，而孙亮白的房间号则为c204。

庚桑明轶带着牧野到的时候，孙亮白房间门口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庚桑明轶站在人群后面喊到：“都别看了，该干嘛干嘛去！”

有几个知道庚桑明轶是警察的人闻言都转身离开，剩余的人见有人离开，也渐渐散去了。

“这群人也就是在门口围观，现场我可没让他们动过。”

牧野站在门外将屋内仔细打量了一番，房间里很干净整洁，怎么说呢？牧野觉得好像是刻意被人打扫过。孙亮白此时仰躺在床边，身上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的，脚上的鞋也没有脱。在他右手不远处有一瓶横倒着的红茶，就是外面卖三四块钱一瓶的那种，瓶盖不知道掉在了哪里，瓶子里也没剩下多少。

牧野记得他昨天晚上是十点过一点见到他的，那之后他离开了大堂，如果按照庚桑明轶说的他是十点二十五分死的，那在这二十分钟之间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还有那瓶水……

“庚桑明……呃……既然你是庚桑的弟弟，我就叫你明轶吧，”牧野问，“你确定孙亮白是十点二十五分死的？又没有法医在，你这个时间点未免太精确了。”

庚桑明轶挠了挠头，说：“我哥不是给你说过我们家族的事么，这个也算是……就，你懂的。”

牧野其实一点也不懂，关于庚桑家族的事，庚桑，也就是庚桑清轶之前确实给他详细解释过，不过牧野觉得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牧野戴上庚桑明轶递给他的脚套和手套，走到尸体跟前仔细观察着，尸体的唇色和指甲颜色都很正常，似乎看不出来中的是什么毒。牧野拿起红茶，在瓶口附近嗅了嗅，顿时一股酒精的味道直冲鼻腔，这是……

“是乌头碱，”庚桑明轶说，“应该是有人把孙亮白的红茶换成了用川乌泡出的药酒，这种药酒富含乌头碱，食用过度就会导致死亡。”

“而且药酒和红茶颜色很相似，他自然不会发现什么端倪。你有没有调查这瓶红茶的来历？”

“还没有，我一大早就被老板叫起来，说是有人死了，来看过现场，老板就说你昨天跟死者吵架了，我们就去找你了，后面你就都知道了。”

“你住在这里吗？”

庚桑明轶叹了口气，说：“这事还真是说来话长，你都不知道，今年这七巧山可是诡异得很，就在你们来这的前两天，就8月23号和25号晚上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我就是来这里调查这两起案子的，这下倒好，三起了，真是郁闷！”

“前两起案子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庚桑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透明袋子，是警察用来装重要物品的证物袋，说，“你看这个，是在现场发现的。”

牧野接过袋子，里面装着一张16开的橙色纸张，纸质看起来挺不错的，上面写有“口舌”二字，字是黑色的，用的是最常用的楷体，看样子应该是直接打印出来的。

“口舌？”牧野笑道，“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个是凶手留下的？”

“应该是的。”

“和前两起案子的有什么关联么？”

“第一起案子死者是女性，叫安若好，死亡时间是8月23号晚上十二点，是在十二点半被他未婚夫发现死在床上，左手腕被人用刀割开，凶器就在现场，是把水果刀，凶器上只有死者本人的指纹。尸体送下山验尸后发现，她手腕上的伤是外深里浅。”

“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