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还要执迷不悟吗?那孩子是妖星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你怎能如此自私,为了自己的孩子存活,欺骗天下人?”
如果不是这一声姐姐,燕翎羽恐怕都认不出这一母同胞的弟弟,曾是在这个世上她仅剩的一位至亲。
燕翎羽没有反驳他,一双澄澈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仿佛如一根针死死的插入了他的胸口。
他们虽然是同胞姐弟,可为什么?
为什么要跟他争天下的人是她的孩子?
“燕昱城。”
被叫到名字的帝王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有些疑惑的挑眉,甚至不知所措的嚅动着自己的唇角。
一个有些久远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燕翎羽:“昱儿,等你长大了一定要成为最优秀的帝王。”
十二岁生辰那日的燕昱城:“姐姐,最优秀的帝王要怎么做?”
燕翎羽:“不要太重杀戮,也不要太重赋税,让你的百姓爱戴你大过怕你,而且还要学会保护你的国家,不让他们遭受战乱之苦,能做到这些就够了。”
“姐姐,我一定可以做到的。”
“那昱儿跟姐姐约定好不好,如果有一天姐姐叫你全名,而不是昱儿的时候,你就要记起姐姐说的话,努力的成为这样的帝王,因为从这一刻开始,我将不会守护在你身边,以后的路,你都要自己走。”
手指握紧,燕昱城头上的王冠突然变得沉重,压得他好像喘不过气来。
这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摆脱她的影子,成为燕域真正的王。
夜晚的风寒,凉如冰,掠过他的脸颊,竟然丝丝的疼?
他怕了吗?
为什么他此刻想到的却是:以后不再有姐姐了,那燕域要怎么办?
是的,他没想杀她,他想杀的根本就不是她。
“姐,我求求你好不好?把他们交出来,只要你把那三个孩子交给我,你就还是我的姐姐,是燕域最尊贵的长公主,你还叫我昱儿,你还是我的姐姐。”
燕翎羽眉目清华的望着他,她的眼中彷如径流的洛水,流入的却是深如海的渊峋。
而燕昱城近乎哀求的话,却仅仅是一缕浮萍,摇摆之中,看不清的仅仅也是他。
“昱儿,姐姐对不起你。其实从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姐弟的缘分就注定走到了尽头。”燕翎羽抬头俯视四周暗影涌动的灵力,无一不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们母子四人。
“今日能在十方台上再见五域和二宗[注释①]门人,实乃是翎羽之幸,只可惜今日我们是敌非友,不过我还是要给各位一个忠告。今日之战,我并不想杀无辜之人,如有改变主意者现在还能安然离去。”
要说这些人不忌惮燕翎羽是假的,就是刚刚一曲安魂,那澎湃的灵力就非他们所能比拟。
原本他们还以为燕翎羽刚刚生产完,灵力受损,他们能安然一战,捡个便宜回去,可现在看来他们真是低估她了。十年的燕域生活,非但没有让她放弃修炼,如今却精进如此境界,真是令人愕然。
“请长公主勿怪,我等虽是不鸣之小卒,可为了天下苍生也必要献出一己之力,以求活的自在。”
“自在?普天之下,心有牢笼,何得自在?”
燕翎羽听得这句话,手臂蓦然朝说话的方向一伸,一股强悍的灵力骤然蹿出——
“啊——”
惨叫声响起,却是如流星陨落大地,随即悄然中断。
甚至连鲜血都没有飞溅到燕翎羽的身上,那人就原地自爆了。
血肉横飞的画面被黑暗吞噬了。
“只为一己私利,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鼠辈之资,虚伪至极。”
“燕翎羽,你怎可乱杀无辜?”
童修远一记拳风呼啸而过,两侧幡旗圆木顿时化作齑粉,可女子长发飞扬,指尖诡异的银光如网蔓出,如藤绕错节,如丝线纤细,如神兵锋锐……迎着那夺势的拳风撞了上去。
奔涌的光华,犹如大海潮汐,瞬间分崩断裂。
可就在所有人以为这银色织网将会消散的一瞬间,分崩断裂的银丝再次融合,如水分而再聚,化作一柄利刃径自穿过童修远的胸口,随即无边的杀机铺天盖地再次暴射而出。
“童长老小心,这是绫云织梦第六式漫华弥影,千万不要碰那些银丝,一旦沾上,它们就会不死不休的缠上你。”
周围突然陷入一片混乱,银丝仿佛无孔不入,哀嚎声接连响起,一时间遍野天际。
“王上,小心,这里太危险,您还是退回帝辕中吧。”
突然一道银丝朝燕昱城飞掠而来,迎着那可怖的银光,燕昱城伸手将那名谏言的侍卫扯到身前,银丝入体,顿时消散。
“小侄儿,老夫已经沾上手了,你可想想这东西有解?”
童修远被这东西缠的不胜其烦,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摆脱不了那柄由银丝所聚的短刃纠缠,想要用灵力崩碎,可这形状如水恣意,一时间竟难有应对之策。
燕昱城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前的侍卫,他的眼睛还没有闭上,也许他是在惊讶,他忠心保护的王最后却把他当成了一面盾牌,他甚至没有时间来嘲讽自己的命运,然后就这样的死了。
年轻的帝王感觉到手心那略有黏稠的液体,冷峻的剑眉微蹙,刺目的红竟然在夜色中变得黯然,而他沾血的手也被黑暗遮住了阵阵的颤抖。
他抬头环视周围,漆黑的瞳孔中穿梭着那细细的银丝,可那锋锐纠缠的光芒却骤然在人群中淹没——
人影轰然倒地,飞溅的鲜血吞噬了那道道的银辉。
燕昱城的双颌骤然绷紧,“是血,童长老,这东西怕血,人血。”
佩剑骤然抽出,燕昱城一把拉过身边的侍卫顺势推了出去,那人没有防备,下一刻,后背就被一柄长剑刺透。
紧跟着一道聚灵咒贴上他的后颈,那符咒好似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条条细碎的银丝,如过江之鲫,顺着漩涡的流向汇入这人后心——
“啊——”
如蛆噬骨般的痛楚令他全身的经脉奋勇如怒涛,泛青的血管,跳动出一种惊魂的频率——
“砰”
血花飞溅,就如同一个溢满的气球被撑破了一般。
这人的尸体炸裂的粉碎,内脏的腥臭味让人忍不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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