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甲上辈子对武侠小说没多大兴趣,但也知道金庸古龙梁羽生这等名声赫赫的武学大家。他原本以为只有武侠小说里会有什么剑圣,拳师,刀魔,却没想到这等人近在眼前!
若要泰甲形容那个剑客,泰甲定会说出“酒剑仙”这三个字。潇洒浩然不愧为仙,更饮一壶浊酒,如何不是酒剑仙?
虽然那人似乎没有展示实质性的剑法,但单凭他那速度,便足以令所有人生畏,也不知剑下有了多少亡魂。
比起自己只用蛮力,别人这帅多了好不!
“你你你你——你是何人?”
死太监颤着大腿喝骂,那剑客却也不言,飞身而起,一脚将剑踢了过去,险些命中太监下体,直接将后者吓得落入了水中。
泰甲这才看清那把剑,倒映这水上的阳光,寒光乍露,竟是用钢打炼而成,难怪砍那些青铜剑如削泥一样。剑柄之上还用大篆写着两个大字,泰甲认得,乃是“毕崖”。
“我靠,这柄剑的名字都比我的名字好听!我以后一定要改名!”
那剑客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太监面前,慢悠悠的拔起剑来,周遭三个护卫一个随从竟没人敢上前阻挠。他微微一笑,说道:“你知道吗,近我身三尺的鼠辈,无人可活!”
那太监一惊,自己现在与他的距离刚好三尺!
他见这人不像说笑,连忙下跪叩头:“饶,饶命,饶命啊!我错了,我错了!”
而那剑客只站在原地,分毫不动。
“毕崖,不得无礼!”
一道浑厚洪亮的声音打破了此间嘈杂,一中年大叔飘然而来,身后跟着数十名兵卫,更有一个穿弓带貂的青年人人紧随其后。那中年人身材宽阔,四十模样,却精神无比,不似中年颓然;而另一青年神态严肃,眉头微皱,不苟言笑,颇有大家风范。
这二人来的缓慢,恰好等着那太监落魄之时驾到。那太监如见着救星一般,划着水扒拉过去,抱着那人大腿道:“湔邱罗,你,你可来了!这刁民要害我!你快救我!”
湔邱罗乃是本族首领,与湔堋羌族首领郫击、商人首领汤怀、蜀山首领养渊并称“四雄”。而这四族中,他们氐族部落与不远的羌族部落来自古青藏高原,人口最充裕,商人乃是商朝后裔,最为富裕;蜀山是蜀地土著,祖上乃是自南方而北上的蚕丛帝后人,军力最强大,由此使得四族互相牵制。
湔邱罗任由那太监在自己腿边哭嚎,朝那水中的剑客喝道:“毕崖,你太鲁莽了!此乃王使,安得如此无礼?”
“是!孩儿莽撞了!”那被称作湔毕崖的剑客一拱手,悠然走到湔邱罗身旁,那太监看着湔毕崖走来,连忙退出三尺以外,对他的话语信以为真。
湔邱罗又看向泰甲,眼睛微眯,并不认识此人,问道:“你又是何人?竟敢殴打王使仆从!”
泰甲却不急不缓,因为他刚才注意到了湔邱罗身后与他有八分相似的青年,与那湔毕崖一样,定然都是此人的儿子。不过他看见湔毕崖欺负那太监的时候面色却不好看,明显是嫉妒。
他不知这二人长幼,但想当然的,日后湔邱罗退隐,定是从二人中选取一个继位。但他的面色如此不爽,倒像是湔毕崖立功了一般……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一来可以救庶民于水火,让他们感恩戴德;二来可以给这宦官一个下马威,免得他嚣张跋扈。
粗略一推断,湔毕崖去收拾那太监定然是湔邱罗的意思。自己只要示软认错,湔邱罗肯定不会多加为难!
于是他便拱手道:“族长,小民泰甲,不知有所冒犯,死罪!”
湔邱罗眼神一凛,这小子谈吐哪里像是寻常庶民?又哪里像是六岁孩童?心中纵然古怪,但现在并非商讨此事之时,只略一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下去吧,下次休得胡乱出头!”
“小民记得。”
说罢,泰甲便拉着杏夫往后面退去,杏夫并不感觉失礼,反而握的更紧了一些,觉得他的小手很温热,很有力——不是刚才那种将人打出二十米远的蛮力,而是能让自己安下心来的男友力。
湔邱罗不再理会他,朝身后男子说道:“常棣,领着王使去广场吧!”
“诺!”
那被称作常棣的青年人略一拱手,便提着站不稳的太监离去了。那太监现在哪里还敢责骂湔常棣的无礼?任由他以一种极其失礼的姿势将自己拉走。
湔邱罗领着湔毕崖冷冷跟在身后,只是后者一直不由自主的往身后望去,细长的眼中寒芒一闪而过——那个叫泰甲的小孩,着实让他在意。
穷坚屁颠屁颠的跟在杏夫后面,也没注意到二人小手一拉,不合时宜的问道:“泰甲,你,你怎么……怎么那么大的力气?好厉害,也教教我吧!”
“嗯嗯,就是,你刚才可威风了,怎么一拳头就把人给打的那么远?”
“害的我们瞎操心,以为你死定了!”
面对周遭族民的询问,泰甲嘿嘿一笑,并不言语,要是说自己是被雷劈的他们肯定不会相信,再说了……自己也搞不懂这力气究竟是如何来的。
超古代文明吗?泰甲自嘲的笑道。
“当当当!”
就在众人闲聊的片刻,部落中央的钟忽然响了,这是召集的信号。众人一愣,簇拥着泰甲便朝钟声响起的地方跑去,泰甲苦笑一声,看来刚才那番小试牛刀,让自己也名声大噪了一番。
至于去干什么?这想都不用想,刚才那家伙既然是王使,肯定是诏告蜀王诏书的,正好也可以算算现在是什么年代。
部落中的人三三两两涌入广场,泰甲远远看见了自己的父母,距离自己甚远,他也不打算靠过去,只拉着杏夫的小手,免得人流将她冲散。
小破孩穷坚反应迟钝,离得远了,这才看见二人手拉着手,吃醋般嘟起了嘴,面色刚露不快,却在瞬间被一只肥硕的手拉走,竟比人贩子的手速还快。
那人道:“老娘才走多久,你个臭小子就到处乱跑,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泰甲二人并没有听见穷坚的哀嚎,而杏夫却在四处张望,黯然低下头。泰甲问其原因,她便说道:“阿母她走了……阿父到现在都没出门。”
泰甲心想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妻子亡故,说不伤心是骗人的,只能劝慰道:“回去好身安抚奎善叔,你阿母不在了,你便是他的全部了!”
杏夫用力的点了点头。
稍过片刻,部落中的人也来的差不多了,又听得一声梆子响,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泰甲扬起脑袋一看,高台正中站的便是之前的死太监,只不过衣冠不整,极其狼狈,腿脚还有没弄干净的液体,让人忍俊不禁。
湔邱罗立在一旁,面色肃然,却嘴角微微上扬,略带戏谑。他的两个儿子紧紧跟在一旁,分毫不离。
泰甲还看见了龚长秋,那老家伙跪坐在正中央,百无聊赖的嚼着什么东西,若有若无的眼睛也不知在往哪里看。
跟着太监的随从颤巍巍的走上台来,捧上一卷白色的丝绢。那丝绢极薄,以至于泰甲都能看见那上面笔走龙蛇的篆体,都不知道写的是些什么破玩意儿!
那家伙看得懂吗?
但见那太监颤巍巍的将“诏书”铺的平整,端起来一边发抖,一边念道:“今有王诏曰:古之帝王明德用贤,辟帝位以泽润万民,号宰千秋。自尧舜禅德,历时千载;鱼凫(望帝杜宇)平庙,不过百载而已。上祖杜灵,建都郫邑,去洪保国,立帝开明。太祖九世,建联中原,去帝立庙,立国蜀都,百年千秋,至孤而已!
今开明十一世德堪千古,功高寰宇,无奈天垂,驾鹤北去,孤不甚哀哉!今国不可无主,得众臣一心,以芦为开明芦,立庙于都,号开明十二世。孤初登龙台,众蜀民当尽心勉励,与孤同塑千秋,立万古伟业,孤不甚荣幸也!”
待得那太监念完,泰甲仔细的分析着诏书中的言语。这诏书很平淡,就是一封“老子当皇帝了,你们要好好拥护朕”的圣旨而已。不过这封圣旨却让泰甲粗略明白自己是哪个时代了。
开明十二世?又叫开明芦,不就是蜀末王芦子霸王吗?
看样子这个蜀末王刚刚登基,还是想要有一番作为的,但到了后面就成了一副昏君嘴脸,葬送了蜀国。
泰甲知道,这家伙做不了多少年君王,因为秦惠文王迟早会让司马错打过来的。
至于还要多少年,泰甲并不知道。不过等秦王打过来的时候自己该如何立足?他不知道秦国有没有三光政策,但商鞅变法后秦国用脑袋算军功,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弄成投名状?
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什么?直接投诚是肯定没用的,别人为什么要用你?至少要在蜀国有点名声,等名声传到秦国去,秦惠文王铁定舍不得杀自己。至于这个名声的来源是什么——他想到了自己刚得到的神力。
有这玩意儿,肯定是打仗了啊!
等自己打仗打出了名声,按照古人惜才的原理,自己只要不杀太多秦兵,秦惠文王肯定会接受自己的归顺,这样两全其美,大家都高兴。
然后自己再献出造纸术什么的未来技术,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给他养出一匹好马来……嘿嘿嘿,到时候别人还不得重用我?
不过泰甲说过,他生性谨慎,喜欢稳扎稳打,不喜欢一步登天,否则容易立足不稳。更何况秦国的士族垄断是很可怕的!等到时候立了功,他再谦让一番,说自己只是一个武夫,愿意帮大秦扫除西患,然后外配地方,打的西方胡人五体投地!
他可不想卷入政治风暴,就自己这点智商,在清宫剧立都是活不过三集的主,哪里斗得过那些老油条?
到了那时候,自己就可以脱离秦国统治,在西方自立为王——这种事情在春秋战国并不罕见。更何况秦国西方的羌戎和义渠都是他们心腹大患,自己乐的去阻敌,他们肯定是很乐的坐享其成。
哪会知道,自己才将成为他们的心腹大患?
即便秦惠文王不同意,他的下一任君王秦武王,那可是喜欢大力士的不得了!秦惠文王那关过不去,秦武王这关还难吗?
场中近千人,没人知道他想了这么多,泰甲正暗自窃喜,却不想台上的湔邱罗突然发了话:“敢问寺人大人,这便是开明王诏书的所有内容吗?”
那太监明显是怕湔邱罗身后的湔毕崖,连忙陪笑道:“湔侯哪里的话?还有的,还有的,我马上念……”
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卷淡黄色的绢帛,比起刚才的正式诏书,这本似乎更像是密诏。泰甲起了兴趣,连忙听下去。
“诏曰:先王临崩,蜀内凋敝,兵卒十存六七,孤不甚哀之。今着令各部落挑选力士进都考核,如有胜者五人,当为国之勇士,领兵带卒,号令四方,将我大蜀天威瞰令八荒!
大凡成勇士者,赐爵大侯,优赏族民,礼遇三族,封户三千,功勋万壑,可列国之上将,位列群臣之首!”
这本诏书更简单,就是开明芦要找五个勇士,被称作国之勇士,用来带兵打仗,然后成为了勇士封赏极其可怕。至少泰甲除了在小说里听见杀了谁赏千金,封万户,还从没听说过真的史书上有这么恐怖的奖赏。
就算有那也是开国元勋级别的,哪里轮得到一个力士?
大侯……这应当是蜀国特有的侯爵,应当是很高的爵位了;而后面的封户三千,可位列上将更让他动容——自己得了神力,不就是用来干这个的吗?
这故事他好像听说过——难道这五个壮士就是五丁开山的五个人吗?
嘿!这好像是个不错的机会!
泰甲俨然跃跃欲试的模样,而台上太监连忙将诏书呈给湔邱罗。湔邱罗粗略一看,摇头道:“只可惜我部无有力士,还请寺人见谅。”
太监连忙赔笑,一连谄媚:“哪里哪里,湔侯自有难处!”
“胡言,谁说我部无人?”
那看上去闲的要打哈欠的龚长秋竟猛然拍案而起,看着一脸懵逼的寺人与湔邱罗,喝道:“而今我族有神之子,已经过神照启示,乃我亲眼所见!神明特赐予其神力,安可说我族无人?”
“什么?”
“有人通过了神照启示?”
“这怎么可能,几百年来从来就没人通过!”
“那人是谁?”
湔邱罗亦是惊道:“神照启示可是神明亲自验证神之子真身,这……长老可有亲眼所见?”
龚长秋挺得笔直,让人都忘了他是驼背,悠悠说道:“嘿!族长你有所不知,此人所得神照乃我亲眼所见!而且他能说出太阳神尼玛的名字,还知道太阳神的小名我靠,不是太阳神之子,更是何人?”
“噗!”
台下的泰甲听得喷了,却被口水呛住,连忙咳嗽。杏夫不知其故,慌张的拍打着泰甲的后背。
“我靠,难道你还真要立一个尼玛祠堂?”
台上的湔毕崖湔常棣兄弟面面相觑,而台下的众人早已议论纷纷,各自震惊。而湔邱罗更是难得的笑道:“不知长老所说之人,乃是何辈?”
龚长秋傲然道:“便在此间!”
“谁?”
龚长秋似乎早就看见了泰甲的位置,猛然一指:“正是他,我部落至高无上的神之子——泰甲!”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