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了捏身下的床褥,心里很是懊恼,他若是要看进我的精魄,这只手挡在中间也自是会被看穿,方才怎么就胡乱中做出了这般幼稚的举动,这魔人心里不知要怎么把我看扁了。
既是伸出了手,也不太好没来由地就收回来,于是我就这么很是没有底气地杵在那儿,这狠厉魔人竟也没有再往我面门里看,他松开我下巴,后退了一步。
“神界的仙子如今竟不济如此。”他冷冷一笑。
他一直面冷,这倒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笑得也颇冷,但笑得真心好看。
真真是可惜了这副皮囊,我复又在心里感叹。
魔人再也没有言语,只又冷冷看了我一眼,一转身走了出去。
这闹得是哪样,我一只手撑着重得想滚到地上的头,一只手揉着疼得发麻的下巴和脖子,方才是不杀不休一般,如今什么话也没撂下,一转身又走了。这是决定不杀了?还是今晚歇歇留着明天再杀?
依着那魔人狠厉的心肠来看,逃过了今天,明天后天却不一定逃得过,这么一想,我便起身准备试着捻个决去找寻极方之门,谁想尚未飞起身,便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弹到了地上。
我起身查看了一番,顿时欲哭无泪,那魔人竟在这个房间四周设了个厚实的结界。我使了个法术稍微试探了一下,竟悉数被结界反弹到了自己身上,痛得我一声哀嚎。
既然无法,我便重新躺回床上,决定先睡足了精神再做打算。睡前我迷迷糊糊得想,定要将黄大叔教授的那几套口诀都修炼会了。
我便如此被锁在这个结界中一连几日无人问津。第一日,我嫌屋子烦闷不透气,便使了个决把四面墙并屋顶都拍碎了,原来的屋子在一个院子里面,如今结界外边是院子的四面墙,看不到一个活物,我只好背着手在结界里面晃了几圈解解闷。
第二日,我变出了只大黄狗,指着它的鼻子教导了一番为人原则,着重讲解了一番何为言而有信。黄狗迷蒙地盯了我一阵,复又将头趴在地上,一脸委屈。
而后我又变出了只狐狸,扯着它的尾巴跟它讲解了一番活在笼子是如何舒心,如何三餐不愁,睡眠不缺,从笼子里往外跑是多么无知,狐狸看起来听得烦闷,先是把那双狐狸眼合上了,后来两只耳廓竟垂下来把耳朵遮住了,狐狸竟还有这种本事,我也算开了眼。
第三日,我变了棵桃树苗埋到地里,正给它浇着水,却瞅见院门口几撮黄毛晃进来又退出去,晃进来又退出去,如此几个来回看得我甚为眼晕,便放下浇水壶坐在椅子上,“老忠你倒是进来还是不进来?”
话音刚落,黄毛消失了一阵,不久老忠顶着一脸毛闪了进来。
老忠哈哈大笑一声,道,“这不是丹华吗,多日不见,忙着种树呢?”
“我是一直在这院子里呆着呢,老忠一走好几日不见,想必甚忙。”我笑盈盈地盯着老忠。
“其实我昨日本是到了门外,见丹华正忙着教导那只黄狗,便没敢进来打扰。”老忠抚着胡子,嘿嘿笑了声。
“这些都无妨,老忠今日过来可是要带我去人界了?”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咱们这就走吧。”
老忠抚着胡子的手顿时僵住,“且慢,如今着实是老忠对不住丹华,带丹华去人界一事怕是要搁置了,”老忠叹了口气,“老忠我本是个极守承诺的人,但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背君上的旨意。”
“君上,择芳大魔头?”
老忠一身黄毛竟一下子竖了起来,“胡话,怎能唤魔头!”
我自知一时惊讶,忘了分寸,竟在老忠这般对择芳忠心耿耿之人面前唤择芳“魔头”,我赶忙狗腿得赔笑,“口误口误,是择芳大君,择芳大君。”
老忠浑身的黄毛这才顺了下去,“没错,是君上设了结界,将丹华限制在这偏院之内。”
“那个一脸杀气、说话极少的人便是择芳大魔,君?白白嫩嫩,弱不经风的那个?”
老忠略一迟疑,“君上确实寡言,但为人是极为和蔼的。君上仪表非凡,气贯长虹,怎地到了丹华口中便是白白嫩嫩,弱不经风。”
极为和蔼……我不禁想起了魔头那晚的表现,老忠可真是……那句人界的形容是怎么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挥挥手,觉得老忠很逗,“择芳魔,大君怎会是那么个模样……”我心道,如此也太失了魔头的体面。
老忠语气略有不快,“君上仪表不凡,修为深不可测,怕是三界都无人能及。”
我心中牛魔王般强大的择芳形象瞬间瓦解,换上月光下那个狠绝的清冷青年。我极为惋惜地叹了口气,怎么看怎么撑不住场面。
见我叹气,老忠放柔了语气,“丹华倒也莫惆怅,君上本是逢仙人必杀的,如今却单单将你囚禁了,可见是没想夺你性命。”
我抚了抚额头,怪不得那细眼公子觉得老忠在逗他,费劲兮兮得救下个仙子,然后塞给个逢仙人必杀的魔头身边当婢女,可不就是很逗。我看了看老忠,奈何黄毛之下看不出任何表情。
老忠叹了口气,“确怪老忠思虑不周,君上本就不曾踏进过这座偏院,丹华仙力甚微,身上仙气也弱得很,本不会被君上发现,怎知会落得今天这番。”
如今我明白了当日那细眼公子为何非让胖瘦二君一路把我送进这主殿,比起让二君半路将我杀了,进了这主殿反而更省力。这般我为鱼肉的光景甚为凄凉,心想待回到神界定要找那丰逯仙君,补补这仙运。
我冲老忠笑了笑,“老忠不必愧疚,若不是老忠,我也活不过今日,即便是今日便归西,也算赚了。不过老忠可知择芳大君为何不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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