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月娘从盘中取来芙蓉燕菜,莲蓬豆腐,鲈鱼粥放在桌上摆好,唐芣苡才坐下,厉瑾玉就急急的进门来了。
“听说今日铺子走水了?可有什么事没有?”
厉瑾玉突然出现,唐芣苡还没有反应过来,愣在了那里,片刻才反应过来,没有回答厉瑾玉,反而问道:“将军,你怎么回来了?”
厉瑾玉看她好好的坐在此处,想着应该没事,也就放心,说话和缓了许多:“听闻你铺子走水,便来看看。无事便好。”
他说着就坐在桌旁,唐芣苡连忙示意流云添一副碗筷。
流云拿来碗筷,唐芣苡接过摆在厉瑾玉面前,问道:“将军可吃过了?”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对坐着,默默的吃着桌上的饭菜。
唐芣苡吃着吃着,喉头渐渐哽咽,眼泪滴落在饭碗里。厉瑾玉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问道:“可是饭菜不合口?或是哪里不舒服了?”又转身叫着晨星:“晨星,去叫大夫来。”
唐芣苡连忙擦了眼泪,叫住了晨星:“晨星,我没事。”接着说道:“将军,我没事,只是好久没有人陪我吃饭了。以前,我和长姐就是这样在一张桌上吃饭的。”
厉瑾玉心中像是被人揪了一把一样,有些酸疼。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亏欠她的,唐家家破人亡,自己也是有一份责任的。他想开口安慰她,又不知说什么,手端着碗悬在半空。
“将军,今日我听闻长姐有喜了,可是真的?”唐芣苡虽擦去了眼泪,仍泪眼盈盈的,这样望着厉瑾玉,竟让他有些失神。
“嗯。”他简单回了一个字。
“若长姐在身边就好了。”唐芣苡喃喃低语道,便低头扒拉碗里的饭菜了。
用了晚饭,厉瑾玉回了书房,便叫来夜阑。
“夜阑,好好查查今日的事。”
“唐小姐已经吩咐我去查了。”
“可查出什么?”
“我后来又去了库房一趟,引火的应该是平常孩童玩耍的鞭炮,只是里面的火药被换成了碳粉。”
“那人呢?”
“周遭都问过了,只有几个小孩在库房后面玩耍。”
“继续查。”
夜深了,厉瑾玉躺在床榻上却迟迟入不了眠。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势渐大,屋檐的雨水滴落下来,滴答滴答。皇城的雨总是下不了太久,才几声的滴答声,雨就停了。厉瑾玉披了外袍,踱步到院中的一方小亭中,向唐芣苡住处的方向望去,除了门廊处的几盏灯笼亮着,余处都是黑漆漆的。
他又想起了苏阳的那一晚上,满眼的红色,是喜堂的红,也是血染的红。她躲在唐老爷的身后,吓白了脸,那双眼睛也和今日的泪眼一般,让人生怜。不,那时,她没有哭。忙着追捕思嘉熠,他只草草的望了她一样,便驾马离去了。
刚下了雨的夜,凉意丝丝侵入,厉瑾玉紧了紧外袍,往屋内走去。他还是不敢告诉唐芣苡,思嘉熠的谋划,他一直都冷眼旁观。
天边方有些光亮,暮霭便叫醒了厉瑾玉。
“将军,丞相那边。”暮霭简单说了几字,厉瑾玉便明白了他的来意。穿好外袍就和暮霭驾马去了城郊。
唐芣苡洗漱完,张妈妈便来回话说:“将军回了校场了,姑娘先吃吧。”
“嗯。”
夜阑一早也来回了话,将昨日对厉瑾玉的说辞原原本本的说给唐芣苡。
“你今日仔细问问那些小孩,另外派些人多注意注意陈府那边。”
自从孔景文被处决以来,孔渊在朝堂上就收敛了许多,然而越是这样,厉瑾玉就越发觉得他不会善罢甘休。一直以来,他都派人盯着孔渊的行动,不出所料,他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波涌动。孔渊秘密集结了一大批军队,在城郊一处废弃的矿场操练着。
然而,厉瑾玉只能暗中观察,不敢打草惊蛇,按照孔渊的个性,虽然野心勃勃,但是胆小谨慎,只一个孔景文的死,他是不敢如此的,背后必然是有人的。
今日暮霭来报,孔渊在城郊与北苍国的人会面,看来他是要开始行动了。
为了不让孔渊发现,他只和暮霭两人在暗处观察着,孔渊二人相谈甚久,鸡鸣时分,才看见北苍人从小屋出来,却不见孔渊身影。他身边没有带任何人,一人骑了马便向南去。厉瑾玉和暮霭连忙追上,两人夹击,北苍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厉瑾玉活捉了。
“暮霭,将他送到校场,好好审问。”
夜阑查到放火人,便将消息告知了唐芣苡。唐芣苡吩咐道:“派个人好生监看着,日后会有用的。派去陈府的人可有消息了?”
看着夜阑摇了摇头,唐芣苡轻轻叹了口气。然而现今只能耐心的等下去。
一连几日,陈府都没有消息,铺子里的香给陈府送了后,也支持不了几日了。
唐芣苡撑着脑袋看着桌上摇曳的一豆灯火,拿起一旁的剪刀顺手剪起了灯花。灯火更加摇曳,照在唐芣苡脸上,扑朔迷离。
她知道,自己这是在赌。还有两日,陈府要的第二批香也要送去了。铺子里的香也顶多能撑上两日的铺面经营。虽然给胡叔送了信去,但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第一日过去了。
第二日了,若是这日还没有半点消息,那她就真的赌输了。原来,这条路是那样的难。她很难想象,当年爹爹一人在苏阳白手起家又是如何的艰难。想到此,她愈加的不敢放弃了。
“小姐,陈府那边有消息了。”
唐芣苡心中一跳,但愿。
“备车。”
唐芣苡并没有去陈府,而是去了城东的驿站。
夜阑早就在一处守着了,就等着唐芣苡来。多寿混在搬货的伙计中,上上下下的帮忙运货。看到唐芣苡的马车,多寿左右看了看,趁无人注意,来到唐芣苡马车旁。
“小姐,是我们家的香了。”
“好。”她又看向夜阑。夜阑会意,手一挥,后面藏好的十来个士兵一涌而上,冲进了驿站内。
搬货的伙计哪里见过这阵势,纷纷放下手中的东西,老老实实的抱团在一起。其中一人试图逃跑,还未跑出两步,就被一士兵捉住,对着那人小腿处一踢,那人便跪了下去。
唐芣苡在马车上听着下面动静渐渐消停,才撩开帘子下了马车去。
其中一人穿着和其他人相比,华丽不少,神色也没有那样紧张。那人正是陈府的管家,她抬眼瞧了他一眼,便对夜阑说:“带到官府去吧。”
陈甫仁此刻正应邀在戏园子里听着戏。戏台上的小旦唱腔婉转,正唱到浓情蜜意处,一人在陈甫仁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话,陈甫仁的脸色立马变了,一下子站起来。戏园子突然骚动起来,他转身一看,正是官府的人。
衙堂上,单跪着唐芣苡一人,陈甫仁押至,却没有跪下。
而衙堂上的京兆面对下面两个人,面露难色,又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夜阑,脸上的难色更添一层。
他与陈甫仁同朝为官,加上陈甫仁多次打点,所以对他私下的勾当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被捅到了明面上,他自然是为难的。若是寻常百姓,也是好打发的,奈何对方还是将军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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