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久别后的一顿饭也算是吃的和谐温馨,天上那轮明月同样皎洁生辉,照耀大地,万物都圆满了。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此事,古难全。
秦明被问罪的头一天,沉船案件出现了关键的人物,那便是秦家一直失踪于人前的秦家过去的大少秦牧。
他离上次出现在媒体面前差不多快一年有余,没想到再次出现,却是以自首的形象。
是的。
他是回来自首的。
“秦先生请问,你之所以这段时间消失这么久是想逃避罪责吗?”
“你早就知道有关部门会重启这件案子吗?”
“听说当初那批出产的船是由你签名同意的,那是不是在监工跟安保方面的差漏也是由于你的无心造成的?”
“……”
被记者簇拥着根本迈不动步伐的秦牧从头一个字也没讲,一个表情也没有,只沉默的向前走,跟着率先走在他前面的几位警察。
身后闪光灯咔嚓不断,闪的旁观的吃瓜群众眼睛都花了。
“看,那个就是秦家过去的大少爷秦牧吗?”
“假的就是假的,我觉得他还没江丞看上去顺眼呢。”
“听说以前是个桀骜浪荡的,现在也能看出来些,没看见他眉目间有种顽劣不羁的冷意么。”
“……”
被拥挤的人群包裹在其中的于丸几乎是怔怔的,怔怔的看着秦牧离她越来越远。
越来,越远。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多事找到秦牧然后告诉他秦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岔子,难道她叫他回来就是要让他替秦明顶包坐牢的吗?
虽然秦牧从头到尾没跟她讲当初沉船事件中的具体到底是怎样,但是她相信,秦牧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他虽然顽劣不堪,生性浪荡不拘正事,可他在华光船务期间从来没有在工作上犯过任何过错,小的都没有,大的就更不用提了。
而且沉船事件过去也有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突然又爆起来。
种种种种迹象很难不让人去想背后究竟有怎样的复杂。
她只奋力往前挤着,推着,想走到秦牧身边,“秦牧!秦牧!你不要认罪!千万不要!你是无辜的秦牧!”
她的喊叫声在这片嘈杂的议论声中很快被淹没。
无人关注,更没人去看她。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恶意的旁观心理看着警察当他们的面为秦牧戴上了手铐,虽然他是来自首的,但也要防止他中途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为他戴上手铐是必须的。
“秦牧!你别走!别走啊!”
“秦牧你等等我!等等我啊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让一让你们都让一让!”
“……”
眼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背影越来越小于丸的心就像飞离了胸口般的没有依靠,惶恐不宁,她尖声叫着,高声喊着。
可他还是在那几位警察的监督下慢慢走到了警车后,准备上车。
“不!”于丸发出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
秦牧似是听见了,在将要上车的那一刻回首看了一眼,人群熙熙攘攘的但那仍能看见少女奋力向前追逐他的背影。
那一刻,他如磐石般沉定不动的神色终于动了动。
张口,声音不大亦不小,只说了句,“走吧,别等我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警车。
“全都闪开,让到一边不要妨碍我们警察处理公务。”几位警察将车门上锁后便开始驱除围观的人群,好让车子离开。
于丸挣扎着喊叫着冲到前头结果被密集的人群堵在后面,再也冲不过去。
她只能嘶声红着眼眶一声声重复的喊叫着,“秦牧!秦牧!”
警察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卷起微尘。
那些好事的围观者也渐渐散开来了只留下几声八卦的议论,唯独她含泪冲奔上去,一路追随着警车离开的方向。
“秦牧!”
“秦牧!”
一声高过一声却也悲过一声的喊着。
警车离她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了,于丸也脱力跌倒在地双肩抽搐着,颤抖着,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痛哭。
伤心的就像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秦家的案子,因为秦牧的出现而有了变化。
本来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是指向了秦明,但秦牧出现并自首认罪,华光是秦家的产业,秦牧又在秦家生活了三十几年还管理了华光七八年的光景。
虽然他在公司人的眼中就是纨绔的大少爷,百心不操,百事不管,可他在沉船事件发生的前后时间却是在管理公司,那批文件也确实经他的手。
再加上秦宪前前后后找关系,花钱,秦明足以重判的罪才撤消安到了秦牧的头上,而秦牧原本面临无期徒刑的后期几经上诉改判二十年有期徒刑。
往日辉煌成功的华光如今大不如前,几经丑闻,加上股东离心,明争暗斗,几次三番下来损失严重。
核心人员的流失,投资人的撤资,还有股东的退股以及种种细琐小事。
秦宪俨然被打磨的再无往日的飞扬意气,变得沉稳不少。
他轻步走向夕阳下静静躺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发呆的秦明,慢慢在他身后跪下,“爸,你骂我吧。”
秦明不说话。
“哪怕是打我……”也比现在要好,从秦牧自首到判刑后秦明再也没有讲过一句话了。
他头上的发也好像一夜之间白了许多。
秦宪自知事情会发生到今天这种地步全是他一手造成,他无话可说,“公司的大权我会交还给你,还有我手头账户上的钱,属于你的,全部都交还给你。”
“……”
“还有……”说到这他声音涩涩,难言之隐,“还有何秋。”
那个女人。
那个害得王丽琴现在要靠镇定剂才能镇定下来,那个间接害秦牧入狱害华光分崩离析市值蒸发近百亿的那个恶毒的秦家的孽障……
秦宪提到她痛苦歉责,声音坚涩,一双垂在身旁的手也紧握成拳艰难抉择,“她跟我们秦家的关系,我都知道了。”
秦明还是不说话,仿佛石化。
“爸,从前也好,过去也好,她跟我们秦家,我们秦家跟她都一笔勾销了好不好。”
秦明的身子终于动了动,气息却是变得急促,情绪激动。
秦明深深低下了头,紧闭上眼睛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我绝对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也不会让她再对秦家做什么。”
“夫人!”只听不远处传来珍姨的一声惊呼,随后重重的声响,竟是王丽琴晕倒了。
她精神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珍姨就会带她去后花园散散步,散散心,谁知今天才下来就听见了秦宪刚刚那一番“大逆不道”的话。
王丽琴晕倒珍姨自然赶紧喊佣人帮她一起将她扶上楼,然后准备药物,联系家庭医生。
秦宪紧攥的拳几乎都捏得咯咯响了,眼底血丝密布,鼻息沉重,“爸,儿不孝,我真的放不下她。”
“走吧。”秦明终于开口,声音却苍寂的可怕,一丝感情也无,“就当我从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爸……”
“走。”秦明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无力,“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秦牧。”
秦宪眼底隐忍,红色明显,一滴泪无声无息流下。
他无话可说。
只是再度向着秦明的背影跪下磕了三个头,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秦宅。
出宅的那一刻有一辆车守候在那儿,车上那人的轮廓不清,却很秀丽,尤其是双眼一直张望着期盼的朝宅子里望,直到望见他。
“不后悔?”
“不后悔。”
“不回头?”
“不回头。”
车上的人终于笑了,却也流泪了,紧紧握住他的手将头埋进他的胸口,“哥,你会不会恨我。”
恨她做为交换条件,他必须跟她永永远远在一起。
可他如果选择了她无疑就是背弃秦家。
秦宪沉默的抱着她,良久才道,“想好了吗,去哪儿?”
怀里人儿终于破涕为笑,笑着笑着却是又哭了,声音却变得更软柔顺从,“跟着你,去哪儿,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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