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寐以求的成就?对不起,我不稀罕。”齐小白截断了林思齐的话。
“why?”林思齐满脸不理解,情绪也开始有些激动,“为什么?为什么?这是阳光大道!这是很多人、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对不起!我不想!”
“你不想?不想?”林思齐用右手重重的抹了一把脸,像是压抑了心中的怒气,说:“1905年,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大咖,是以研究宇宙闻名?他们比我厉害的多。但是改变世界的,是个利用下班时间研究物理的人,一个26岁的办事员,他叫爱因斯坦。”
他开始来回踱步,像是一头豹子:“你能想象吗?你想象一下,我请你想象一下!如果爱因斯坦像你一样,胸无大志,只是做一个保洁员,世界会怎么样?我们,我们,我们整个人类,都会失去一些东西。你有天赋,但是你没有方向,让我给你方向,让我帮助你!你能给世人做贡献,我能帮你!”
到最后,林思齐已经是在吼了。
“方向?方向是一回事,试图操控我是另一回事。我想,我可以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可以自我挖掘。”齐小白反而语气冷静下来,像是紧紧压实的火山。
林思齐突然笑了,那是一种不被理解和看白痴的笑:“我!不!是!我不是殚精竭虑的要摧毁你的人生!我只是想帮你!我十五岁会做高等数学,二十多年以后才得到菲尔茨奖章,你比我厉害很多!你的成就会比我大很多!”
“我的人生不是他‘妈’的奖章!不是他‘妈’的桂冠!不是他‘妈’的要活成你希望的样子!”小白爆发了。
“不!”林思齐一声嘶吼,哗啦一下把桌上的台灯扫到地上,又腾地掀翻了桌子,他红着眼盯着小白,一字一顿的说:“你要超越个人立场!你要为世界做贡献!你要实现自己的价值!”
尼玛!我的台灯!我的水杯!我的暖水壶!你还砸碎了我的洗脚盆!
我不多的固定资产啊!
小白气冲顶门,但他知道,不能对林教授动手,他是个好人。
最难办的就是好人!
他必须忍住!
“我当然要实现自己的价值!我确实会实现自己的价值!但不是以你的方式!”齐小白说着把一本书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总要发泄一下,不然真憋坏了!反正书是摔不坏的。
“什么方式?你的什么方式?!助教不好吗?我提供的工作不好吗!?”林思齐也开始摔书,摔饭盆,摔其他东西。
“不要再提愚蠢的助教!不要再提你提供什么工作!iamsorry!我不想做你的解说员,不想一点一点的帮你解释题目是怎么论证的!”
“我不想坐在你旁边,看着你苦苦摸索一道,一道简单的像屎一样的难题!昨天从中午到晚上10点,mygod!你知道这题目有多简单吗?简单的像屎一样!就是一坨屎!天啊!”
齐小白满脸通红,双手像鸡爪一样放在胸前打着手势,来回快速的踱步,像是笼中要被憋疯的雄狮怒吼。
“iamsorry!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公式,我便明白它的内涵、它的应用、它的扩展,我就是会!我不知道是为什么!iamsorry!”
“贝多芬、莫扎特坐在钢琴前就能弹出传世的旋律,我替他们道歉!他们sorry!我也sorry!”
“很抱歉我看书很快!很抱歉我有这些该死的天赋!很抱歉你不会解这些题!iamsorry!”
“很遗憾我不想把生命浪费在这些上面!很遗憾我无法解释我的天赋是怎么来的!iamsorry!”
……
小白的咆哮声充斥了狭小的房间。
这个房间太挤了。
直到林思齐颓然的坐到地上,小白才停止了他的“sorry”,深深地叹了口气,在教授旁边坐了下来。
风从窗户吹进来,干净清爽。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偶尔书页被吹起,响起几声翻书的声音。
房间里乱的像是打过一场,满地的乱书,夹杂着三五堆玻璃碎片,暖水壶躺在地上,外罩破裂,里面闪出内胆的光,一滩水流到了破旧的单人沙发下面,几本书静静的泡着,水渍开始渗透出封皮。
饭盆倒扣着,已被踩的变形。被褥零落在地上,裸露的床铺上散落着三五本花花公子杂志。
良久的安静。
可能,他们都需要静一静。
“我想静静。”
“静静是谁?”
“你这个笑话真冷。”
“嗯。”
“m国也有这个冷笑话?”
“嗯。”
又是良久的安静。
啪嗒一声,油画不知怎的从椅子上滑落,打破了宁静。
齐小白信手抄来,是《梅杜萨之筏》。
“你画的?”他问。
林思齐扭过头来,看了一眼,说:“是的。”
“有点烂。”齐小白微笑着说。
林思齐嗤笑一声:“油画你也懂?那你觉得画的怎么样?”
“色调太暗,结构错位,线条混乱,笔法上有印象派画风。”
“哈哈,是吗?我可没有想模仿莫奈、梵高。我可是很认真的作这幅画的。话说回来,不要糟蹋你的天赋。”
又来了!又来了!
小白发泄完后刚刚平静的内心,一下子又搅起无端的厌恶,心底戾气升腾。
他闭上双眼,又缓缓张开,眼神深邃、沉静,也带着一丝暴虐。
“我在意的不是笔法。”小白笑笑,说。
“那是什么?”
“背景。”小白整个上身靠在了墙壁上,后脑勺轻轻敲打了几下,如梦呓般说:“1816年,‘梅杜萨号’载着400多名官兵以及少数贵族,前往圣?路易斯港。率领舰队的肖马雷指挥错误,在布朗海岬南面搁浅。真是惨重的灾祸。油画是筏上幸存者发现天边船影时的刹那景象。”
他说着转过了脸,正对着林思齐:“也许,说的就是你。”
林思齐一愣:“我?哪方面?”
齐小白转回头坐好,说:“也许,你的心灵也在那个筏子上,天色昏暗、无依无靠、饥渴煎熬、痛苦呻吟,没有船桨,你吓坏了,迫切需要新的船只来拯救你。”
林思齐嘴巴开合但是没有说话,他面容严肃,吞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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