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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曲-闺与营》第39章 出城之禁,入城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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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一样的讨回来?

恭邑不知道自己要如何才能再次奋起反击?如今她除了这个名不副实的公主身份,已经一无所有。宫中位高权重之人,皇上对她恨之入骨,龙宣太子虽然对她尚有关照之情,可当年一事,他心结未解,终究难再似往日一般亲密无间,况且她要对付的还是他的亲生母亲,她又怎么忍心利用他,让他深陷其中,痛苦不堪!如今唯一可以依靠之人,只有太后,可是,东郭丞相一事,太后心力交瘁,恭邑实在不忍心,再让她老人家为她操劳半分!

她忽然开始想念,当年初入京时,虽然她手中的权利有限,一切都还在筹谋之中,可是,重要之人都在身边!如今,又有谁还能陪着她,护着她?

不知道太后在佛谒寺是否疏通郁结,不知道龙宣在宫中是否一切顺遂,不知道梅洛儿在南郡是否安康,也不知道她的忠弓大哥是踏入了江湖还是留在了南郡?

当日为她兴兵为她退守的信陵先生,百花园中苦等的般娇姨,边城的郑元帅,还有蓝蝶子……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多牵挂放不下!

她真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心甘情愿放下这一切,困于这一方城池之中只为这一人的?更不明白,自己为何心肝情愿堕落到如此地步?

她想,是时候该离开了!而这所有的一切,就从她离开秦相府开始。

她特地选了一个他不在的时间,悄悄离开秦府,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暂时住下。却没想到,第二天秦墨裁便寻了过来!

他带的人将小小的客栈团团围住,侍卫将客栈砸得面目全非,他就这样冲进房间将她拽了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打横抱抱起,侍卫在他的授意之下给了客栈老板一锭银子,秦墨裁一直隐忍的怒火都发泄到了客栈老板的身上,他恶狠狠的瞪着客栈老板道:“这是我的女人,只能住我秦府!你记住,今日你尚且能得到一锭银子的补偿,倘若再有下次,我一定让你一无所有,我说到做到!”

众人议论纷纷不明所以,他转过身来深情的看着她:“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但不能离开秦府,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他不顾她的反抗,将她强行带回了秦府。

他说:“我可以让你眼不见心不烦,但你必须让我知道你所在的地方是安全的!”

她泪目。

他言出必行,从此以后,他开始躲着她,很早很早出去,很晚很晚回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他搬去了书房,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甚至连他们以前共同住过的屋子也不曾踏入。他真的如他所说的做到了让她眼不见,心不烦!

恭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就如她所愿了?她眼睁睁的看着他自作主张的避着她,离她越来越远,每天对着小怜泪流满面,心如刀割,根本无心再筹谋其他的事!

也是到了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真正的堕落是失去他!

小怜劝她去找他,恭邑心乱如麻,失去他的主动,她已经笨拙到连如何向他靠近都不知道了!况且他们之间,也不一定分开就是不好的!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朝中传来消息,宣启国与庄源国开战,庄源国固成帝驾崩,太子与慧王叔侄争储,慧王暗中与宣启国勾结,庄源国内忧外患。大扬与庄源国早已缔结盟约,况宣启国狼子野心,此番若放任其乘火打劫攻灭庄源国,日后不断壮大,势必成为扬国的心腹大患。扬皇欲派兵支援庄源国,太子妃自荐前往,却在此时查出喜脉,太子以扬国太子,庄源国女婿的身份前往,朝廷欲派一人同行,而这个人定然是既能助太子帮庄源国太子登上皇位,稳定大局,又能击退外敌,同时还有足够的能力保全太子的智勇双全之人。

一来二去,这个担子便落到了秦墨裁的身上。

这一去,不知道又是何年何月?庄源国如今危机四伏,他说无论如何,他希望她能站在安全的地方,她又如何忍心,看他身陷险境?

恭邑去找他,却听到他和景行的谈话。“此番主动请缨……”

恭邑脑中嗡嗡作响,她竟不知,这一切原来竟是他一手促成的!她为他担心至斯,他却主动请缨,远离家乡,远离她!

“墨裁,是不是我不原谅,你便可以走得如此这般心安理得?”

她是怨他,是和他置气,可她尚难舍难分,他却能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离开,又何况,如今她一无所有,低入尘埃,他在这时候选择离开她,还谈什么守护,谈什么深情厚意呢?

她独自落泪,他独自强撑。

临出发的前一天晚上,他忽然闯进她的房间,强行将她纳入怀中,他说:“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只要你说愿意,刀山火海我都陪你一起闯!”

恭邑试图推开他无果,只能冷言相对。“晚了,如果之前的一切是葬送在我的固执里的话,那么之后的一切,就从你决定离开的那一刻起结束!”

秦墨裁,我们结束了,没有什么比你决定离开更能使我决绝的了!

秦墨裁紧紧的抱着她,“卿卿,我永远爱你!再陪我,最后一次!”

他的吻落下来,恭邑奋力逃避,却被他紧紧箍在怀中,她只能拼命的捶打他的胸口,发出“呜呜”的抗议声。

一夜荒唐,抵死缠绵。他起身离开,她背对着他,他说:“卿卿,等着我!我什么都可以认,可就是关于你,我绝不认命!”

恭邑委屈、不舍,夹杂着有可能失去他的恐惧,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他整装离开,她哭了好久。

能不能不要走,能不能从一开始就不要想着离开?可是,他自请皇命出征的时候就没有给她甚至给自己留过退路!

她心里一千个一万个愿意跟他走,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可是,她身上有永世不得出城的禁令,这一走又岂止是他们两个人的刀山火海?

恭邑心里怨恨,委屈,难舍,泪水总也止不住的流。小怜来服侍她起床,告诉她,大公子有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

恭邑只觉得心里一阵钝痛,来不及问缘由,便强撑着身子起身,慌慌忙忙的追了出去。

她的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小怜追了出来,给她系上披风,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马匹牵了出来。

恭邑怔怔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小怜,她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追去一般,一言不发的准备着一切,默默的将她劝上马。

恭邑孤乘一骑,等她追到城门的时候,只来得及透过重兵把守的城门,远远的看到走在队伍前面的他的背影。

恭邑情急之下勒紧缰绳,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她慌忙下马,跌跌撞撞的爬上城墙。昔日与皇上的对话犹在耳旁,“……若无圣上允许,至死不再踏出皇城!”

“……从今以后,你若敢踏出孝都城半步,罪同谋逆!”

恭邑双手紧紧的抠住城墙上的青砖,目光死死的盯着马背上的秦墨裁。用尽了毕生所有的勇气呼唤他,挽留他。

她说:“秦墨裁……”,他策马回身,与她遥遥相望。她说:“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你了!”

他向她走了几步,却又忽然勒住缰绳。她说:“我没想过你会走,可你这一走,你我之间便再无可能了!”

秦墨裁,我们之间从此隔着仇,隔着怨,隔着注定争锋相对的家族,我要怎样才能再靠近你啊,我还能再靠近你吗?

马背上的他明显怔了一下,离得太远,恭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只要你信我,就可以!”

她看着他转身,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她的视野中,转身,就这么颓然的,一点一点的靠着城墙滑落了下去。她屈膝环抱住自己蹲到地上,慢慢的将头埋到膝盖。

忽然有一个瘦弱的身躯将她笼罩,环抱住她。

“皇姐别难过,至少秦表哥的心里,还是有你的!”

恭邑抬头,却原来是许久不见的九公主。

太子妃有喜,普天同庆。龙宣的想法如何她已不得而知,可她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宫里,一定有一个可怜的女子蜷缩在皇宫的一角哭泣,而这个人,就是九公主!

至少吗?她已无力再与她交心,只是借着她的助力站起来,然后轻轻的佛开她。“雪目,我是戴罪之身,稍有不慎,便会牵连于你,从今以后,你大可不必再与我亲近,免得惹皇上生气!”

雪目怔住,一双眉目,泪眼汪汪的看着她。

恭邑绝情的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看着她,勉强一笑,“雪目,龙宣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万事朝前看,皇姐很好,不用担心!”

她走的决绝,雪目在后面叫她。一声又一声的皇姐。恭邑扶着城墙走下台阶,苦笑。

雪目,你也好好的,坚强的活吧!

恭邑失魂落魄,骑着马在城中跑了一圈又一圈!她不知道,如果没有不能出城的禁令,她是否就会义无反顾的出城跟他走?

迎面走来迎亲的队伍,新娘子端坐在轿中,爆竹声声声贺喜。恭邑的马受了惊,不由分说的便开始乱窜,恭邑回过神来,想要制服它却心有余而力不足,还险些被它甩下马来。千钧一发之际,是小怜忽然出现,飞身上马,强行制止了这一切。

恭邑回头,怔怔的看着身手矫健的小怜,她伺候她至今,若非今日遇险,她竟不知她原来是习武之人!

小怜有些不安的低了低头,“姑娘无碍吧?”

恭邑摇头,“多亏有你。”

回府的路上,小怜求恭邑替她保守秘密,说她会武功的事,暂时不希望府里的人知道,并保证绝不会做出伤害她,伤害秦府之人的事。恭邑看着她诚挚的目光,想也不想便轻轻的点了点头。

秦墨裁走后,她在秦府的日子便越发的尴尬,越发的艰难。

太后派人来府中告知,待她礼佛回宫,便来接她到身边陪伴。

恭邑苦笑,如今她已不指望再能和秦墨裁做一对民间的平凡夫妻,她想要报仇,想要奋起反击,和太后回宫,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眼见着太后回宫的日子越来越近,小怜劝她,“姑娘这一走,从今以后,姑娘和大公子之间隔的,便不再是这一方天地,而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姑娘可想好了?”

恭邑心中凄然,她又何尝不明白,只要她踏进皇宫,只要她手中再次握有权力,她便会终其一生都在复仇的漩涡里挣扎!就像他所说的,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她的生死,关系着他们秦家满门的生死荣辱,且不说他此番能不能平安回来尚未可知,就算他日他顺利回朝,他要面对的,不是秦府小苑里的儿女情长,而是孤注一掷的她和秦后乃至秦氏一门难解难纾,至死方休的恩怨纠葛!

想到这里她缓缓的抬起头,目光忧伤的看着小怜,“我放下所有,只为能与他共度朝夕,他若不在,我的仇,我的怨,拿什么来抵消?我又有什么资格抵消?那些含冤逝去的人,本是我欠他们的!我理应肩负起这一切,理应还他们一个公道!”

小怜叹息,“姑娘在意的人,小怜都知道。且不说您的至亲之人,就说梅姑娘,周家小姐,在小怜看来,知道您曾经为她们不顾一切,就足够了!在她们心里,仇怨固然难消,但比起这些,您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恭邑苦笑,“逝者已矣,他们的想法又如何知晓?”

小怜道:“如若这些尚不能劝住姑娘,那么,小怜有一事想要告知姑娘。”

恭邑心如死灰,不知小怜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劝她。只淡淡的偏了偏头,道:“你说。”

小怜叹气,“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公子此番主动请缨前去庄源国,中间还有这么多曲折!”

恭邑不解。小怜道:“大公子扮演二公子的事,府中上下皆知。那天大公子和夫人摊牌,之后的事姑娘也知道,夫人不依不饶,府中屡生事端,大公子不得已,天天带着姑娘逃避在外。姑娘以为,那段随时间,一向不依不饶的夫人为何反倒沉寂了下来?这一切,也无非是因为和大公子的一个约定。”

“其实夫人的病并没有太医说的那么重。大公子撞破她借病装疯的事,两人大吵了一架,大公子想要终止这些荒唐事,夫人以死相逼,说除非大公子永远离开姑娘,否则她不仅要闹,还要闹一辈子,闹到整个秦府不得安宁!”

“夫人逼大公子以您的安康立誓,大公子为了终止这一切,承诺她,会向皇上主动请缨远赴边塞驻守,终身不再踏进孝都一步。实则是想借此机会,带姑娘你一起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可惜,天不由人,大公子主动请缨,却赶上庄源国之事,皇上命他保护太子同往,协助太子处理好一切事宜,待太子回朝,他便去边关支援郑元帅。”

“大公子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道这一步,但他铁定了心要带您走,明知皇上明令禁止您出城,还是做好了放手一搏的准备。只可惜,发生了东郭丞相的死被撞破一事,大公子他,直到离开都盼望着您能原谅他,只要您愿意跟他走,他便做好了为你不顾一切的准备!”

恭邑落下来悔恨的泪水,“可是,我到最后也没有原谅他!”

其实,她的心里又何尝没有原谅他?只是他说,那个人一人的生死,关系着他秦氏满门的生死,她不知道该如何将他和她的血海深仇剥离开!等到她终于想明白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可以和他永远的在一起!

太后从佛谒寺回来,尚未入宫便匆匆忙忙的来了秦府。

参拜过后,太后摒退左右,拉着她的手进房间彻谈。

“哀家本以为就算失去一切,有那个孩子陪着你,你这一生,也算圆满了!没想到你们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如今他已不在,哀家接你回宫你可愿意?”

恭邑泪流满面。“父皇已经将邑儿贬为庶民,邑儿不愿,不愿再连累祖母,授人话柄。”

太后心疼不已,“哀家的孙女,就算被贬为庶民也还是哀家的孙女,哀家接自己的孙女回身边,既不违礼法,也不犯律法,有何不可?”

恭邑心下感动,伏在太后的怀里,含泪道:“邑儿感激皇祖母一片心,可邑儿和他之间隔着身份,隔着仇怨,邑儿一旦回宫,便再也不能和他像往常一般做一对平凡的民间夫妻,邑儿舍不得!邑儿犯了错,是邑儿对不起他,邑儿甘愿受苦受累,等着他!”

太后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安慰道:“傻孩子,祖母都依你,你什么时候想回宫,告诉祖母便可,祖母即刻派人来接你!”

恭邑轻轻的点头,“祖母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她决定留在秦府等秦墨裁,此时看到对她关怀备至的皇祖母,想到她因她受的那些委屈,她的心里既愧又恨。

墨裁,你要快点回来!你说过,从今以后,无论是太子,还是秦府,所有无辜的人都由你守护,我尽管去报我的大仇,我们虽然不在一条道路上并肩前行,或许永远也无法再相拥在一起,但你会尽你所能,保护我所不愿牵连的人,减轻我心中的痛苦!也会永远记得,曾经拥有过我!

我,等你回来!

我在城内,有永世不出城的禁令,你在城外,有永世不回城的誓言。但我,仍愿信你,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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