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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瘦子出去没多久,不一时,便紧跟着一位威风凛凛的大胡子快步走了进来,满脸堆笑:“七哥,人都在这了,我的人可是白天黑夜都在街上查,凡是有一丝可疑的,都带了来,就等总督头检查了!”
大胡子狠厉地扫视了屋中的众人。
“七哥……”
被大胡子瞪了一眼,长脸瘦子缩了缩脑袋,立马改口,“指挥使,您看有什么不妥的,我正在录名单!”
大胡子拿起写的密密麻麻的名单,大略看了看,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将纸摔在他脸上:“冯丑,你天天吃饱了撑得没事干就干这个!?
“名单有什么用,钦犯会报真名给你听吗?
“我让你察可疑的人,你他妈把全上京的少年都抓来了!昨天三十个,今天就六十个!你怎么不把你儿子也抓来给老子看!?”
冯丑一脸委屈,随口道:“七哥,我还没成亲呢!”
大胡子立时便要捶他。
冯丑用手挡着脸求饶说:“七哥,七哥,我这不是谨遵您的吩咐,你不是说这个钦犯关系重大,我想着,宁可枉杀不可错放,所以……”
“混账,要不是三叔狠命求我,我早把你这个蠢材撸下来了!”冯指挥使气的七窍生烟,这种话也是能当着众人的面,你这种小角色能说的?
他的这位堂弟弟可是让他伤透了脑筋,看着精明,实则糊涂。不分场合,话里话外,总是要透露出和他是裙带关系。
叛乱刚过,上京谣言四起。正是要稳定时局,安定民心的时候。上面发了令,既要追拿反叛,又要尽量不扰民,本就很难做了。他这个呆子兄弟胡乱抓人,好几个人告到他的顶头上司那去了。
他不同冯丑说话,对着大厅,高声喊道:“哪个是钱少卿,还有梁高远。”这两位一个是凤和钱庄的小少爷,一个祥泰绸缎铺的少东家。
良久,墙角一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一脸惶恐。另一边也站起了一个矮胖子。
“快,快给两位松绑,好生安抚,完完整整的送回去!”
立时便有人上前去松绑,都扶着走了出来。
冯丑见堂兄对他都这样客气,知道都是有些门路的人,不禁也哈腰打躬赔不是。
两位少爷走后,那位病娇兄弟也忍不住了,哭丧着脸说:“冯指挥使,昨天您也见过我了,总督头大人也见了我的,我不是军爷们要找的钦犯呀!还不放我回家,我娘在家只怕是要急死了!呜呜呜”没说完又放声大哭。
冯指挥使无奈地看了冯丑一眼。
平端也跟着起哄,可怜巴巴的说:“指挥使,我也是冤枉的呀,就去拿了棵人家不要的花草,非要将我拘了来关这里!”
许多人也跟着跪地求饶,“指挥使大人,我们都是冤枉的呀,上学的路上就被抓来了!我是清晖书院的学子!”
“大人,我们是清白的呀!我和哥哥去姨娘家探亲,只去铺子买梨,就被军爷带了来”
“……”
“吵什么!”冯丑见众人都告他的壮,急得没法,挑出来喝住了众人。
他得了堂兄的提携,得了这个差事。一心想着要多抓人,凑人数,好显得他办事尽心,哪晓得抓错了又有这许多麻烦。
心里到底还有些不服气,嘴里嘟囔:“七哥又不说钦犯的相貌身份,只说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要怎么抓?我看都可疑!”
“蠢蛋,我详细情形都告诉你了,人就是抓住了,还轮的到你立功?!”
冯指挥使也没办法,上司要抓人灭口,又不能广而告之,只能满天撒网重点捞鱼,偏偏又不让动静太大。
现在这个动静,恐怕已经是晟朝开国以来,绝无仅有的了。发号施令的人,是从不管命令里里前后矛盾,毫无逻辑的!
他缓了缓神色,气定神闲地向前迈了一步,声音宽和地朗声说道:“各位小兄弟,将众位请来这里也是不得已,委屈了各位。
“就在前日,都督府里竟然进了贼,丢了一份顶重要的国书,事关朝廷机密,边境安危!所以才下令严查!
“各位且将就在这里等一日,一旦给总督头看过了,确认不是那个小贼,当即放人!”
说罢,还客气的朝各个方向拱手行礼。
“再乱抓一些不相干的,严惩不贷!”
冯丑被凶的没脸,一时语塞。忽然回过神来,谄媚地说道:“七哥,也不全都是不相干的,这两个就都很可疑!”伸手指向了平端和李狗子。
平端大惊,赶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一点也不可疑呀!”
冯丑跳至她跟前,指着她的脸说:“这小子细看,五官也不丑,脸上这东西,说不定就是故意做出来,掩人耳目的!七哥先去给大督头看一下!”
“我这是胎记,娘胎里带出来的!”平端口不择言。
冯指挥使总算漏了个稍微满意的神情。
冯丑又跳至李狗子跟前,指着他说:“这个也是细皮嫩肉,仪表堂堂,气度不凡,一看就不像个普通人家的小子!却穿的破破烂烂!”
冯指挥使打量了两人几眼,不予评判,“带走,先去给大督头看看!”
冯丑见自己总算立功了,立马招呼着让人再将平端绑了!
平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果然是古代社会,人是说绑就绑的。
冯指挥使转身出屋,冯丑也紧跟着出来了。
虽然犯了点找错,纵然是自家兄弟,也要在言语上极力补救才是。这是他最擅长的。
他接过手下递来的扇子,紧紧跟着堂兄,边走边扇。手下再后边押着平端和李狗子,不远不近的跟着。
“七哥也没跟我说丢的是国书啊,要是早知道,定要在加十二分谨慎的!”
“哼!你还当真以为是国书了?”
“啊,难道还不是丢了国书!?”
“比国书,更重要的事情!总之,你少说话,多做事,总有好处的!”
“是是是,多谢七哥提点!”
走至门口,冯指挥使停了下脚步,想要再多提点提点这位兄弟,可也没什么好说的!
有传言,祁王府的小郡王大火之夜逃出了王府!可朝廷又早昭告了祁王妃携子女殒命火场的消息。
虽然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可接了命令,就是要严察,就是要狠察,又不能走露了风声。
“要找一个形迹可疑的,十三四岁的,相貌俊美的瘦弱少年,知道了吗?”冯指挥使最后语重心长地说。
冯丑亦是语重心长地点点头!
“大人!”平端听了这许久,总算找到了插话的时机!
“你又要说什么!?”冯丑对有人突然打断他和七哥演绎的兄弟情深,很是不满!
“我也是怕耽误指挥使大人的工夫,大人日理万机,若因为我小小谎话浪费了时间,于心不忍啊!”
“你要说什么?你又说什么谎了?”冯丑不耐烦高声喝问。
“既然大人要抓的是位少年,那我,我是一女子,是不是就可以回家了!”
众人愕然!
“女子?”冯丑张大了嘴巴。刚刚还在堂兄面前炫耀,立时就现眼了,恨不得给平端两巴掌,手伸过去,又想起他说他是女子!尬在原地,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一旁的李狗子也忽然走至平端身后,贴着她娇滴滴地说道:“我和我家妹妹去找些草药,就被一位军爷不论青红皂白的带来了!我们晟朝,也没说女子不能穿男装的嘛!”
平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哎呦呦,戏精果然入戏很快呀!刚提了一句,剧情就又都想好了。
这个李狗子明明就是个男的,声音却忽然这样柔美!
下意识扭头看他,他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平端一眼,眼神极端可怕!
一瞬间,平端忽然从他眼里明白了,不管她说什么,他今天都是要和自己绑在一起了!不论是兄弟,是姐妹,要么一起离开,要么一起留在这里!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李狗子拉住平端的手,抽抽噎噎地说道:“把我们姐妹和那一帮子男子关在一起,若是传出去了,今后我们姐妹还怎么做人?我们家在乔山巷第二户人家,母亲叫汤如花,是刑部尚书陈大人家的厨娘,因为家中无兄弟,才让我们穿男装外出采买的,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问!”
平端不敢动弹一下。若说不是,说不定会招致更大的麻烦!且和这个李狗子,他这么能演,说不定就更容易出去了呢。
冯丑气急败坏:“你说让问就问,军爷我有那个时间吗?”
平端也配合着,委委屈屈地说道:“大人不方便,我们姐妹回不来家,家中老娘等的焦急,误了陈大人的饭食!就算回去也要被老娘责罚的!”
“敢用刑部尚书来压我?”
“不敢不敢。其实我娘是给陈大人的老母亲做饭的,老夫人最喜欢吃我娘做的……”
“够了!”冯指挥使气的半死,竟然将女子也拿来胡乱充数,咬牙道:“将人再筛查一遍,不相干的都放了。再有这种荒唐的,明天就不用见我了!”
说完,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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