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白不用回头，听声音便知道是谁，芳芳，好像是历史系的助教，人长得漂亮，待人也热情，见面总会打招呼。
他转过身，看着甜美娇小的芳芳小脸上笑容甜得像是纯净的蜂蜜，无论如何，这都是很养眼的。
“嗨！早！”齐小白一如往常，打着招呼，笑容中露着欣赏。
欣赏美人的欣赏。
“拜拜！”芳芳右手小幅度在胸前摆动，笑容更甜，打个招呼便走。
啧啧，阳光照下来，她的手指微红透明如玉，真好看！
齐小白笑着点点头，食指和中指并拢，在右边的太阳穴旁向前划过，这是他们再见的手势。
在齐小白工作的小半年里，他们凡是见面总是这样简单问候着，不过再没有其他多的话了。
然而今天似乎注定要多生些枝节。
“嗨，同学，你是哪个系的？”一个长发无须、戴眼镜、有艺术气息的男人轻轻走了过来。
齐小白本想说自己是保洁，正要换衣服，不过他敏锐的感觉到了对方男子淡淡的敌意，而芳芳也颇有些无奈地看了过去。
嗯？有故事。
于是他到嘴的话变成：“哪个系的，跟你有关系吗？你今天问的话，历史吧，怎么了？”
齐小白倒是没说谎，他今天主要的打扫区域是历史系片区，上周末已经分派好工作了。
“没怎么，只是想请教你，同学，从历史上来看，精英和贵族在推动历史发展方面的看法？”眼镜男斟酌着说。
“冯奇！你干什么？”芳芳冷着脸质问道。
“没什么呀！我就是想跟这位同学讨论一下学术问题！你对所有人都笑，只对我板着脸，他们有什么？我想看看这位同学到底有什么！”眼镜男由淡定变得有一点点激动了。
芳芳露出一脸被折磨的苦楚，崩溃地说：“冯奇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我改还不行吗？你告诉我！”
但冯奇不再理她，转而对着齐小白，推了推眼镜，以学者的语气说道：“我主张，我国古代的家族化精英，整体大历史观来看，或许最适合被刻画为，一种，‘障碍’……”
听着对方字斟句酌，齐小白明显有些不耐，他最烦这些卖弄学问的人！
于是，他嘴里像蹦豆子般的说道：“等等，让我说几句。你是历史系的新生吧？才刚念完几本历史课本，下个月念到黄仁宇先生的论点你更会深信不疑，然后你会谈到唐宋元明清，传统贵族如何没落，新的精英阶层如何涌现，早期的企业化，资本主义萌芽等等等等，一直持续到明年你反刍苏力先生，大谈儒家法家道家和历次农民起义对制度形成的影响，是不是？”
这一番话，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疾、快。
冯奇眼睛明显有些瞪大，而面容变得有些不自然，说：“哼，事实上，我对这个观点保留意见。因为他完全低估了社会……”
还没等他说完，齐小白接过话头，轻快地说：“对！他完全低估了社会财富的聚集影响，低估了贵族的愚蠢。秦朝方兴的战国时期，贵族带头的无休止战争，摧毁了自己阶层，为非精英军人进入政权打开大门。女皇武则天崛起于唐朝早期，清洗传统贵族家庭，促使广泛的精英阶层涌现。这是你从弗朗西斯?福山先生读到的论点，《政治秩序的起源：从前人类时代到法国大革命》，412页，对不对？”
又是一番大珠小珠落玉盘。
此时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冯奇脸上则是写满了惊愕，这个学生居然说得他哑口无言？
齐小白嗤笑一声，接着说：“这本书我也读过。你要剽窃整本书吗？对历史，你有独立的观点吗？你跑来高谈阔论死记硬背书里的观点，还假装是你自己的，能要点脸吗？是为了泡妞？是为了羞辱你假想中的情敌？”
冯奇张嘴想要做些反驳，齐小白一挥手，又以极快的语速说道：“你的悲哀之处是等你老了，你才会真正明白所两件事，第一，别装‘逼’，会遭雷劈。第二，你花了你老爹老妈5万块钱所受到的教育，有人用五块钱就能在二手书市场买到。”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而冯奇则涨红了脸，不过他仍在极力维持着形象，挺起胸膛说：“对，但你不也花学费接受教育吗？你用五块钱来类比高贵的教育是不妥的……”
齐小白懒得听他废话，打开工具室拿出工作服，在冯奇面前抖一抖，嘴中发出“嗯”的一声。
冯奇明显有些呆滞：“保洁？保洁？！你怎么敢？！你一个保洁怎么敢跟我这么说话？！”
芳芳则急急的说：“冯奇，你一个历史系的副教授，和保洁讨论学术问题，别这么幼稚好吗？”
冯奇很快控制下了情绪：“我有文凭！我能成为社会上的成功人士！你却只能打扫卫生，打扫厕所，一辈子都只能这样……”
齐小白套好工作服，突然笑了：“是！你有文凭，也许吧！成功人士！但我不剽窃，我创造！”他说着压低了声音：“冯奇！如果你不爽，我们可以到外面解决！”
而随着这句话说出口，齐小白感觉他的暴虐和戾气无可抑制的迸发了出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冯奇脸色苍白：“不，你有种，你很炫酷。”
“炫酷？”
“是，炫酷。我要去上课了。”
一番闹剧就这样结束，冯奇边点头边退，围观人群渐渐散开，芳芳歉意的点头离去。
嫉妒让冯奇失去了理智。所以嫉妒是七宗原罪之一。
齐小白觉得这种智商上的碾压特别无聊，他甚至有些愤怒于这些人的愚蠢。
不过这种碾压，也让他找回了一点点信心。
该死的打击人系统！
他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其实在福利院里，肢体和心智健全的孩子是非常抢手的，很多家庭都愿意领养，小白也被领养过两次，但每次差不多一个月便都被退了回来。
福利院再拒绝也没用，人家是死活要退货。
因为小白太爱动。别人家的孩子至多算是“多动症”，他则是“狂动症”，好像上辈子一直被捆着，就没走过路一般的兴奋。
要命的是持续不间断的兴奋，配合上高智商、好奇心、破坏欲、无穷尽的精力，简直是一个行走的小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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