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安娜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陈旧的笔记本，翻了开来，上面是歪歪斜斜的字，还带着汉语拼音，那是小时候，她妈妈让她写的日记，第一页写着，“妈妈gei我买了日记本，xin的，很piao liang。我ai妈妈。”

她叹息了一声，纸页翻转，露出夹在中间的一张照片，照片被剪成了七八块，背面有胶带贴好了，可是那时候她年纪太小，总是贴不好，所以照片上的人，脸都扭曲了，但是依然能看出那张和安娜相似的面孔。

“为什么……”她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照片，“就不能多忍忍呢，苦日子，就真的过不了么？”

安娜留学的地方，也是美国，她曾经多么希望自己能在异国他乡再一次见到那张渐渐陌生却又记忆深刻的脸，却始终没有能遇见。

就算是遇见，要说什么呢？安娜自己也不知道，难道她要质问自己的母亲，为什么那么无情么？

可是这个世界上的人，谁都会有无奈吧，如果可以大家一起幸福，谁会愿意独自享受无人分享的那种孤独的快乐呢？

也许对于母亲，安娜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温若何正式向安娜求教，原因是他受到了来自家庭的巨大压力，转想他已经二十九岁了，那些曾经给自己发过好人卡的女孩们，有的生了孩子，有的结了婚……一时百感交集，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正式教学？”很明显，乔安娜对这个词并不是特别理解，“我不都告诉你了么，理论熟记于心，随时练习，经常实践。”

“可你那都是看见我犯错才提醒我的。”温若何说，“这就是个函授，不算全日制。”

“噗！”安娜立刻喷了，“这东西还要全日制学习？”

“可不是。”温若何放下咖啡杯，“我爸说了，三十岁前不领证，我就不要进家门了。”

乔安娜一愣，“听起来你爸挺厉害的啊，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孩子，基因突变啊。”

“……”他颓丧的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二十九岁生日已经过了三个月了，眼下我只有九个月时间了。”

“你又不是其貌不扬，穷得精光，想找还怕找不到？”安娜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口气。

温若何低头转了转自己的杯子，“可是，你也知道，我不想把感情当儿戏，总希望找个自己喜欢的，能过一辈子的。”

“那就是说，你要在这九个月时间内，找到一个能过一辈子且你喜欢的人。”乔安娜重复了一遍，“那你还不撒网补鱼，只要对你有意思，只要是你不讨厌的，都去追，都去泡，没准就能遇到一个终生伴侣。”

“怎么撒啊？”他着急的说。

乔安娜从随身的包里拿出手机，翻开信息收件箱，逐条念了起来，“明天晚上，设计部有个聚会，公司的同僚都可以去。周五工会组织了大龄青年联谊派队，毫无疑问你可以报名。下周六有组团泡温泉活动，你可以自己开车去。下下周四，有个年终……”

“为什么你知道这些活动，我都不知道！”温若何惊诧的说，“你才来两周不到吧。”

“可是有人会约我一起去啊。”乔安娜天真的笑着，“难道温先生没人邀请么？”

似乎有种被比下去的感觉，温若何不甘心的说道，“我刚来时候也有，可能大家对新人比较热情……”

“哦……”乔安娜拖长了音，“就算有，没准你也不去，结果现在人家也不找你了。”

被她的话又一次戳中了软肋，温若何被挫败了，“我那时候不急啊，觉得自己总能遇到合适的。”

“于是现在二十九了，就着急了。”安娜补充了他的话，“那你现在去参加也不迟啊。”

“可是……”他微红了一下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种活动，怎么追求女生啊？不是好多人一起么，难道当着别人的面，直接就表白？”

看他这副模样，乔安娜发现，自己当初答应教他，简直就是个自掘坟墓的决定！“好吧，周五的大龄青年联谊活动我和你一起去，ok么？”

“你也要去？”温若何的眼里写满了惊诧。

“我也二十七了，现在又是单身，为什么不能去？”安娜眨巴了一下眼睛反问道。

温若何点了点头，“可是感觉你根本不需要……”上中学的时候，就有不少男生追求安娜呢。

“谢谢你夸奖啊。”乔安娜笑了一下，“不过请问温总监，可是我不去，你觉得你能成功么？”

“恩……”温若何思忖了一下，未免自己继续悲剧下去，这还是很有必要的，“那就麻烦你了。”

“你也不是第一麻烦我了。”安娜挑了挑眉头。她突然想起之前她问叶轻舟的问题，以前她老是觉得自己挺自私自利的，不过她倒是帮了温若何很多次，难道真是印证那句老话，近朱者赤，近墨着黑，跟着圣父什么的，自然也会干这种乐于助人的事！

不过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是她想做好人，而是她太了解温若何了！中学时候，温若何也算是温柔阳光的帅哥一枚。不了解他的无知小loli们还是会对这样的学长暗生情愫的。没看过什么成熟系的小说和电视剧，loli们还是在看琼瑶的年纪，看到柔情似水型就不能自拔了。

“安娜，听说你认识高一的温若何啊？”loli们这样问。

“哦，那个白痴啊……”安娜回到，自从认识以后，温若何就觉得安娜没有树立一个积极向上的三观，有事没事就来和她说教一番，企图让她改邪归正。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温学长啊！”loli们花容失色，指责安娜。“安娜你漂亮，很多学长追你我们知道，可是我们可比不了你，我们连和学长说话都没勇气呢！”

“……”安娜抹汗，“那你们真是白担心了，大胆的和他说话去吧！”

“我们哪有机会啊！所以才来问你啊！”

“我？”

于是下课后，安娜就带着纯情loli来到了温若何的班级门口。十四岁的安娜亭亭玉立，不少高中生都知道初中这个小美女，但也知道这个小美女和高一公认的级草温若何关系匪浅。

看见了安娜，温若何立刻走出教室，安娜歪了一下头，示意去老地方——没什么人的车棚那儿。

跟着她后面，温若何喋喋不休，“安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是不是觉得的我说的对了，人应该是积极向上的，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你才十四岁，正是青春年少阳光的时候……那些社会上的想法，是不应该有的，即使有，也不应该现在有……”

到了车棚那，她指了指着早早站在那等候的小loli，“呐，这是我同学小米，她有话和你说……”然后转身走到一边。

不出五分钟，就看见小米掩面伤心的跑了出来，头也不回的跑远了。然后车棚那走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温若何，“安娜！没想到你的同学，想法比你还糟糕！她竟然想早恋！这多不好啊！我们是学生，应该好好学习……”

安娜打了个哈欠，她就知道这个家伙会纠正这些妄图早恋的孩子们的错误思维的。不过如果不带那些loli来的话，她们还会记恨自己，不如让他们知道真相，那就是——温若何不是她们幻想的那样！

基于这样的了解，安娜觉得，把温若何一个人丢去联谊的结果是相当可怕的。

周五的联谊会是在下班后，原本乔安娜是打算快下班再打个电话给温若何，两人一起出发，或是直接就联谊会上见面。

可是中午的时候，她刚出营销部，就看见温若何站在门口，像个树桩似的站得笔挺，她愣了一下，就对上他那双澄澈的双眼，咽了下口水，看来是找她的。

安娜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温若何有点局促的说，“我想问你，这样穿合适不合适？”

他这样问道，乔安娜才注意他穿的衣服，里面是一件厚款的格子衬衫和v领的羊毛衫，外面是一件黑色的中长款大衣，中规中矩，配上他清秀儒雅的相貌，倒是挺合适的，“有什么问题么？”

吃饭的职员陆续从部门走出来，似乎有点尴尬，他伸手拽了一下乔安娜的衣袖口——没有碰手，把她轻轻拉到安全出口那儿，才小声说，“你、你不是说我要做个坏男人呢，这样像坏男人么？”

“这……”安娜立刻收回了之前的肯定之词，“这肯定有问题。”

“那怎么办？”温若何急忙问道，“我在家找了半天，就这一身穿起来最像流氓！”

“噗！”乔安娜立刻有种自己被定义为女色狼，或是女流氓头头的感觉，“你这叫流氓？”

“衬衫的颜色有三种……”他立刻解释道，“红，蓝，绿，多花哨啊！还有这个v领，都到胸口了！还有这个大衣，你看，有收腰，看起来很潮吧。”

安娜干咳了起来，“就算你着衬衫颜色是花哨了，可是它既不是半透明的，你也没有解开任何一个扣子。这个v领是不高，可是你里面还穿着衬衫，低领不低领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还有这个大衣，你又不是裸穿，收腰与你何干！”

被她一通呵斥，温若何彻底傻掉了，“你的意思是，我这身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你觉得有区别么？”安娜挑起眉头反问道。

看她这样看着自己，明明身高上温若何比穿着高跟鞋的安娜还高半个脑袋，却莫名的从气势上矮了一截，他低声说，“好像没区别。”

“你吃完饭，去买一身新的衣服回来。”安娜下了命令，说着撩拨了一下自己的长发，“你看我今天参加活动穿的是什么？”

温若何这才仔细打量起她来，今天的乔安娜穿着一件深圆领且里面没有衬衣服的褐色连身裙，裙子很贴身，而且在距离膝盖还有二十多公分的地方，就戛然停住了，下面是半透明的黑色丝袜和一双及膝皮靴，外面是一件豹纹的皮草短上衣，整个人散发出既性感有强势的魅力。

“最近公司可以穿成这样上班？”温若何质疑了。

安娜不屑的说，“今天不是有活动么，你看参加联谊的谁不把整月的工资都穿到身上啊。”

“那你不冷么。”看着她穿的衣服，温若何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和他没什么好掩饰的，安娜得意的笑道，“一会出门我就贴上暖宝宝，这会公司有暖气。”

“真是要漂亮不要命了……”他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我要买什么样的衣服？”

安娜歪头，回想起那个早就被丢在旮旯里的以风流著称的贱男人沈睿的形象来，“v领衣服，颜色要艳的，不要衬衫，外衣颜色也要不要这么深的，款式要紧身一点的，记得，喷上香水。”她边说边打量着他，走近了伸手，在他的鬓角抓了一下他看起来清爽利索的短发，“记得顺便把头发弄出型来。”

“好复杂……”温若何感叹道。

“但你也不用穿成他那样，太恶心了！”安娜忍不住啐道。

这下某人更加迷惑了，“那我买什么样的？”

或许是想到了沈睿让乔安娜倒足了胃口，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打扮温若何，于是又一次顺理成章的做了好人，“一会我陪你去！”

这一次，安娜坚定的想，真的不是她想做好人！而是这个好人实在傻得可怜，连她这种不算善良的人都看不下去。

中午休息时间不长，两人也不合适在食堂吃饭，于是就匆匆在公司不远处购物中心五楼的港式茶餐厅吃了点东西，就陪温若何开始购置衣物了。

首先的分歧，出现在衬衫的式样上，毫无疑问，温若何觉得联谊聚会，也算综合类的相亲活动，也算是个正式活动，还是要稍微庄重点。

“庄重的坏男人？”安娜回道。

“难道这两者不可兼备？”温若何好奇的问道。

乔安娜想了一下，继续翻动着衣服，帮他挑选，“不过那得是一个骨子就风流的人，才能穿就有感觉，不过你呢，别说骨子里，就是表皮细胞都不和风流沾边，只能靠外包装了。”

“厄……”被人这样说，温若何都觉得有些丢面子，可是安娜说的也是实话，又是为了自己好，所以他就不说话了。

见他沉默，安娜勾起嘴角，“呐，不是和你说过，做坏男人不要那么容易被女人数落么？”

“可是那是你啊……”温若何抬头，“你不是负责教我的么？”

“你不是说要我陪练么？”安娜反驳道。

“哎……”温若何忍不住叹了一声，“怎么你接话就这么快呢？”

“练的呗！”乔安娜得意的笑了起来，咧开嘴，露出整齐的牙齿，眉毛弯弯，大眼睛也弯弯的，某人心里咯噔了一下，微红了下脸，“这还能练的……”

“当然。”安娜拎着衣服，走到他面前，往他怀里一塞，“呐，试去吧！”

温若何在试衣间里磨蹭了很久，久到售货员都有点受不了了，终于他磨蹭着出来，竟然还穿着之前的衣服。

“你搞什么？”安娜挑眉不悦的问道。

“那、那不适合我。”温若何说道，看起来他折腾了那么久，是穿了又脱的时间。

“适不适合，该由我说了算。”安娜果断的说道。气势太强大，连售货员都忍不住站在了她这边，“是啊，先生你试了好歹给你女朋友看一下，再说了，您穿什么，还不是给她看么？”

“她……”温若何还没张口，乔安娜已经先一步扭脸笑道，“最近买服装还兼职拉郎配么？”

售货员一愣，急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

“你以为？”乔安娜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所以说话也没那么客气，“有时间在那以为，不如把那边的那几件衣服一起递给客人试。”

售货员急忙把衣服递给温若何，他看了看乔安娜，她坚定的说道，“给我穿上。”他看看旁边低着头的售货员，咽了下口水，拿起衣服，急忙进了试衣间，这次不出两分钟，立刻就一身换完，走了出来。

深领的贴身线衫，黑色的直筒牛仔裤，外面穿着一件咖啡色皮衣夹克，穿的衣服挺休闲的，可是温若何的表情就十分严肃，甚至是僵硬。

“你那么不自然干嘛？”乔安娜问道。

他伸直手臂，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别扭什么，挺好的。”乔安娜绕着他看了一圈，把他推到镜子面前，镜子里的人身材高挑挺拔，配上这身衣服，帅气中带着几分随意，深领的衣服露出锁骨，立领的皮衣半遮住脖子，有几分内敛的性感，黑色的牛仔裤很好的修饰了他笔挺的长腿，咖啡色的皮衣是冬款，但是并不觉得臃肿，而且很衬他白净的肤色。

“可是……”温若何说道，“我都二十九了，这样穿感觉像是大学生。”

“你不说，谁知道你二十九？”安娜撇嘴，“年纪大了，能装嫩还不装？”

“可是……”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乔安娜已经根本不理睬他，直接就走到柜台前，对着售货员道，“开票。”

温若何怔怔的看着她，把接下来的话深深的咽回了喉咙，他应该早点意识到安娜还是和以前一样的性格，现在的她，只会更强势……

买完衣服，两人一起往公司走，走到半道上，温若何忍不住提问，“对了，之前你不是还装成和我是一对儿的样子，怎么今天那售货员误会了，你就生气了？”

“你还记得这个？”安娜侧脸，睁大眼睛有点惊诧的看着他。

“就是问问。”

“哦……”乔安娜扭头，“那就不用解释了。”

“……”

“还是想知道？”她斜眼道。

“有点……”他轻声说道。

乔安娜吸了口气，“第一次是怕你吃亏，第二次么，是帮你练习啊。这次么，干吗没事给人误会这个啊，我还指望今晚联谊找个伴儿呢。”

“原来是这样啊。”温若何点了点头，突然有些好奇，“那你想找什么样的啊？”

“工作稳定，家庭没什么负担，看着顺眼，最好老实点。”安娜说道。

“你想找个老实的，为什么要我做坏男人啊？”他忍不住提高了语调。

乔安娜斜眼，“我说的老实是说人品要好，又没说是滥好人？再说了，老实人带点小坏，那才有情调，难道找一个观音大士在家膜拜啊！”

她说着顿了一下，扭头看着他，“就算我喜欢老实人，这和把你改造成坏男人有什么矛盾么？”

温若何眨巴了一下眼睛，觉得嗓子有些发堵，还觉得有些发烫，一时说不出话。

见他说不出话来，安娜摊手，径直往前走，嘴里喃喃自语，“难道我今天穿得这么风尘，还有这种居家好男人窥伺我，姐的魅力这么大？”

下午临近下班，温若何就开始紧张了，尤其是他换了一身衣服走进创意部的时候，办公室里的职员们就唏嘘了起来，欧阳更是直接问他，“总监，今晚相亲？”

大家都好像知道这是他的第n次相亲活动了，眼神里都带着期待和祝福，这让他觉得自己肩负着沉重的压力。

所以他对自己默念，今天，一定要认识个女孩，只要是个女的，就去认识，只要人品不坏，就可以交往，只要没有大分歧，就可以结婚！

可是这些都是豪言壮语，等他一到聚会的地方，发现是在一家高档会所的豪华套间包厢里，里面已经来了二十几个人，有几个还是他认识的半熟人，立刻就紧张了起来。

和他一起的乔安娜倒显得很自然，大方的和认识的人打招呼，“哎，怎么今天总公司也有人来啊？”

一个年纪看起来有二十七八岁的女职员接了话，她和安娜原来认识，“是啊，这种活动，又不分总公司还是分公司的。”

“那倒也是。”安娜笑了笑，对着旁边不认识的人看了一眼，“嗨，我是营销部主管乔安娜。”

安娜虽然二十七岁了，但是保养的不错，加上面容姣好，所以还是很让在场的男士心动了，立刻一个个站起来介绍自己。

看着乔安娜那么主动，温若何琢磨着自己这样沉默，恐怕还要再来参加一次聚会，立刻也介绍了起了自己，“我是创意部总监温若何。”

他话音一落，之前和安娜说话的女职员就先笑了起来，“谁不知道你啊，分公司的钻石王老五！”

“哎？”温若何惊诧了。

一群大龄女青年凑到一起掩嘴笑了起来，这让他更加迷茫了，向安娜求助，她却已经开始和旁边的男同事们聊天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装作很随意的坐到了乔安娜身边，小心谨慎的和旁边的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一会陆续又来了不少人，三十多个，坐在一张大长桌上，晚餐是自助的，各人拿着盘子出去拿吃的，这时他才有机会凑到乔安娜旁边。当然还是乔安娜先客气的支走了旁边两个追求者。

“哎，你光教我穿了这身衣服，没教我怎么追人啊。”温若何扼腕道。

“我看你刚才不是和她们说得挺开心的么？”安娜挑眉，“不是蛮好的么。”

“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刚才她们都不和我说话了。”温若何有些茫然了。

“你说什么了？”乔安娜问道，看他的样子估计也说不清楚，“你们最后的对话是什么？”

“恩……”他回忆了一下，“我和其中一个说她说话的时候应该稍微抿着点嘴，因为那样看起来觉得她嘴有点大，另一个问我是否有房子，我说我爸给我买了，不过是在他名下的。”

“……”安娜咽了下口水，“你是白痴么？”

温若何摇头，停了一下，又看看她，“你觉得呢？”

安娜无奈的把手里的盘子放在桌边上，“第一，坏男人永远不会和女人说实话，尤其是说她们的缺点，即使要说也不是在追求的时候说！你这么诚实，难道会有人给你小红花么？第二，你爸就你一个儿子，他名下不就你的，干嘛说那么仔细，坏男人有一万块就说自己有十万，你倒好，有十万块，你就说自己有一千！”

“啊……”温若何叹息了一声，“可是她们和我交往就会知道，我这个人，是很好的。”

“你给人家和你交往的机会了么？”乔安娜斜了他一眼。

看他恍然大悟，她继续补充，“在这个社会里，好男人辛苦三年的成果，还不如一个坏男人的三分钟谎言。”

“首先……”乔安娜道，“你得展示自己的优点，适当夸大其词也没问题，当初沈睿和我说他爸是公司大股东，后来我才知道，这后面还有个‘之一’，他和我说他是重点大学毕业，后来我才知道，他那个重点，基本上就是个市重点。”

“咳……”温若何干咳了一声，“那这样的谎言不是会被揭穿么，那多尴尬啊……”

“都和你说了，你现在是坏男人，坏男人是怎样的，厚脸皮，厚颜无耻，无耻下流的！”乔安娜激愤了，“你看我当初虽然被他忽悠了，可是知道真相又如何，真的交往了，有了感情，谁会真的因为这个分手？要不是他劈腿那么贱，我会闹分手么？”

温若何看着她，咽了下口水，“你、你好激动啊……”

乔安娜优雅合上自己张大的嘴，微微一笑，十分淡然的撩拨了一下卷发，昂着头道，“我很激动么？”

温若何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以说谎来评判的话，你也不是个好女人啊……”

“我从来就不是。”安娜十分肯定的说，“难道我人品好，就不会遇到渣男了么？难道我做好人，我男友就不劈腿了？”她说着斜了他一眼，“难道像你这么老实，什么都不做，到二十九岁就能不单身？”

很显然，以现在的温若何，是没什么力量去挑战乔安娜的权威的，基本上只会被奚落得更惨。不过他现在明白了一点，她完全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人，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好女人，其实她根本就是很在意好吧！

温若何想了想，说道，“其实你也不算坏人啊，起码你帮了我很多次……”

“那可不是！”乔安娜回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挺善良的，只是我不说罢了。”

“……”顿时，他就明白了自己之前犯下的错误，果然虚荣心是每个女人的通病，只要说优点，吹捧几句，没人不高兴的，相反的，即使她们说自己不好，你也不能跟着附和，因为她们那只是谦虚罢了。

于是当乔安娜说到“第二，你要学会吹捧别人……”时，温若何打断了她的话，“我懂了，“我的目标是——厚脸皮，多吹捧，说点小慌夸事实，节操良知放一边，见人就追，追到再说。”

“哎呀！”乔安娜一拍手，拿起叉子夹住她盘子里的一块牛排，“你终于开窍了！”

“嘿嘿……”他抓了抓脑袋，“这只是理论而已。”

“理论指导实践啊。”她说着端起盘子，“呐，据说一会吃完饭，就去旁边的酒吧那了，还有一半的人没来呢，好像是加班开会的，你倒时候好好把握啊！”

“那那……”温若何追问了一句，“你找到合适的了么？”

“我？”乔安娜歪头想了一下，“暂时还没有特别心动的，不过可以勉强接受的，大概有好几个。”

不知怎的，他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感，“那你晚上要忙了。”

“是啊。”乔安娜笑道，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吃饱肚子，晚上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她潇洒的转身离开，温若何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盘子，嘀咕了一句，“理论还需要指导才能实践啊……”

饭后几个年纪稍大的“剩斗士”留在里间唱歌，顺便等一下稍后才来的人，其他人就三三两两的坐在酒吧的吧台边或是周围的桌上，认识本公司的同事，或是认识陌生人。

温若何连公司的大龄剩女都搞不定，就更别说认识其他人了，所以他决定一步一步来。起码他一想到那些“坏男人”的真谛，越发觉得自己的脸上刻了俩字——禽兽！

所以说，作为一只禽兽，他感到压力很大。

但是不管他自己是否觉得脸上有这么两个字，事实上其他人都看不出来，因为就像乔安娜说那样，恋爱就是一个忽悠与被忽悠或是互相忽悠的过程，真相啊，细节啊，以后再说。

所以温若何和一个年纪并不算太大的女同事一起坐在吧台边闲聊，女同事二十六岁，叫小许，和他不是一个部门的，长得还蛮清秀的，虽然两人聊了很久，他都觉得自己对她一无所知，就像是绕着一堵围墙转悠。

这样看来，虽然相亲和联谊都是一种无奈的认识异性并带有强烈目的性的活动，但是前者还算直白，后者就有点复杂了。

不过温若何谨记乔安娜的话，什么都不问，别人不问他，他也不问别人，一起在围墙外跑呗。

这种事……他还是会的！

不过当他和小许就一个美剧的剧情讨论了将近半小时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射向他的后脑勺，立刻扭头四下看看，就看见远远坐在一边的乔安娜，她正和陌生男人一起火热的聊天，似乎没在看自己。

他耸肩转过身来，突然感觉到手机微微的颤动，他拿出手机一看，一条信息：

“你想聊到三十岁还是单身么！”

来自——乔安娜！