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的太阳已升到半天高。
高鹏悠悠地睁开眼睛,他的头嗡嗡作响,要裂开一样,很难受,他揉捏着脑袋坐起,他感觉到身体酸酸软软的,像散了架似的。
房里很静,静得就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这间房的布置十分幽雅,给人一种高贵大方的感觉,这是女人的香闺寝室,他的直觉告诉了他这一点,自己竟然进了女人的香闺,而且还睡在女人的香床!
他大惊失色,嗖的坐起,才发现一件更可怕的事,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雪白的床单上还印着点点落红!
“这是女人的房间,我怎么睡在女人的床上?我怎么没穿衣服?天呀,这是怎么一回事?昨夜朦朦胧胧好像……”他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在质问自己,他猛然想起自己昨夜偷偷溜出香幽阁,到了一间酒馆找酒喝,结果喝得酩酊大醉,在醉中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里好像有个女子背走了自己,朦朦胧胧中有张灼热的嘴封堵住自己的嘴,恍恍惚惚间有具滚烫的身体压住自己的身体……
那个女子是谁?他在尽最大的努力,希望能从模糊的记忆里找出一个较为清晰的影像。
忽然,他的目光被吸引住了,被一幅画吸引住了。
这幅画悬挂在离床头不远的墙壁上,这是一幅仕女赏花图,这幅画画得并不怎么样,很粗糙,可他对这幅画太熟悉了,因为这幅画的作者正是他,他迄今为止唯一画过的一幅画。
他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了,十年前,秋姐十九岁生辰的那天,秋姐不要他的任何贵重礼物,只要了他这一幅随手而画的涂鸦之作。
天呀,和自己共度玉关*的竟然是秋姐!逃避了十三年之久的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他所有的努力竟然在一夕之间全部都付诸东流了!他无力地瘫倒在床,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虽然他从未进过秋姐的闺房,但是这一幅画却告诉他这间闺房这张香床是秋姐的。
一阵中人馥醉的幽香扑鼻而来,他不用看便知道是秋姐回来了,对于这种香味,他太熟悉了。
“还赖在床上干嘛?起床吧,太阳就快晒到屁股了。”秋姐满面春风捧着一叠衣服进来,满脸温柔步到床边,柔声说道:“还赖在床上干啥,起来,太阳就快晒到屁股了。”
高鹏感觉到秋姐有了明显的不同,比往日更漂亮,比往日更温柔,比往日更成熟,比往日更有韵味,比往日更有神采,他是过来人,有这一方面的经验,女人只有经历过那种令她身心舒畅魂灵合一的欢悦之情后才会这样,尽管他心里明白,但还是想得到证实,他看着秋姐,吞吞吐吐道:“昨夜我……我……”
秋姐的表情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平静说道:“昨夜你喝醉了酒,而且醉得相当厉害,像团烂泥巴那样粘在酒馆的那一张桌上动也不动,我警告你,以后再也不许这么离谱,这么折磨自己,伤害自己。”
高鹏吃惊地看着她:“秋姐,你——?”
在他的心目中,一直认为男女之间的感情纠葛,从来都是男人不负责任居多,女人不负责任的可谓是万中无一,因为女人通常都是受到伤害的一方,偏偏现在就给他碰上这种万中无一的女人,怎不令他吃惊和感到出奇呢?!
痴心女子负心汉,薄命红颜薄幸郎,几乎所有的爱情悲剧故事都这么说,都这么写,都这样描述,都这样传颂。
高鹏这才发现,原来不负责任并不是男人的专利。
秋姐勉强笑一笑,故作轻松道:“我怎么啦?有事吗?”
高鹏道:“你没病吧?”
秋姐道:“你看我像是有病吗?”
高鹏道:“那么是我有病了。”
秋姐道:“你在说什么废话,你没病,我也没病,根本就没这一回事。”
高鹏道:“你真的打算不对我说?”
秋姐装作一脸茫然道:“你要我说什么?”
高鹏道:“说昨夜的事,我怎么会到了你这里,到了这里后发生了什么事?别以为我醉了,就什么都不清楚,但是我还有感觉!”
秋姐道:“你你烦不烦,刨根问底干什么?”
高鹏道:“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好。”
秋姐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昨夜是我从酒馆里把烂醉如泥的你背回来的,我之所以没把你送回客房,是因为怕你闹酒疯,东楼奈你无何,伤了欢儿就麻烦大了,你到了这里后,除了我帮你脱掉那身肮脏的臭衣服之外,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高鹏吞吞吐吐着:“我……我,真没干别的吧?在我的感觉中,好像………”
朱秋玲神色有点慌乱了:“你别乱猜,我再重复一遍,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愈是否认不说,高鹏愈是难受,指着被单上的点点落红,说道:“这是什么?”
秋姐的脸当堂红了,跺一跺脚,害臊地轻声说道:“血迹。”
高鹏道:“谁的血迹?”
秋姐的脸更红了,声音更轻了:“我。”
高鹏道:“这如何解释?”
秋姐低着头害羞道:“你也知道女人每一个月总有一次‘不方便’,这几天碰巧我来了‘不方便’,有可能是我一时粗心大意所留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高鹏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她:“那好,请你脱下裤子。”
秋姐跳了起来,满脸通红道:“干什么?”
高鹏道:“我要验一验,看你有没有说谎。”
秋姐咬唇道:“我不脱呢?”
高鹏道:“我来帮你脱。”
秋姐慌张叫道:“你敢?我打碎你的脑壳!”
高鹏道:“为求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宁可被你打碎脑壳!”
秋姐想不到他居然如此执着,如此大胆,如此张狂,自己想不承认恐怕已不行了,因为她知道高鹏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虽然深爱着这个男人,并且已于昨夜和这个男人缠绵交合融为一体,但是要她当着这个男人的面宽衣脱裤,她做不到,由这个男人来替她宽衣脱裤,她更做不到,这太尴尬和太难为情了。她终于羞涩地低下头来,脸庞红得像血一样,声若蚁咬般道:“那是我的落红,昨夜我们真的……真的那样了!”
她一头扎进高鹏怀中,幸福而又怨艾说道:“昨晚你……你弄得我好疼哟,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坏蛋,坏蛋,坏蛋,硬要逼人说出来。”
她双手双手乱打着高鹏。
高鹏在心里叹息一声,暗骂自己:“高鹏呀高鹏,你真是好糊涂,怎么可以在快活林喝醉酒?怎么办,怎么办?”
秋姐道:“你说话呀。”
高鹏道:“你要我说什么?”
秋姐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高鹏道:“你不应该这样做。”
秋姐道:“我是一个傻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傻得不可救药的女人。”
高鹏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我怎会侵犯了你的?天哪,我恨不得一刀杀死自己!”
秋姐急忙按住高鹏的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疯了,自己伤害自己?是我主动的,与你无关,再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又何必怪责自己,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高鹏肃然道:“因为你是我最尊敬的秋姐,情同手足的秋姐!”
秋姐呆住,然后颤声道:“你……你一直只把我当作是姐姐?”
高鹏生硬道:“是!”
秋姐心里一酸,刷地落下泪来。
神女有意,偏偏襄王无梦,若论男女感情,最惨的是莫过于你爱他,他也爱你,但对方的爱却不是你想需要的那种纯男女之间的爱情,而是出自于对你尊敬的友爱。
若即若离的爱情,令人惆怅苦闷;单思独恋的爱情,则令人痛苦凄凉。
秋姐的心很苦,很苦,苦得搅作了一团,她做任何事情至今都没失败过,唯独是在感情事上是失败的,而且是最大的失败,她这才发觉爱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原来是这么苦的。
高鹏真的不爱自己吗?对自己真的只有姐弟之情吗?没有相恋之情吗?她不相信,但是没表露出来,她把这个问题搁在心里。她擦干脸上的泪珠,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毕竟她不是一个普通简单的女人,如果她不是一个强者,没有过人之处,能统治得了这块乐土吗?能傲然挺立在险恶的江湖中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挥洒说道:“高鹏,别再把这件事摆在心上,忘记掉吧!快起床,否则我将采取行动,对你不客气,把你赤条条的赶出去,别将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你言出必行,我可也是言出必行的,我到外面等你。”
高鹏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凝视着朱秋玲出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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