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年拿了女人的钱
这之后,沈光年徒步二公里来到了公交车站,等待下一班车子的进站。
车站内只有唯一一趟通往县城的车子,每日往返次数根据天气情况而定,不少于三趟,多不过五趟。镇内拥有私家车的家庭并不算多,或者说屈指可数。所以若想去往县城,多半还是要倚靠公共交通。也就造就了车站内等候队伍的宏伟常态。
沈光年背着一个双肩背包,蹲在那块连站名都已模糊不清的站牌下,拿着一根树枝在黄土地上胡乱涂画着。
不一会,汽车进站,门开启,他不慌不忙的站起身走到窗前,快速褪下身后的背包,顺着窗户丢进了车内,之后又随着队伍挤上了车。他一路朝后流窜,隐约听到前方对话声传来,“你有没有素质啊?一个包还占个坐。”
“你说谁没素质呢?这不是我的包。”
“不是你的包放你旁边?这谁的包啊?”
“我的包。”一道高昂的应声后,只见一青年男子用力拨开人群来到位子前,将座位上的背包抱在怀中,一个华丽丽的转身后便入了座。
“诶,你怎么抢我的座儿?”中年女子大声呵斥,引来了车内小范围的围观。
“我怎么抢你座儿了?”沈光年拧着眉,“这座我已经提前占了,你不是也看见了么?况且你也没坐啊,怎么能叫我抢了你的座儿?”
“你耍无赖……。”中年女子手指着他,憋的脸通红,突然被同行的男子拽到了一旁。
“一看他就是个小混子,你说你跟他浪费唇舌干嘛,为了一个座位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那男人的声音并不低,或者说,他大概就是想让沈光年听到,让车厢内所有的人听到,轻视他,鄙视他。不过没关系,沈光年并不觉得难堪,他脸皮厚,无所谓。
沈光年将头转向窗外,望着黄土路上漫起的尘沙,渐渐模糊了他眺望远方的视线。
进城的路程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车子一路晃晃荡荡行驶在公路上,身后漫天的黄沙在一骑绝尘中袅袅而息。
临近站台时,车内开始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大家无一例外都开始朝车门的方向涌动,为下车做准备。沈光年自然也不例外,他走下位子,朝着人群挤了过去,不知是不是有意而为之,身前便是那个刚刚和他发生口角的女子,沈光年唇边划过一丝诡谲的弧度,顺着人流走下了车。
他沿着街道一直走,看起来并没有目的地,只是在闲晃,走走停停,看看这里,看看那里。
半个小时后,情况发生了改变,目标也很快便被锁定了,一名年过30岁的女子,走在他前方不远处,外套两侧的口袋中,一边放着手提电话,一边放着钱包,沈光年一喜,人疾步凑了上去,瞬间便做出了决定,先盗左侧口袋中的手提电话。
眼看,一个最佳下手的时机,他分秒不敢耽搁,只手便朝那女子的左侧口袋伸了过去。
蓦地,手腕突然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力度牵制住,沈光年的动作被迫顿了下来,他抬眸,只见诺乐站在他身旁,轻轻冲他摇了摇头,似乎在告诉他不要这样做。
僵持的几秒钟,眼看目标女子浑然不知的走入了楼内,沈光年心底泛起一股愠怒,他用力甩开诺乐的手臂,低声吼叫道,“你怎么又跟来了?你听不懂人话么?我说让你别跟着我,你是聋子么?”
诺乐没有回答,因为她不是个聋子,更听得懂人话。
“你到底想干嘛?跟着我很有意思么?”沈光年看着她,却得不到半个字的回答,这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却是最厌恶的。但他并没有继续发火,反而转身离开了原地。
“沈光年……。”身后,诺乐突然叫住了他。“你为什么要偷东西?”
“因为缺钱啊?”沈光年回身,与她对视。
“那你缺多少钱?”
“怎么?要给我指引一条发财的路子?还是天降横财?”
“你先告诉我,你缺多少钱?”
“不多,5000而已。”5000元,沈光年的后缀却是而已,但他口中所谓的不多,在他们的小镇上,5000元,足够一家三口一整年的开销了。
“好,我知道了。”诺乐冲他点头,“只要你现在回家,我明天就把钱拿给你。”
明天就把钱拿给他?5000块整?这个‘一诺千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还是疯了?沈光年伸手掏了掏耳朵,总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但前提是,你也要做到。”诺乐再次表态,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开,她堵了一把,赌沈光年会和她一同离开。
果然,沈光年随在她身后离开了这条小巷,俩人就这样毫无交流的一路走着,终点是车站,等待下一班车的进站。
或许是时间还早,等车的人不过零星几个,城里的车站比起镇上的站台要气派很多,起码有能够遮雨的棚子,有可供休息的座椅,替代黄土漫天飞沙的是一水的柏油马路。
诺乐找了一处长椅坐下,特意空出了身边的一个位子,沈光年看在眼里,却固执的选择站在了诺乐的另一侧。距离下一班车进站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俩人就这样一站一坐的延续着沉默。
“你……,方不方便说一下,要这些钱做什么?”
诺乐有点好奇,因为在她的世界里,对金钱几乎没有太多概念。从小到大,虽算不上富贵人家,但母亲却也从未短过她什么,更没有让她为金钱奔波忙碌过,所以当沈光年说出5000块时,其实在她并不知道。这些钱的数量究竟能做些什么。
“当然是有用了,而且是急用。”沈光年草草带过,明显不愿过多透露这笔钱的用途。
“好,那我不问。”诺乐摊开掌心伸到他的面前,“我已经答应你了,所以你不可以再做违反乱纪的事情,现在是不是可以把钱包交出来了?”
“什么钱包?”沈光年反问,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在车上偷了那个女人的钱,我都看到了。”
诺乐等了许久,等来的却是沈光年的无视,她收回空荡荡的掌心,“好,既然你无信,我便食言。”
沈光年回过神望她,诺乐往日柔弱的神色中多了几分坚定。
沈光年想了想,当即决定,查看一下钱包中现金的数值再做是否上交的决定。
尽管用脚指甲盖基本上也能猜到那大妈不会在钱袋中放5000块钱,但究竟是大于还是小于,他还是要亲自证实才行。
最终,结果还是没有什么意外惊喜,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零钱外,就连一张大票都没看到。
“给你,还给大妈吧。”沈光年随手朝前一扔,钱袋不偏不倚的落在诺乐的脚下。诺乐低头将钱袋拾起,弹了弹上面沾染的灰尘,放进了自己随身的包中。
“看好了,我可没不讲信用啊,所以你……。”
“放心,我不会食言的。”诺乐先一步回答了他的提问。至此,二人之间又一次展开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汽车提前进站,沈光年一溜烟冲到了窗前,故伎重演,又一次将背包顺着窗户投了进去。
挤上车后,他招呼诺乐上前,来不及相互推让,诺乐便被他按着肩膀强行坐了下来。
但其实,这个位子,她是想让给沈光年坐的。可沈光年给出的理由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和一个女人抢座位。
诺乐垂眉,没再与他继续推让,可明明来的路上他还和其他女人抢座了,大妈明明也是女人啊。
本以为这一站一坐从开始到结束又是两个小时,然而,才过去短短两分钟后,诺乐的目光被不远处的一个女人吸引了过去,是个妈妈,怀抱着一个二岁左右的孩子。几乎没做太多犹豫,诺乐便唤她上前,并把座位让给了这对母子。
小宝宝对她道了好几声谢谢,礼貌之极。诺乐笑,目光回转,一副愁容猛地映入眼帘,仿佛在指责她刚刚的行为。
“那孩子需要一个座位。”诺乐刻意伏低音色,为回避刚刚的母子二人。
“我也需要一个座位。”沈光年继续摆着一副冷脸。
“那我让你,你不坐。”
“那不是因为你坐着呢么?我能和女人抢位子么?”
“那就更不该和一个小孩子争了。”诺乐顿了顿,侧身睨了一眼那对母子,“你看,一个位子可以坐两个人,比咱们俩总要有一人站着利用率高多了。”
“你也可以坐在我腿上啊,利用率比他们更高。”
诺乐不自觉垂下眼睑,两颊晕起一片温热,瞬间灼烧至耳根。只是在昏暗的车厢内,察觉不出任何异样。她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个话题,只得继续保持沉默。
尴尬之时,头顶上方再次传来了沈光年的声音,带着不悦的指责,“自己都站不稳呢,还让座。”
紧接着,她整个身子被人强行向一旁挪了挪,沈光年一手握着扶手,一手握着椅背,将诺乐固定在一个狭小的凹区。
至此,二人之间没再有半个字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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