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湘云也走了过来，先向曹沛彦问了声好，又故作不认识得看向林开衡，笑道：“我是沛瑜的好朋友李湘云，我父亲是内务部总长李坚，不知你是哪家的少爷，从前似乎未曾见过你？”

林开衡看着李湘云，漆黑的眼珠子盯着她，却不发言。李湘云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怎么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林开衡撇开了眼睛，不再看她，薄薄的唇吐出两个字：“聒噪！”

李湘云立在那里，又羞又愧，脸蛋涨的通红，自她重生以来，善于笼络人心，一时间传了不少好名声，还鲜少会有人这样不给她面子。

曹沛瑜看了看李湘云又看了看林开衡，一边是自己的好朋友，一边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林少帅，曹沛瑜只好拉了拉李湘云的手，朝林开衡尴尬地笑道：“林少帅别见怪，我这个朋友一向仰慕林少帅风姿，见了本人一时激动才话多了一些。”

林开衡眼睛盯着舞台上那抹镇定自若的身影，对曹沛瑜的话充耳不闻，曹沛瑜也尴尬了起来，拿眼瞅了瞅大哥曹沛彦。

曹沛彦有些怨怪李湘云的不请自来，拿着自己的妹妹做跳板，不过这种时候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好欠着身子对林开衡笑道：“林少帅，您请自便，我带着妹妹去认识一下其他人。”

他也看出来，林开衡并不愿意自己的清净被搅扰，干脆借这个时机自请离去，也免得一会被人撵了，尴尬不说还没了面子。

果然，林开衡狭长的眸子在曹沛彦的身上一顿，点了点头：“曹少爷，不用管我，有事尽管去做！”

曹沛彦带着曹沛瑜和李湘云离开。

此时台上的钢琴声已经停止，其实距离青桦上台也没几分钟，刚好弹完一首练习曲，她拿起一旁的话筒，转过身看向台下：“方才让大家的耳朵受罪了，在这里，我向大家陪个罪，太久没有弹钢琴，指法都生疏了，也不知道我表姐哪里来的自信，向曹小姐推荐了我，真是太抬举我了。不过好在练习了一下，这一会儿倒渐渐地有了手感，接下来我会弹奏一曲《致爱丽丝》，献给我们今日的主角曹沛瑜曹小姐，祝曹小姐生辰快乐、青春永驻！”

说完这一段话，青桦再次坐回钢琴旁，头略微歪起，乌黑润滑的长发如瀑布一般倾斜至肩膀前，修长白皙的手指按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仿佛欢快跳动的精灵，一串串轻快地音符伴随着手指每一次的按动，从琴键流淌而出。

青桦的心情一如手下所弹奏的钢琴曲，轻快、愉悦，这样烂俗的桥段，就算书中没有提及，她也会有所提防，更何况原书中对于这一段可是大书特书，毕竟在这里原主可是出了大丑，青桦对于这一段印象十分深刻，自然会有所准备。

可惜她在现代虽然不是什么钢琴大师，却也是过了钢琴八级的，若是弹特别难的曲子，她未必能弹好，不过生日宴会上为主人弹奏一曲以祝雅兴，还是不成问题的。

献丑是不可能献丑的，不过揭露某些人的丑恶嘴脸，她还是很有兴趣的。方才她故意将一首练习曲弹得断断续续，仿佛一个新手一般，就是为了方才的那一席话做铺垫。

李湘云本来已经跟随曹沛彦兄妹要离开，然而当台上苏青桦说起那番话，再听到此刻钢琴发出的轻快流畅的音符，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这一刻，她只觉得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似乎所有人都带着鄙视的眼神看着她。这一刻，李湘云觉得难受极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恨不得有一间屋子能够让她躲进去，躲开周围带着若有所思打量她的目光。

欢快的钢琴曲还在继续，李湘云却听不到了，她的耳朵避开了青桦所弹的琴声，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的窃窃私语。

然而与方才听到众人议论时的志得意满不同，这一刻，她只觉得难堪，只觉得羞辱。

然而周围人的议论声却不会因为她觉得难堪就停止，方才这些人是如何恶意得议论苏青桦的，这一刻只会将这恶意放大数倍放到李湘云的身上。

“咦，我说苏小姐怎么会把一首练习曲弹得断断续续，连个初学孩童都不如，原来是太久不练，手生疏了啊！不过这李湘云不是苏小姐的表姐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表妹许久没碰过琴，还向曹小姐推荐！好在苏小姐手感回来了，不然不是丢了大丑！”

“谁知道呢，这亲姐妹之间还存在着龌龊呢，更何况是表姐妹呢！谁知道这位表姐存着什么心思呢，听说苏夫人极为疼爱这位侄女儿，把亲生的女儿都比了下去，也许就是为了争宠呗！不过显然这位表小姐手段十分高明，否则也不会哄得苏夫人将自己的女儿置之不理，反而把一个侄女儿捧得跟块宝似的！”

“嘘，别说了，没看这位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么？”

“你呀，就是烂好心，方才大家议论她表妹的时候，我可看到这位的神情，脸上带着笑呢！这会儿轮到她自己了，反倒要掉眼泪了？”

“真的呀，嗐，这心思还真是恶毒！”

“就是，平时装的跟个淑女似的，还什么上京城第一名媛，我呸，这样歹毒的心思，连自家表妹都害，也配称得上名媛！”

…………

恶意的言语一字一句砸在李湘云的心上，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宴会上看着高高在上的苏青桦被人捧着，而她像个小丑一样躲在角落里，还要受到周围人的奚落，拿她和苏青桦比较，苏青桦是那天上的云，而她就是那脚底的泥。

尖锐的指甲深深地掐入肉里，李湘云却一丁点疼痛也没有感受到，她的心仿佛被众人架在火上烤着，难受、发闷、想要爆发出来。

她的眼底一片猩红，目光死死地瞪着台上那个优雅弹着钢琴、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的身影，心中的恨意越发浓重，浓的她想要掐死苏青桦，不，死还便宜她了，她要她身败名裂。

目光微转，瞥到身边一抹硬挺的身影，林开衡，她势在必得，只要她嫁给了林开衡，今天用恶言恶语伤害她的人，最后都会成为她脚下的泥，她要她们哭，她们不敢笑，要她们爬，她们不敢走。

台上苏青桦的弹奏已经结束，她站了起来朝台下鞠了一躬：“琴技拙劣，希望大家不要嫌弃！”

林开衡带头鼓起了掌，台下掌声一开始疏疏落落，渐渐地热烈了起来。

青桦笑着走下台去，魏心雨迎了上去，惊喜地握住她的手道：“你什么时候学的琴，你不知道，我担心死了！”虽然激动，她也知道压低声音。

青桦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不是告诉你不要担心的么？”

方才魏心雨想要冲上台的身影，她也看到了，知道这个朋友是真心为自己好，青桦心中一暖，前世原主因为陈礼仁的缘故，她和身边的朋友都疏远了，这一次，换成她，她一定好好待这个朋友。

林开衡的目光追随着那抹柔弱的身影，直至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转身离开，没有给身边的李湘云一丝目光。

李湘云看着林开衡离开的身影，心底闪过愤恨，嘴唇都快被她咬破了，林开衡，你这样无视我，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你喜欢苏青桦是吗？你就等着她嫁给陈礼仁那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吧！到时候她一定会把苏青桦的境遇，一字一句地说给林开衡听，看着他痛苦却没有办法的神情，那种场面一定会令人十分愉悦得。

“湘云，我们走吧！”曹沛瑜拉了拉李湘云的手臂，轻声说道，她是知道李湘云对林开衡的感情的，不过方才林开衡看着苏青桦的目光她也看到了，她有心劝劝好友，看着好友不甘的面孔，她又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湘云，以你的条件和家世，多少豪门公子等着你挑，实在不必吊死在林开衡这颗树上，林开衡有什么好，冷硬的跟个石头一样，这样的男人多看一眼都觉得难受，更不用说跟他过日子了，要我说你那个青梅竹马陈礼仁挺好的，为人风度翩翩，知情识趣，最关键的是他喜欢你！”

“不许提陈礼仁！”李湘云突然转过头恶狠狠地看向曹沛瑜，“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嫁给他的！”

曹沛瑜被李湘云的神情吓得愣住了，拉着她手臂的手也松开了：“湘，湘云，你怎么了？你，你别吓我？”

李湘云回过神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她忙垂下了头，只给曹沛瑜留下一副侧脸：“对不起，沛瑜，我太难过了！你别怪我！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她的侧脸柔弱，眼睛里有泪光，那泪盈于睫，却倔强地不往下落，让曹沛瑜看的怜惜不已，她揽住李湘云的肩膀，拍了拍：“我都明白，你别难过，你若是真的喜欢林开衡，我帮你就是了！”

李湘云拿出帕子拭了拭眼泪，露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来：“沛瑜，谢谢你，我还真的有事请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