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色青白,一双眼睛血丝密布,眼尾泛红,像是体内藏着一只急欲迸出的恶鬼。
他发色偏浅,即使没有日光,也隐隐泛着点红。
袁青溪曾经去过大楽极北,听说过在穿过北境的莫克湖,继续一路向北,居住着白肤红发的柔罗人,他们五官立体,个子有极高,和中原大楽人截然不同。
金家虽然在大楽北边的冀州,但也不可能找个异族血统的女子做婢女。
这个男人不可能是金家六郎。
或许是曾经有过一次经验,这次虽然也被箍住了脖子,但袁青溪发现自己竟然还能去思考。果然不管是什么,只要多经历几次,也就习惯了。
用这样的逻辑安慰自己,袁青溪放弃挣扎,不敢激怒他,想着能找个什么突破口,先把这条小命保下来。
然而控制住她的这个男人显然不按常理出牌,他一双赤红的眼睛,移到袁青溪鲜血直流的手背上。
细细小小的手,光洁如玉,上面一道血口深可见肉,在袁青溪挣扎的过程中,血流的更多,沿着手腕滴进了袖管中。
男人的眼睛微微眯着,那流淌着的鲜血,像是带着某种魔力,又像是隐藏着不可察觉的暗香。
诱惑着他低下头,鼻尖几乎是贴在了袁青溪的手上。
一只手依然攥紧着袁青溪的衣领,另一只手却直接把长剑丢在地上。
空着那只大手用力捏住袁青溪的小手。
袁清溪简直要被痛哭了,手背上划了一道,本来已经疼麻木了,这男人下手更重,恨不得要把她手骨捏断。
用力的挤压中,伤口扯开更深,微微凝固的血口,又开始汩汩流血。
还好袁青溪不晕血,不然能活活被自己的血吓死。她几乎都要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想把她放血放死。
但放血不是都划脖子吗,哪有使劲捏手的,痛死人。
袁青溪咬着牙,半点声音都不敢吭,生怕这个捏手的家伙突然间想明白了,真的捡起剑来划自己脖子。
痛感依然还在,小臂上一凉,袁青溪惊愕的发现,那男人竟然把她的袖子撸了下去,露出整条洁白细嫩的小臂。
蜿蜒的血流,从手臂一路下滑,沿着手肘,把宽大的衣袖滴了透。
更加恐怖的是,这个像疯了一样的男人,居然舔了舔嘴角,扯开薄唇,凑了上来。
舌尖舔净手肘处凝聚起来的血滴,舔舐过小臂上艳红的血流,麻麻的触感,像是一条蛇爬过,停在手背惊悚的伤口上。
他居然在用力的吮|吸伤口!
袁青溪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舌尖在用力的顶自己被利剑割开的皮肉,恨不得把那道口子里的血水全都舔|吸干净。
脑子里一片空白,袁青溪已经连思考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商队赶路途中,有时受到天气影响,会露宿在外,在深山里时,没有别的消遣,商队的老人喜欢围坐一团,讲一讲奇闻异事。
袁青溪曾经听到一位经常去北境的伙计说过一些柔罗传闻。
他说柔罗人长得和中原人差距很大,所以有些凶暴不开化的柔罗人根本不把中原人当做同种,甚至会猎杀中原人以取乐。
猎杀以取乐。
难道,这个人,该不会,还更进一步的,真的把自己当做猎物,想要吃掉吗?
男人沉醉在吸食的乐趣中,第一滴血从舌尖滚入咽喉,身体内躁动的热流,仿佛被那滴血轻轻抚慰下去。
必须要用杀戮来抑制的狂躁,一瞬间变成了对那散发着奇异馨香的血液贪魇索求。
多一点再多一点,他恨不得用牙齿把那些藏在细皮嫩肉中血香全部吸食殆尽。
袁青溪简直要怕死了,这男人是真的要吃了她呀,连牙齿都用上了,尖尖的虎牙狠狠的咬在手背上,连吸带咬,袁青溪的手又重新变得麻木起来。
手背上才多少点血呀,袁青溪后背上的汗毛全立起来了,万一这个变态吸不出血来了,一剑砍在她脖子上,那可就成了真放血了。
更可怕的是,袁青溪已经听到手背上那个俊美的恶鬼,发出了不满的鼻音。
就像是乡间的恶犬,你给了他块肉没吃够,准备直接来咬你的腿时那种鼻音。
袁青溪哪里还敢再耽搁啊,当下做出了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行动——
抬起另外一只没被控制的胳膊,迅速抱住了变态恶鬼的头。
“六郎啊,你没事就好,可吓死我了!”
为了表现可信度和真情实感,袁青溪甚至还用额头,在男人青筋凸起的额头上蹭了蹭。
天知道她蹭的时候,头皮都不知道飞哪去了,脑壳发麻。
说完蹭完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袁青溪觉得自己手背上怪恶心的那种吸力好像变弱了一些。
她屏息等待着,不知道这位有着吃人爱好的混血山匪接下来又会有什么动作。
畅饮正欢的这位,被突然出声打断,显然有些不耐烦。
他缓缓抬起头,一双茶色眸子里的血丝褪去了一些,通透的犹如血珀琉璃,眼梢微微上挑,抬眸的瞬间,就像是甩出了数把刀子,凶的厉害。
袁青溪被她那眼刀射得抖三抖,眼角扫到地上的那把长剑,上面满是血迹,剑身发乌,绝对不是自己手背上这个小伤后能够形成的,之前不知道已经砍了多少人。
这样不好好的想个办法忽悠过去,自己这小命绝对玩完。
袁青溪可不想活着没嫁给金六郎,死了和他一起到地府作伴儿。
还能怎么办?头铁硬下去。
趁着男人抬头,手下放松了控制,袁青溪把另一只手也抽了出来,两只小手一起捧住男人线条硬朗脸颊,做出一副异常关切的表情。
“你是金家六郎吧,我爹说还有一车红花要你一起带上,你这是怎么了,是遇到山贼了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老天爷呀,袁青溪嘟嘟啦啦说了一大通,那男人只是冷着脸,面无表情的盯着她,袁青溪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反正他愿意听,就不会立刻干掉自己,能挨多久是多久。
该死的何烨怎么还不带着平西军出现,姑娘我快顶不住了啊啊啊!
心里面快喊爆了,袁青溪面上还是那副关切欣慰的表情,甚至抬起小手在男人脸上拍了一下,另一只手帮他理了一下赤红色劲装衣襟。
“六郎莫怕,这里是宣州和黎州的交界处,向来是两不管的地带,等到了黎州地界,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袁青溪嘴巴都不敢停:“我车上还有一些医药银钱,你一并带去吧,不用担心我,过一会儿换防的部队就会经过,我到时候跟着他们走便可。”
袁青溪觉得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已经很清楚了,钱都给你,货物也给你,我就当没见过你这个人,你赶紧消失,不然待会儿官兵来了你也逃不了。
“你是谁?”
满身鬼畜气息的男人突然冒出一声,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却是标准的中原腔,和他那张异域风情的脸搭在一起,说不出的违和感。
袁青溪警惕起来,问我是谁?该怎么回答?
金六郎这次来,肯定是已经收到了爹爹的信,知道是要招婿才赶过来的,那么信应该也带在身上。
万一这个变态男人已经看到了信件,那可怎么忽悠过去?可千万别顺着信里的线索摸到袁家去啊。
这么狠的手段,万一趁着夜色措不及防摸进去,袁家府丁不死也得伤一半儿。
“说,你是谁?”
男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袁青溪的嘴,莹润殷红的嘴唇里,翻滚着甜美的血香,如同最诱人的珍酪,引的他再度探出舌尖,把自己嘴角的甜甜的血水收入口中。
袁青溪斟酌了一下,回答:“我是袁二郎啊,之前一直在外地,刚刚赶回来。虽说你与我姊姊婚事没有谈成,但两家情谊还在,你若有难,我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男人冷笑一声,两指捏住袁青溪的下巴,用力抬起,鼻尖凑得极近,嘴唇几乎贴到她脖子上去。
袁青溪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脖子间,就像是有一口钝刀,在不住的摩擦。
男人深深的吸了口气,头痛欲裂的感觉渐渐散退开来,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身上有种奇怪的力量。
他既想一刀剖开他的胸膛,把鲜活跳动的心脏拿出来,挤成一团血水吞掉,又不忍心把这新鲜诱人的血香一次性扼杀掉。
若是能将他一直拴在身边就可以解决了。
男人的薄唇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袁二郎,你来得正好。”
*
李夫人和罗氏的牛车被安置在队伍中间,何烨骑马,高大笔挺的坐姿,在马上也不见分毫散漫。
离开方城之前,他收到了袁二郎许诺的礼物。
就是那面在郎铁匠那儿看到的护心镜,陨星玄铁千锤百锻而成,坚不可摧。
袁青溪那日从郎铁匠那儿抢了过来,原来是为了作为礼物送给自己。
何烨忍不住轻笑一声。
随着护心镜送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上说这两日便会跟上平西军。
可是两日已经过去,也没见那只小狐狸跟上来。
何烨摩挲手背,心中有一丝隐隐的焦躁。
“回将军,”探路回来的兵士单膝跪于马前,“前方有异样。”
何烨皱眉。
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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