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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鼎至阳传》第六十四章 摩星岭上醉云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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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赚取洛城东和自己同仇敌忾,北俱芦王冷滋晨骗洛城东说他师傅已经被害死了。洛城东心中暗笑,她说谎骗人,却不知自己正被人所骗。但洛城东还是装作听闻噩耗后震惊的样子,倒退一步,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冷滋晨眼望别处,郑重地说道:“你师傅已经不在了,是被百草门的掌门叶寒星害死的。”

洛城东摇头道:“不,不会的,我师傅武功很高,怎么会被人所害?”

冷滋晨转过头来,望着他说道:“你师傅武功是高,但他没有躲过叶寒星的暗算,中了要命的毒药。”

洛城东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冷滋晨傲然道:“天下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教门徒遍布各处,无论哪里有事,皆有人传信禀报。”

洛城东转过身去,沉痛地喊了一声:“师傅!”然后低下头去。冷滋晨看着他的背影,感到他十分悲伤,不禁心中窃喜,觉得这个傻小子很容易欺骗。

洛城东又猛然转过来,上前一步,悲愤地道:“我要为师傅报仇,烦请前辈告诉我如何找到百草门,如何找到叶寒星?”

冷滋晨自觉激起了洛城东对百草门叶寒星的仇恨,心中得意,温言道:“你先不要着急,叶寒星狡猾奸诈,你冒然前去,不仅报不了仇,还会搭上自己的性命。”

洛城东道:“我不怕,就算搭上性命,我也要为师傅报仇!”

冷滋晨道:“嗯,好小子,前辈不会让你白白送死,你的大仇一定要报,不过要谋划周全,做足准备。”

洛城东道:“前辈所言极是,是要做好准备,只要能为师傅报仇,我都听前辈的!”

冷滋晨道:“嗯,好孩子!”

洛城东问道:“前辈,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冷滋晨道:“现在天都这么晚了,你先跟我回去再说。”说着便迈步继续前行,洛城东急忙跟上,说道:“前辈,你那个包袱,我帮你拿吧。”

冷滋晨对他已不再怀疑,也觉得提着这么大个包袱怪累的,就将包袱交给了他,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师傅告诉过你吗?”

洛城东道:“我师父叫我小东子。”又问道:“前辈如何称呼?”

冷滋晨道:“你就叫我冷大娘吧。”

洛城东道:“知道了。”

两人又走不远,地势渐高,前面是一座山,山峦起伏,群峰耸立,迎面有几座山峰黑乎乎的崔巍雄奇,峻拔高大,中间一座更是高于其他之上。

洛城东问道:“冷大娘,这是什么山?”

冷滋晨道:“这是白云山。”

洛城东又问道:“我们到这里做什么?”

冷滋晨道:“回家呀!”一指面前最高的那座山峰,道:“大娘的家就住在这个摩星岭上。”

两人走在山间小路上,忽然路旁草丛中“悉簌”声响起,有一物听到人声受惊,在地下疾奔逃避。冷滋晨一跺脚,用内力将地上的碎石震得跳了起来,她伸右手两指钳住一粒小石子,抖手向那个奔跑的东西射去,正当那东西“咯咯咯”地叫着,扑棱着翅膀将要飞起,却被这颗石子打在颈中,“噗”的一声摔落,翅膀张了一下,气绝而死。

冷滋晨命道:“捡过来。”洛城东放下包袱,抬腿跨过野草小树,捡起那个东西一看,原来是只生着华丽羽毛的雉鸡,他提着雉鸡回到路上,让冷滋晨看了看,道:“大娘好手法,打得太准了!”

冷滋晨听到夸赞,也不禁心中得意,“嗯”了一声,道:“小东子,你会烧菜吗?”

洛城东本想说会,忽又记起已经对她说过自己中毒失忆了,便道:“可能以前会,只不过现在记不得了。”

冷滋晨也觉得这个问题等于白问,但自己又烧不好菜,有些失望,道:“本想打个野味吃,可你小子却烧不了!算了,扔了吧!”

洛城东忙道:“不要扔,烧菜吗,我好像还记着点儿,把它烧熟应该可以的,让我试试好吗?”

冷滋晨似乎看到了一些希望,道:“好吧,你愿意试试就试试吧!”

洛城东道:“好,好,这是我送给大娘的见面礼,我一定尽力烧好!”

冷滋晨笑道:“分明是我打到的,怎么就成你给我的见面礼了!”

说话间已到摩星岭下,有一挂瀑布从岭上奔流而下,落入潭水之中,发出“哗哗哗”的响声,洛城东从潭旁经过,感到凉风飒飒、水气氤氲,顿觉神清气爽、心意宁定。

眼前摩星岭崖壁陡峭,约百十丈高,再看左前方,杂树丛草之间,似乎有一条险峻的小路可攀登而上,说是小路,其实是一些乱石突出于外,并非人工开凿的石台阶,而且十分的陡直,一般人很难攀爬上去。

冷滋晨看了一眼洛城东,问道:“小东子,我们要上岭了,怎么样,你能上去吗?”

洛城东一手提着大包袱,一手提着雉鸡,抬头仰望,天上繁星闪烁,摩星岭真好似与星空相接,他却不肯示弱,道:“能上去,大娘放心!”

冷滋晨走了几步,看他仍双手提着东西,道:“傻小子,这么高的悬崖,你就光用脚蹬吗?”

洛城东道:“那怎么办?东西又不能扔。”

冷滋晨笑道:“你还真是傻,就不能背在身上吗?”

洛城东恍然明白,憨笑道:“大娘厉害,我怎么没想到呢!”便用麻绳捆住雉鸡的双爪,挂在包袱上,把包袱斜背在背后。

收拾停当,冷滋晨道:“小子,大娘先上,你可要跟上呀!”

洛城东道:“大娘不用顾及我,我能跟得上。”

冷滋晨冷笑一声,道:“小子莫狂,路可不好走!”说着已飘然而起,足踏乱石,衣袂飘飘,便如半空中有绳索提起一般,稳稳地向上升去。

洛城东随后跃起,脚踏石棱石缝,手攀杂草树木,向上急追。

上岭的路对冷滋晨来说是轻车熟路,对洛城东来说,却很陌生,再加他背负重物,更是不易。甚至有的地方是直上直下,可供踏足借力的地方很小,洛城东只能用心地看着冷滋晨上去的轨迹,注意她在何处落脚,然后便向那里寻找借力的地方,就这样他手脚并用,始终跟随着冷滋晨,与她上下相离不超过三丈。

这两人上岭,有时极快地攀爬,有时一跃而起数丈,其快速并不亚于猿猴,洛城东尚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越往上越觉凉爽,不久便看到有一棵树在崖壁上生出,冷滋晨在树上借力一跃,身形旋转,消失在上面,洛城东知道她已到了崖顶上,他便也学着冷滋晨的样子,在树上踏足纵跳,落在崖顶之上。

冷滋晨看他紧跟着上来,道:“小子有两下子!”洛城东嘻嘻一笑,道:“大娘更厉害,我追得很是吃力。”

洛城东探身看向崖下,黑乎乎的望不到底,脚下还有淡淡的一些云雾,抬头看天,只觉星空更近了。他也没想到竟能这么快地攀到绝壁峰顶之上,此时感到非常欣喜。

冷滋晨道:“别看了,我们到岭上了,走吧!”

两人离开崖边,向里走去,又行不远,跨过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就见树木环绕之中,有两座木材建起的房屋,一座面南,一座面东,两座木屋精致整齐,并不显简陋,屋前院落花草繁茂,摆放着石桌石凳,右手边还有一个木窝棚,里面有锅碗瓢盆、灶台砧板,应该是做饭的灶厨。

洛城东没想到在这么高的山岭上,还有如此精心建造的家园,游目四顾,笑道:“很好,很好,是个过日子的好地方!”

洛城东说出这句赞美的话,本以为冷滋晨会高兴,却不料冷滋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道:“什么过日子的好地方,有什么日子可过,哼!”

洛城东被她呵斥得一愣,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变脸,暗想是否这些魔教中人都是如此的喜怒无常,脾气乖戾,又或许是这个人因为长久地独居,因而形成了这等阴晴不定的坏脾气,反正是不好琢磨。

洛城东轻轻吐了一下舌头,不敢再多说。冷滋晨右手平伸,喝道:“包袱给我!”

洛城东急忙从背上摘下包袱,双手递给冷滋晨,冷滋晨接过来,看到那只雉鸡还挂在上头,一把拽下来,甩手仍到洛城东怀里,冷冷地道:“一会儿去烧好。”

洛城东怀中抱着雉鸡,不敢作声。冷滋晨上台阶,推门进入朝南的那座大木屋,里面灯光一亮,是冷滋晨点亮了屋里的蜡烛。

紧接着冷滋晨手托着烛台从屋内走出来,当屋门打开时,洛城东凭借烛光,看到门头上挂着一块匾额,匾额上墨书“醉云居”三个行书大字,十分的遒劲有力,似是男子手书。洛城东思索道:不知这匾额是何人书写,这人倒是文采出众,境界颇高,书法的功底也很深厚。

冷滋晨走下台阶,把蜡烛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又一挥手,扔给洛城东一个东西,洛城东接住一看,原来是个火折子。冷滋晨道:“厨下有木柴,还有油盐作料一应等物,你快去烧菜吧!”

洛城东以前在家之时,兄长为了他能读好书,不让他去田间劳作,洛城东读书之余,便常帮着嫂嫂做饭烧菜,象烧鸡这样的美味佳肴虽不常做,但逢年过节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他嫂嫂本烧得一手好菜,洛城东便近水楼台先得月,跟着学会了几手,此时正派上用场。

听到冷滋晨命他烧菜,洛城东道了一声:“好嘞!”提着雉鸡走进灶厨,到里面四处一找,糖、盐、酱、醋、葱、姜、蒜、花椒、桂皮等一些常用作料都有。洛城东挽起袖子,引燃木柴放入炉膛,烧开一锅热水,将雉鸡拔毛洗干净,先煎炸,再加入各种调料炖煮,一个多时辰后,洛城东掀开锅盖,锅里热气升腾,烧鸡的鲜美香气弥漫开来。

冷滋晨口鼻虽仍蒙着那块布帕,还是迎风闻到了这浓浓的香味,已是馋涎欲滴,不住地向这边探头张望。

洛城东提出烧鸡,放入盘中,端起盘子跑过去,放在石桌上,笑道:“香喷喷的烧鸡好了,请大娘品尝。”

冷滋晨急忙便要去抓烧鸡,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慢慢缩了回去,道:“你先吃。”

洛城东明白她是怕自己在食物中下毒,当即撕下一条鸡腿,放到嘴里吃起来,边吃边道:“这山中的野味就是香,好吃!好吃!”

冷滋晨斜眼看着他,问道:“是吗?”洛城东又咬一块肉,道:“是啊!特别香,不信你尝尝!”

冷滋晨看他咀嚼吞咽后,不再疑心,道:“好吧,让大娘看看你的手艺行不行!”伸手撕下另一条鸡腿,本要送入口中,却想起还戴着蒙面的布帕,便用左手在脑后解开了布帕的打结处,把布帕摘下。

洛城东借着灯光,看到冷滋晨虽然已到中年,但一张瓜子脸,五官精致,仍不失美艳,想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绝色佳人,不禁赞道:“大娘竟是个大美人!”

冷滋晨刚把鸡腿送到口边,一听他这么说,“哈哈”大笑起来,笑完道:“你小子倒会说话,我爱听!”又“哎”地轻叹一声,黯然道:“人生易老,韶华易逝,老了,谈不上美人了!”

洛城东连连摇手道:“大娘不老,大娘不老!”冷滋晨微笑道:“好,好,不老!”说话时看洛城东的目光已显温和。

洛城东道:“大娘快吃!”冷滋晨咬了一口鸡腿肉,果然嫩滑可口,鲜香醇厚。

洛城东注视着冷滋晨,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对自己的手艺很是认可,忍不住问道:“大娘倒是说说,好吃不好吃?”

冷滋晨看到他渴望的眼神,却不愿让他太得意,故作严肃地道:“这道菜勉强吃得!只是这火候掌握得还不是很准,再者,这是野味,不是家禽,配料不要放得太多,应该保持一些原有的味道,这样才更好吃。你烧的这个吗……也可以!啊,也可以!”

其实冷滋晨就是随口一说,如果让她做的话,却也未必能做得这么好。洛城东微笑道:“大娘说得对,下次我一定改进!”

两人分吃一只烧鸡,洛城东道:“可惜没酒!”冷滋晨“嗯”了一声,转身进了木屋,从里面出来时,手中已提着一坛酒,放到桌上,道:“谁说没酒,正宗的绍兴陈酿!”洛城东笑着连连说好。

冷滋晨意兴豪飞,爽然道:“去拿两个碗,咱们喝个痛快!”

洛城东答应一声,跑到厨下,取来两个青花瓷碗,揭开酒坛盖子,倒上两碗酒,双手端起一碗递给冷滋晨,冷滋晨接过,道:“干了!”咕嘟嘟一饮而尽,放下碗接着吃肉。

洛城东也饮下一碗酒,只觉甘冽淳香,果然是好酒。

两人边吃边喝,一阵风卷残云,把整只鸡吃了个干净。冷滋晨将原来蒙面的绢帕扔给洛城东,道:“去前边的溪水里洗净,让大娘擦擦手。”

洛城东依言洗净绢帕,冷滋晨用绢帕擦干净了双手,此时看她双颊泛起红晕,醉意微醺,忽然眼光迷离,神情惆怅,目中竟闪着泪光,长身而起,提起酒坛,仰首“咕嘟嘟”地喝了几大口,又“哈哈哈”地狂笑几声,脚步踉跄,身形倚侧,但洛城东看得出来,她虽有醉态,东倒西歪地似乎要摔跤,可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有章法,并不凌乱,而且落脚既轻盈又沉稳,显现出极为扎实的下盘功夫。

洛城东不禁暗生敬佩,看出冷滋晨这一身功夫可谓是超凡脱俗。只见她红衣飘飘,宽大的衣袂飞扬舞动,犹如一只火红的蝴蝶翩翩飞舞,口中吟道:“我醉歌时君和,醉倒须君扶我,惟酒可忘忧。”脚步一定,又喝下两口酒,身形一转,向上腾空而起,拔起数丈之高,又轻飘飘地慢慢落下,依然随意挥洒,一字一顿地清晰吟诵道:“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念完后收步站立,双臂垂下,微微昂首看天。

洛城东看她如此呆呆地站在那里,身影透出无比的凄楚悲凉,知道她是在思念一个人,而且思念得十分痛苦,心中感到好奇,便想问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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